第12章 紅顏
「一支毛筆?」聶風不禁疑惑道。
他以為會是某件價值不菲的東西,卻沒想到會是一支毛筆。
毛筆顯然沒經過精心養護,筆鋒散亂,筆桿透著濕氣,似乎是在水裡泡過,但這些都不能掩蓋其考究的工藝,絕對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你可知道湖心小築?」李楊低聲問道。
聶風點點頭,「知道,但那裡是禁地,禁止任何人出入。」
「你也沒去過?」李楊不動聲色的問道。
「既然師父有禁令,我自然沒去過。」聶風理所當然道。
這就更好辦了。
李楊便道:「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聶風遲疑的搖了搖頭。
說不好奇是假的,但人生在世,誰又能沒個秘密?
師父不讓,他做弟子的,自然只有遵從了。
李楊卻不等聶風講那些尊師重道的大道理,先說道:「只因為那裡住著一位姑娘。」
「一位姑娘?」
聶風有些不信,作為天下會的禁地,連三大弟子都禁止出入的地方,居然只是因為一個姑娘。
「你若真拿我當朋友,你就幫我將這支毛筆送到湖心小築,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見,要親手交到那位姑娘手中。」
李楊的表情,就像臨終託孤兒似的,將毛筆鄭重交到聶風手中。
「就只是這樣?沒別的話?」聶風接過毛筆,依舊一頭霧水。
他不是一個喜歡在背後探聽別人隱私秘密的小人,但不得不說,他的胃口,現在已經被李楊吊起來了。
「唉,其實說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李楊神情寞落的嘆了口氣。
最後卻說:「罷了,你就對她說,我給你的承諾已經無法實現,叫她徹底忘了我吧,更不要來找我。」
「……好吧,我能問一下,那位姑娘是什麼人嗎?」聶風謹慎的問道,這份謹慎不是對李楊,而是對他師父,畢竟那位姑娘可是住在師父的禁地。
李楊猶豫道:「其實告訴你也好,讓你知道輕重,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是雄霸的……女兒。」
「嘶!」聶風倒吸了口涼氣,稍一深想,便已經明白了。
他寧願不明白。
良久,聶風嘆道:「我今晚就不該來這裡。」
「你已經來了,並且也審訊成功了」李楊目光灼灼的看著聶風。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還告訴我?」聶風突然問道。
「我已經在天下會的牢房,這件事早晚都會被揭發,你是個君子,那邊明明有刑具,你卻寧肯與我喝酒聊天,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我不能叫她白白苦等,答應我,不要告訴她我的事情,更不要說我在這裡。」
李楊的表情視死如歸,說著說著,竟是吟誦起來: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聽著李楊的吟誦,聶風眼前彷彿出現了一位淚痕難拭的痴心女子,對著自己訴說幽婉痛苦的相思。
「這是?」聶風不禁被這首詞深深觸動。
李楊停止吟誦,深深的嘆息道:「這是她寫給我的,就是用你手裡這支筆,它成了見證我們愛情的信物……」
「其實……你沒必要這麼悲觀。」聶風不忍的勸道。
「難道你會為我保守秘密,放我出去,對你師父撒謊?」李楊反問道。
「這」聶風語塞。
的確,他很欣賞李楊,但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又怎能為此欺騙師父?
「去吧,這件事一了,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保重。」
聶風將毛筆鄭重其事的收好,走到門口,卻又道:「你放心,這件事沒人知道,我也不想做告黑狀的小人,只要師父不問起,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反正今日過後,你和她之間,也徹底了結了,說與不說已然不重要了。」
「謝謝。」李楊誠懇道。
「作為男人,我佩服你。」聶風最後說了一句,走了。
李楊笑了,「我也佩服我自己,尤其是作為男人。」
聶風走後,牢內只剩李楊。
他伸手穿過牢門柵欄,將酒菜一一挪進牢房內,自飲自酌,就著菜肴,權當是夜宵了。
「人比人真得氣死,你一個犯人,居然過得比我這個牢頭還瀟洒,說出去誰信吶。」走進來的牢頭,站在牢門口,看著李楊旁邊的酒,滿是羨慕道。
「小兄弟,自己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你。」牢頭自告奮勇道。
李楊瞥了他一眼,「想喝酒?」
牢頭搓搓手,饞道:「十年陳的花雕,這輩子都沒喝過。」
李楊將手中已經斟滿的酒杯遞過去,「也就是咱倆認識,換別人,碰都別想碰我這杯子。」
「那是那是,兄弟夠意思。」牢頭接過酒杯,先是聞了一下。
醇厚的酒香鑽入口鼻,不禁讓他露出陶醉之色,彷彿是聞到腥味的貓,迫不及待的將杯中酒飲盡。
「好喝嗎?」李楊笑著問道。
牢頭咂摸著嘴,回味道:「好喝,要麼說是好酒呢,喝完這個,我都感覺我以前喝得都是馬尿。」
「還想喝嗎?」李楊適時的問道。
牢頭重重的點頭,目光有些熱切的轉移到裝酒的小罈子上。
要是別的犯人,他早進去搶走了,可對李楊他是真不敢。
想想這一天都發生了什麼?
聶風親自給送過來,還命他好生看照,接著步驚雲來了,秘密單獨談話,最後大半夜的,聶風又來了,剛才那喝酒熱聊的場面,他可是親眼看過,他說什麼也不敢惹李楊,萬一這小子回頭向聶風或是步驚雲,告自己黒狀怎麼辦。
「幫我一個小忙,這剩下的酒,都是你的。」李楊指了指酒罈。
牢頭打了個激靈,「我警告你,別打歪主意」
「你也不想想,我要想走早走了,還用得著現在動歪主意?」李楊輕蔑道。
牢頭一想,也是。
「放心,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你幫我洗一下衣服。」李楊輕飄飄的說道,彷彿真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洗……洗衣服?」牢頭不敢置信的叫道。
這小子有病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洗衣服?
「你確定,你不需要什麼吃的、喝的,或是用的。」牢頭問道。
這才是正常犯人該提的要求吧。
「我吃喝都挺好的。」李楊指了指那些還沒享用完的酒菜。
牢頭徹底無語了。
的確,這傢伙伙食比自己還好。
「行不行吧?」李楊催道。
牢頭點了下頭,「行。」
這送上門的便宜,當然行,回去讓家裡婆娘洗一下不就結了。
「記住,要快,我明天就要。」
「沒問題。」
李楊笑了下,將小酒罈子遞出牢外,
牢頭喜滋滋的接過酒罈,卻沒喝,而是將自己的衣服脫下,包住了酒罈。
「你這是做什麼?」李楊好奇的問道。
「這酒我得拿回去喝,馬上就要換班了,若是被換班的人看見,這牢里兄弟八人,這點酒,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對了,衣服呢,我現在一起拿回去,明天就給你送來。」牢頭一副要抓緊時間跑路的樣子。
李楊脫下衣服,遞了過去。
牢頭接過來,納悶道:「你這也不是很臟嘛。」
「你不懂。」李楊神秘一笑。
「得,你們這些大人物的生活,我是不懂。」牢頭點了下頭,抱著酒罈和衣服做賊似的走了。
一身白色中衣的李楊,躺回到床上,準備繼續睡了。
至於他為什麼執著於洗衣服?
與女孩子見面,當然要穿得乾乾淨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