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物極則反
柳蒼昊一愣,反思自己在家,似乎真的太慣妻子,導致女兒覺得妻子很霸道。
但是,不慣不行,因為那女人若是生氣,覺得不好過,就會想辦法逃跑。
他可不想跟妻子過日子,還要提防妻子逃跑,這也太失敗了。
追捕逃妻,根本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想要的是每天回家,妻子對他是笑臉相迎,而不是橫眉立目苦大仇深。
家庭溫暖這種東西,不是身份顯赫就能擁有的。
要以真心換真心,互相尊重,長年累月忍讓包容才會有。
小月兒八歲,每天必須在花園練習武藝的基本功。
「娘親,我腿酸!」
「給我蹲好,否則重新開始算時間。」
「娘親,我手疼!」
「有沒有斷了?沒斷就繼續給我打那樁子。」
「娘親,我受不了了!」
「你再說一句廢話,今天都不用吃飯了,點心也沒有!」
小月兒內心崩潰,嗚嗚嗚地哭,邊哭邊練不敢停。
為了能吃飯吃點心,她真的很不容易啊!
柳蒼昊這天回來,見他家小月兒正在院子里蹲著馬步。
柳蒼昊走到她面前俯身問:「還有多久?」
「大約半個時辰。」
「嗯,那你繼續。」柳蒼昊說罷就要回房。
「父王,我究竟是不是娘親生的?」
小月兒很懷疑自己的出身,因為她問過丫鬟,人家小時候,沒被親娘這麼折騰過。都是玩泥巴掏雀窩長大的。
為什麼她從小就要被拘著練這練那?
柳蒼昊轉身對她笑道:「這問題你要問你娘親!」
小月兒撅嘴:「那我是不是父王親生的?」
柳蒼昊蹲到她面前道:「這也要問你娘親。」
小月兒覺得崩潰,她要是敢問那母老虎一樣的娘親,何必問父王。
「為什麼都要問娘親?父王難道不知道?」
柳蒼昊纖長手指颳了一下小月兒那小巧的鼻子道:「因為在這個家裡,都是你娘說了算,她說你是親生的,便是,她說不是便不是。」
小月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柳蒼昊搖頭,回屋去了。
他寵女兒,但也不敢與老婆對著干。
以前他很寵女兒,林清姝卻覺得這女兒被寵得又淘又蠢,長大會變成廢柴。
為了教育女兒的問題跟他打架,把他臉抓破。
雖然傷不重,但那次柳蒼昊也算看清了林清姝——為了女兒不被養廢,她寧願和離。
這許多年,白寵她那麼多。
和離?怎麼可能?
死都不可能!
那次林清姝在柳蒼昊手上也吃了不小的虧,但從此以後,柳蒼昊卻不再逆林清姝的意。
這女兒她高興怎麼教都隨她。他再不放水。
時間沒到,小月兒就算是哭,也得堅持完。
林清姝沒辦法改造女兒豆腐渣一樣的腦子,只能打主意把女兒的身體改造強些。
腦子不好使,若再沒體力,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她的孩子,絕對不允許被人欺負。
可惜小孩根本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
自我感覺沒娘愛沒爹疼的小月兒,終於在十四歲那年乘人不備,喬裝成下人離家出走了。
柳蒼昊派人去找,竟遍尋不到,林清姝急得差點病倒。
她讓女兒學武,只是為了讓她在沒有人保護的時候能夠自保。
但小孩不懂事,以為娘親要她吃苦受罪,還任性地離家出走,實在是平日慣的太多了。
小月兒這不是第一次出門了,娘親平日也常帶她出去,而且尤其喜歡帶她去狩獵。狩獵之後,還會教她做各種燒烤吃食。
因為有豐富的出門經驗,所以這次她很輕鬆就偷跑出來了。
她穿了小廝的衣服出了王府,之後混出了城。
這世上有三個國家,應國、越國、古月國。
越國的皇都是最不富裕最不繁華的。
小月兒出去的時候常聽商人誇讚,古月國的皇都很好,應國的皇都更好。
既然應國皇都最好最繁華,那她自然要先去應國看看。
三個國家已經十幾年不打仗了,早已開通了貿易。
小月兒找了艘去應國的商船,往應國去了。
商船的條件不好,只能啃硬餅喝涼水。
小玉兒跟著娘親出外狩獵的時候,常常幾天都在野外露營,居住條件和吃食也不見會有多好,所以她能適應這商船的條件。
財不露白的道理,娘親是教過她的,所以她出府以後,便找了舊衣鋪,買了一套很舊的平民衣服穿上。
這還不算,她甚至用泥塗抹在臉上,掩蓋她那白皙細嫩的肌膚。
一路無話,換了幾次船,又坐了幾次馬車,她風塵朴朴的,終於快要到應國皇都了。
離應國皇都不遠,有一座小城鎮。她到的時候天色已晚,就想著在這裡先住一晚,明天再想辦法找馬車搭過去。
小月兒找了家普通客店,要了間普通房間。
半夜正是好睡,門栓突然「咔嗒」一聲。
小月兒驚醒。門開了,外面闖進兩個人影。
黑夜裡,小玥兒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得清楚,這兩個人身穿灰黑衣,臉上蒙了布。
像是專門打家劫舍的強人。
那兩人走近床前,小月兒一個翻滾,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小刀,握在手裡。
賊人沒想到床上的人會突然起來,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從身後腰間拉出短刀。
他們是慣匪,經常打家劫舍,劫掠客棧裡面的客人。
白天他們便看好了,一個少年要了整整一個房間,雖然這房間不大,但也說明這少年身上有點錢。
他們的目標不僅是錢,他們覺得這少年是落單的,劫了財物還可以抓了賣給人販子再賺點錢。
小月兒天天練武,自然有武功,見幾人過來,她連忙將被子一腳踢向幾人。
然後她飛身躍下床,準備往門口出去。
賊人打了被子,轉身撲過來,小月兒側身出房,卻不料門口竟有一人拿著棒子守候,她一出來頭就被木棒重擊。
血一下從額間流出,月兒只覺頭眼昏花。
她心知不妙,此刻,她若摔倒,所有人都會撲上來。
落入賊人之手,她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恐懼讓她把潛能發揮到極致。咬牙提氣腳下一點,她飛身而起,往客棧院牆上去了。
見小孩居然飛走,那幾個賊人有些詫異。
他們不會輕功,上不了牆,根本追不上。
放棄追小月兒,他們轉到了另外一間房子的門口。
今夜打劫,他們三個人出動,不是只打劫小月兒一人而已,他們準備打劫好幾位客人。
一條小魚跑了,無所謂,他們繼續打劫。
卻說小玉兒一路狂奔,不敢休息,不敢昏倒。
她的頭很疼,胡亂摸了一下臉,手上全是血。
沒有心情考慮傷勢如何。
從客棧跑出來之後,她就順著無人的街巷飛速奔跑。
街巷出來,民宅漸漸零落,接著便是一片樹林。
小月兒一頭扎進樹林中,繼續在樹林裡面用輕功狂奔。
這深更半夜的,留在街上會很危險,因為這大晚上不睡覺的幾乎都是歹人。
相比較而言,她更加熟悉樹林,樹林中有野獸,但也沒有那些歹人那麼可怕。
她沒有辨認方向,在樹林里奔跑了很久,一直跑,跑到精疲力盡。
實在跑不動了,她找了一棵大樹,坐在下面休息。夜有些涼,她的身體也有些冷。
實在是太疲憊了,她暈暈沉沉,漸漸失去了知覺。
天亮了,太陽灑在樹林間,很溫暖。有狗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燕南,去看看它們在叫什麼?莫非是發現了什麼大的獵物?」
一個身穿紫色獵裝的年輕男子,對身邊的一個侍衛說道。
燕南飛身向那幾隻狗在的地方而去。落在狗旁邊,他就看到那幾隻狗正圍著一個人叫。
這是一個不大的孩子,頭臉上有乾涸的血跡。
看穿著是普通百姓。
他俯身摸了一下這孩子的脖子,發現他還活著,於是他把狗趕回來,拱手對馬上的年輕人說道:「那邊有一個受傷的少年。」
年輕人驅馬過去,果然看見一個受傷的少年卧於亂草間。
他轉頭對身後的侍衛說道:「給他包紮傷口。」
一個侍衛領命上前,先給小月兒額頭上用清水擦洗了一下,將血污清理完,又從包裹里拿出乾淨的布和傷葯。
把小月兒頭上的傷口包紮好,年輕人又說道:「幫他把臉擦乾淨。」
剛剛侍衛清理傷口的時候,已經把小月兒半張臉擦乾淨了,他發現這少年的皮膚很白,所以他想看看整張臉擦乾淨會是什麼樣子。
侍衛幫小玥兒擦臉擦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小玥兒耳朵上有耳洞,連忙稟報:「主子,這好像是一個女子。」
年輕人道:「先帶回去。」
回到別院,年輕人讓丫鬟婆子給小月兒沐浴更衣。
小月兒昏迷不醒,渾然不覺。
她隨身帶的的東西被擺放在了年輕人的桌案上。
一把看似普通卻鋒利無比的小刀,幾兩散碎銀子和幾十個銅子,一疊銀票,每一張面額都是一百兩,而且這銀庄的銀票在三個國家中都有分號可以兌現。
一塊水頭通透罕見的玉佩,十幾顆蓮子大小的明珠,還有一小袋散發璀璨光芒的五色琉璃。
玉佩、明珠、琉璃這三樣東西加起來的價值可能超過五六萬了。
一切只說明一個問題——她不是普通百姓!
年輕人道:「讓大夫來看看她,開些葯。」
之後,大夫過來給小月兒把了脈,開了葯。
小月兒傷不重,只是當時被重擊,沒有止血,血流多了,缺血昏迷。
小月兒昏昏沉沉,被人喂葯餵食。
昏迷了一天,她醒了過來。
入眼是青紗幔帳,床側垂著紫金香籠,裡面流淌出來的沉香味道,讓人聞著很安心。
頭似乎不太痛了,但有些暈。
小月兒覺得身體不對勁,動了動,想要翻身。
一個紫衣丫鬟剛好端著盆清水進來,準備給她擦臉,突然看到她醒了,連忙放下盆上前問:「姑娘醒了?」
小月兒聲音沙啞問:「這是哪兒?」
紫衣丫鬟將她扶起靠坐著,說道:「這裡是我家公子的鹿山別院。」
小月兒茫然了一會兒,問道:「你家公子是誰?」
紫衣丫鬟道:「我家公子是周南郡王的侄子。」
小月兒覺得有些奇怪。
侄子?為什麼不是兒子?這介紹的方式,莫非他家就是周南郡王最大,所以介紹都要以郡王起頭?
她出門的少,不太了解外面世界的人。
吃晚膳的時候,她見到了那所謂的周南郡王侄子。
這是一個容貌俊美,身材高挑的年輕人。
他舉手投足間,竟帶著雍容清貴氣質。
這樣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家世不凡的。
年輕人過來的時候,小月兒正在吃一碗肉粥。
他坐到旁邊等她吃完,順便也暗暗觀察她,發現她吃東西的樣子非常優雅,似乎很有教養。
這種女子,不可能是粗鄙百姓。
待小月兒吃完漱好口,年輕人方才問道:「姑娘可好些?」
小月兒微微屈身施禮:「謝公子相救,已經好多了。」
「姑娘為何受傷?」
「路遇幾個歹人打劫財物。」
年輕人又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家鄉何處?為何會出現在那山林中?」
小月兒答道:「我名叫小月兒,家在越國,家裡是經商的,來這裡做生意,路遇賊人,忙於逃跑,才進了那樹林。」
小月兒不傻,她的衣服被人換了,她身上那些值錢的東西,人家肯定也拿了,所以她只能說家裡是經商的,才能解釋她身上那許多財物。
年輕人看了她一會兒道:「你身上的琉璃似乎多了些。」
琉璃這東西,市面上數量不多,一個姑娘身上,帶了幾十顆琉璃,雖然不大,但是顏色形狀都不錯,真是很少見。
「是家中從古月國那邊得來的,原想著拿到應國皇都來賣,卻沒有料到路上竟遇了歹人。
公子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那些琉璃就當是小女子的報答。」
琉璃她不要了,人家救了她,她沒其他東西報答,那些琉璃家裡多得是,市面卻珍稀,送出去,她也不心疼。
年輕人輕笑:「那些琉璃固然珍貴,我卻沒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