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張秀娘看著寶珠也掉了眼淚,而張滿囤雖然小聲勸說著,可也是難掩面上傷感。而小傢伙更是,一邊嚎啕大哭的都有些抽泣過去了,還一邊往寶珠脖子後頭躲藏,她乾脆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拍拍手總算把小傢伙兒從寶珠身上摘了下來。
「好了,快別抹眼淚了,好不容易團聚了,合該高高興興的。」說著,張秀娘就把懷裡的晟瑾遞給了張滿囤,然後笑著逗弄了一下,才說道,「天兒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如今滿囤兄弟回來了,她也就放心了。趕明還要幫著忙活周歲宴的事兒呢,她跟錦若可是誰都甭想偷懶。
香茗送走了秀娘嫂子,就帶了人來送飯菜,都是家常菜,加了一碗熬的極為香醇的小米粥。許是擔心天兒晚了,老爺胃口不好,廚房還特地切了些鹹菜絲拌了香油送過來。
也就林寶珠讓人擺飯的工夫,原本還同張滿囤生疏不願親近的臭小子,早就同他玩做一團了。本來就是嫡親的父子,加上早些時候張滿囤就喜歡幫著媳婦帶孩子,所以哪可能會真生了陌生勁兒?
林寶珠看著張滿囤得意的拋著兒子玩鬧,每聽到小傢伙兒咯咯咯咯的喊一聲爹,他就半晌合不攏嘴,在邊上眼中也不由得漾出笑意來,這才是一家人的生活。沒有京城裡的心驚膽戰,沒有勾心鬥角與猜忌擔憂,就這樣想笑就笑想鬧就鬧......
晟瑾也是好久沒見過爹爹了,這會兒玩的又高興了,死活膩著爹爹不肯放。就連爹爹吃飯時候,都要上去扒拉飯碗,探著小腦袋要嘗嘗爹爹吃的東西。
「你可當心些,小傢伙兒現在正是學著自個吃飯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能連你的飯碗都給打翻了。」林寶珠看著爺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小米粥,嘴角抽了抽,然後頗有些酸氣兒的戳了戳兒子的腦門,「小沒良心的,你爹回來就不要你娘了,趕明可別跟著我睡了。」
她本也不是真的生氣了,哪成想小傢伙兒眼珠子一骨碌,撅著屁股往起一站搖搖晃晃就沖著她過來了。那一搖一擺的胖嘟嘟肉墩墩的身子,看的人心軟的一塌糊塗。
「要娘,要娘......睡睡......」小傢伙兒雖然能說的話還不多,不過吐字卻是極其清楚地。這不就明明白白的來討好林寶珠了么,他就是要跟娘親一起睡覺,才不跟春喜和嬤嬤一同呢。娘親會講故事,雖然他聽不懂,旁人都不會。
見小傢伙兒一臉討好模樣,鬼精鬼精的,林寶珠自然也失笑起來。他慣是會哄人,卻也不知跟誰像了,明明他爹也不是油嘴滑舌的主。
玩鬧了一會兒,晟瑾也就沒了精神,林寶珠乾脆就在盥洗間同自家漢子一同給他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劉嬤嬤縫的小衣裳。等自家漢子去洗漱的時候,她則把兒子塞進被窩,順勢自個也鑽進去餵了會兒奶,也就不到一刻鐘時候,小傢伙兒就睡的酣甜了。
等張滿囤出去,小心眼的撓了撓小傢伙兒的腳心,卻見他軲轆兩下翻了個身,小腳丫直接踹了踹爹爹作怪的大手接著沉沉睡著。林寶珠翻了個白眼,嗔怪的罵了自家漢子一聲,然後叫了劉嬤嬤進來把晟瑾抱回側屋自個的房間去。
隨著夜深了,所有此後的人都放緩了腳步,生怕打擾了老爺跟夫人休息,也怕擾了小少爺睡眠。而林寶珠靠在自家男人胸口,自然又是一番運動,直到最後累的精疲力竭了,她也捨不得先睡。
她還有好多話要說,還有好多事兒同自家男人商量。
奈何被憋了九個月沒吃肉的張滿囤,哪裡能忍得住?本來也想同媳婦好好說會話,疼惜一番,卻不想一看到媳婦眉眼帶俏的嬌嬌模樣,他就忍不住再折騰一番。
這一覺可不就睡到了第二天天大亮了。當時林寶珠迷迷瞪瞪腦袋有些發懵了的坐起身來,下意識的伸手往身側一摸,當即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待到驚醒過來才意識到昨晚臭小子沒跟自個一同睡。
一想到昨晚,她就忍不住啐了一口,那蠻漢原本自個還想同他好好說說話,哪知道話沒說兩句呢,他就把持不住了。不過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身子,她其實心裡還是滿意的,讓那蠻人把渾身力氣都使在自個身上,總比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要好。
見夫人醒了,香茗趕緊上來伺候。她撩起帳子,笑著同夫人問安,瞧著夫人還有些倦怠卻還扭著頭似是尋找老爺跟小少爺的身影。於是笑道:「老爺起的早,去哄了少爺一會兒,就帶著少爺一起去練拳了。那會兒小姐也過來請安了,不過老爺說您身子乏了,讓她一同去了操練場上。」
因著張滿囤自功成名就之後,來往於桃樹灣或是京城,總會帶些親兵侍衛,所以桃樹灣就專門開闢了一塊演練場。平日里若是張滿囤等人不在,就讓商隊的鏢頭之類的幫著訓練村裡的後生們,以用來保衛自個村子。若是張滿囤一行回來,當然就共用了,那些跟隨者張滿囤在戰場上拼殺過身手極好的親兵侍衛,也會幫著指點一番。
剛開始的時候,村裡人還不習慣,確切的說會覺得羞臊或是自個的武藝把式拿不出手。不過日子久了,大傢伙兒也都習慣了。甚至有些女子,也會跟著學幾招防身。當然,其中就包括被張滿囤親自操練指導的大丫錦若幾個,還有招娣了。
錦若看著雖然柔弱,不過性子卻學了林寶珠七八分,不僅有韌勁機靈,而且多少還有些固執。可以說,她有張滿囤的血性堅持,也有林寶珠性子里的婉轉好相處。
林寶珠嗯了一聲,然後起身收拾好自個。就這有些犯困的時候,又喝了一杯蜂蜜檸檬水醒神。這般溫熱的水下了肚子,她才感覺昨晚因著那漢子胡鬧弄得有些沙啞干疼的嗓子舒服了一些。許是舒坦了,她也忍不住靠著椅背喟嘆了一聲,想起今兒還有周歲宴的正事兒,於是問道:「前頭可都準備好了?」
香茗知道夫人惦記著什麼,滿面喜色的回道:「夫人放心吧,有秀娘嫂子跟大小姐一同張羅著,又有青青紅梅還有馬嬸田大娘操心,定然不會出岔子的。」
為了小傢伙的周歲宴,家裡除了照顧著小傢伙的春喜跟劉嬤嬤之外,旁的幾乎都是全員出動了。還沒到日子呢,張家宅子里裡外外就一片歡騰,彩燈紅綢緞還有新的桌椅板凳,都早早給置辦安排好了。
其實早些時候剛回來時,她也讓錦若去拜見了趙老爺子。只是這一次,她卻沒有跟著同去,並非她不懂禮節,而是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趙老爺子。說起來,她是真心對趙老爺子好,把他做長輩看待,可當真知道他與自己的淵源時候,心裡還是有種不知如何面對的感覺。
又或許,這種感覺是因著原身的緣故?畢竟她是鳩佔鵲巢的異世之魂,若是相認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面目去見對她和藹的老人家。
想了想,她嘆口氣,揮揮手讓人叫了冬梅過來,然後吩咐她親自去接了老爺子過來。甭管怎麼樣,她不能讓老爺子冷了心,以為她得勢了所以再不願敬重著他了。
而實際上,趙老爺子也的確有些生氣,然而再大的怨氣,也隨著太子府睿王殿下的親筆書信而消散不見了。寶珠那丫頭......趙老爺子忍不住淚眼縱橫,他竟不知當年被傳出死訊的夫人,竟然為他留下了血脈。當真是天意弄人,竟然讓他有親不得識。
也是那封信帶來的消息,讓趙老爺子心中不禁忐忑起來,太子殿下言說太后已然見過寶珠,也同她說了過往。那寶珠此番回來不曾露面,莫不是心中怨恨了他?
一想到自家嫡親的外孫女,唯一的趙家血脈就這樣任人欺辱踐踏,最後更是被嫡母陷害差點死在逃難路上,趙老爺子就恨不得再尋一次林家的麻煩。想到這裡,他乾脆手書一封,直接寄往了林家老小發配流放的嶺南之地。
他一輩子沒有暗中行過什麼報復旁人的事兒,如今倒是用了一回手段。林家想要在流放之地立足,且也要看一看他樂不樂意。敢愚弄自個的夫人,欺侮自己的女兒,壓迫自己的外孫女,真當趙家人死絕了不成?
需要知道,趙家當年在士林中的聲名,縱然人不在了,可底子也不可能絲毫留不下。而嶺南專管流放的官員,恰是他趙家的門生。
當然,趙老爺子活了這般大年紀,又經歷了多少無常世事,總知道如何拿捏人心才能使人更痛。所以,他在信中特地交代那官員定要告知林大人,他那歹毒嫡妻是如何陷害寶珠姨娘,又是如何李代桃僵的挑釁寶珠以致於招致災禍。更要告知他,他以為不守婦道的姨娘,本該是何等身份,實在不是人高攀了他,反倒是他高攀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