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寶珠,你莫要拘束忐忑,論起來私下裡你該叫太后一聲外祖母。」許是見太后又歡喜又難過的擔心她身子受不住,皇后在邊上趕忙為太后順氣兒,且抬頭和善的對著下座的林寶珠解釋一番。
乍然聽到皇後娘娘的話,可是比林寶珠自梁嬤嬤那裡聽來的更讓她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接受。看著太后滿含期待的眼神,還有皇後娘娘鼓勵溫和的安慰,使得她張張嘴卻不知如何是好。
「母后,依著臣妾看來,寶珠這是歡喜壞了,一時之間還回不過味兒來。不如先聽聽寶珠這次入宮是為著什麼,畢竟日後日久方長的,寶珠總歸是能想明白同您的關係的。」
到底是見慣了事兒的,皇后的一句話,算是解了幾個人突如其來的尷尬。於是,林寶珠也順勢轉了話題,再不提母親的事兒,自然也就閃過了同太后認情的環節。
說實話,一個趙老爺子就讓她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了,再來一個太后,若是真認下了少不得還有旁的皇親國戚。這樣下來,牽扯太多不說,許是對自家漢子也沒有什麼好處。
於是,她自然是打定了主意,先拖延了認親的事兒。至於旁的,待到日後再說就是了。
「回娘娘的話,臣婦這次來一來是想同娘娘請安,二來是想見一見皇上。」林寶珠起身行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張記雖然是臣婦的產業,卻總歸是大周所有,如今江南遭難,百姓受苦,張記也願意出一份綿薄之力,只求為皇上為朝廷分憂解難。」
她的話音剛一落下,就見皇上自身後踱步而來,恰好聽到她的話。給太後娘娘請過安之後,他便大馬金刀的坐到一旁,端了宮人送上的茶水,端詳了林寶珠半晌。然而如何也看不出她與那位有何相似之處,若非暗衛傳的消息做不得假,他絕不會想到她會有這般七竅玲瓏之心的女兒。
似是發現自個的思緒跑遠了,皇上臉色稍稍暗淡,少頃之後才嘆口氣說道:「太子是大周儲君,護國公是朕信任的將軍,讓他護衛太子安危確實是朕實打實的意思,而非是要藉機除去護國公。」
他能穩坐皇位多年,又豈能看不明白林寶珠的擔憂跟言說交出張記的真正原因?然而他並非暴君,就算當初也曾忌憚過許多,大多也卻是為了穩固大周朝綱。就好比趙家之事,當時的境地,若是不能扶持住能順從於他的傀儡,怕是江南士子都不能安生下來。
他承認,當年牽連眾多,張家也在其列。甚至,他還一手將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推入絕境。可如今,國泰民安,朝堂局勢並非當初那般風雲變幻前途莫測,他又怎會隨意斷掉大周的一條極好的產業?
更何況,若是桃樹灣張記的法子可行,日後只能更加造福大周百姓。他對桃樹灣,如太子一般,都是抱著期望的。
如今他已經過了開疆拓土的時候,可太子卻正值熱血年紀,若是太子上位,有桃樹灣那般糧草財力豐厚的地方做後盾,大周怕是會更上一個台階。
「旁的你且放心,朕知道你的顧忌,但今兒朕也跟你說一句真話,江南疫區朕絕不會袖手不管。如今御醫同太醫都已經出發,而從京城而出的藥材,不日也將會到位。你若有心,有何必親自冒險,反倒讓人擔心,不若在後方準備糧草跟藥材以供應災區。」其實皇上這段話,說給的不只是林寶珠聽,他亦是說給太后聽的。他感念太后對他的付出,卻沒辦法解開太后心結,而今太后看重林寶珠,且林寶珠又是趙家唯一的血脈所在,怎麼著也不適合冒險。
最後林寶珠終是得了旨意允她離京,但是回桃樹灣還是南下,皇上卻沒有給個準話。大有一切都隨她的意思,反倒讓林寶珠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府中,林寶珠跟眾人商量一番,就決定先回桃樹灣準備。若是再有不好的消息,亦或是再尋不到張滿囤,再說南下的事兒。畢竟,怎麼著也得先準備才好。
隨著張記成車的糧食跟藥品送入災區,家裡也終於收到了張滿囤許久未曾送回的家信。這才知道,官匪勾結,幾次下狠手劫走賑災銀兩,再加上此次水患之事是因著河壩不穩,有人中飽私囊才引起的禍患,所以太子下令嚴查。一番查探之下,太子何止是成了眾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簡直就是讓那些人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
種種原因之下,他才與太子合力演戲,只當在疫區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為的不過是金蟬脫殼,一來保全自個,二來也能打那些人個回馬槍,自然的他也就斷了同家裡的音信。
而現在,隨著朝廷跟張記接連不斷的藥材供應,疫情早已控制住了。如今就是身體還未好徹底的人,都感念朝廷跟張記,每每按著大夫的話消毒或是幹活兒時候,都渾身都是生機。
那些髒亂的地方的活計,也是有人搶著乾的,知道朝廷跟大周沒有放棄他們,知道有活著的希望,誰還肯偷懶耍滑?
見自家漢子有了音信,林寶珠才歡喜的要哭了起來。這些日子,都要把她憋死了,她不敢說也不敢哭,每日里就拚命的算著張記還能送些什麼去。直到那封信拿在手裡,她才徹底的安心下來。
想起自家漢子說太子要先安置災民,重建災區,之後才能回來。她就開始琢磨,該如何相幫。倒不是為了旁的,只為能讓那個漢子早些回家,再不去冒險了。
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眼下林寶珠可不就把秀娘嫂子跟錦若都叫了來商量?自然的,還有幾個掌柜的跟家裡的管事兒。因著招娣現在有了身子,所以只能暫時留在京城養胎,原本林寶珠是讓秀娘嫂子幫襯著她的,卻不想大家太過擔心林寶珠應付不來南邊的事兒,又沒個人照應,所以秀娘嫂子說什麼也陪著她回來了。
「咱們張記雖然能使銀子,也能購置米面糧食送去,可那些到底是只能解一時之困的。而且災民不計其數,咱們能幫的也有限。」自打南邊受災之後,徐掌柜的跟李掌柜的就一直幫著林寶珠處理往南邊送東西的賬目。眼下倆人拿著賬目對照之後,才說道,「到如今,張記已經接連送出三萬兩銀子款項,還有許多吃食藥品。而除了桃樹灣附近的鋪子作坊之外,別處的大多都因著資金抽調停工了。夫人,要是照這樣下去,未等水災之事下去,咱們張記就要承受不住了。」
林寶珠又何嘗不懂其中的利害關係?可是當時她也是一時沒了法子,就想著總不能讓自家男人受困。而銀子可以再賺,人若是沒了,什麼都沒了。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娘,師傅常常這般教導我們,總送賑災的物件也不是個長法子。」錦若嘆口氣,有些愁眉苦臉的說道,「要是災民來了咱們這邊還好說些,總歸張記也是要不斷找人做工的,但南邊也忒遠了......」
聽到錦若這麼一說,林寶珠腦中靈光一閃,猛地一拍腦袋說道:「以工代賑!」
她怎麼忘記了這個法子啊,災民是多,可那也都是勞動力啊。更何況,重建江南也好,重修江南地方張記的產業跟莊子也罷,哪個不需要勞力?
壯年男子可以做些體力活兒粗活兒,女子也能入作坊或者莊子的田裡做工。而老弱病殘,不還有張記的慈善堂跟私塾可以落腳么?做不了重活兒,打掃衛生收拾屋子,或者是洗衣做飯,總是可以的吧。
果然,等張記在江南一開始招人,工錢照舊,管吃住,許多災民就好似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很是積極。而幾乎就是兩三日的時間,太子殿下身邊的幾位謀臣發現了這一舉措,也紛紛勸說太子效仿,而後原本是唉聲載道的江南,突然迸發出了一種新的生機。
再加上太子這位帶天而來的皇子做榜樣,又有朱能等人暗中操縱輿論,如今江南的災民縱然只填報了五六分肚子,可也都積極響應著重建家園的號召。
能給自個蓋房子收拾村子,還能得了朝廷的工錢,誰能不高興呢?
待到九月時候,江南已然安穩,各地官員紛紛上表讚歎太子仁厚。而原本所有人都害怕的災民橫行,亦或是匪患成災,也並沒有出現。
本來就是,以前之所以到處都是逃難的災民,甚至還有災民為了活命生吃人肉,可那都是賑災官員貪贓賑災銀子。百姓沒有活路,可不就群起打劫,甚至只要能活著,什麼都做的出來。
而如今,太子殿下親自來賑災,賑災銀兩按時發放。糧倉全部打開放糧,而太子一行查抄的過個幫派跟官員的家底,也俱都用在了災民身上。
大家大多都是窮苦百姓出身,只要有活路,哪個會喪心病狂的去落草為寇,哪個會為了自個吃一口飯而不顧旁人死活?
眼看晟瑾就要到滿一周了,林寶珠也接了書信,說再過半月他定會趕回來。知道那個漢子平安,林寶珠自然歡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這不是就同秀娘嫂子商量著,倆人得了空去趟縣城,也給晟瑾置辦些抓周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