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 心裡有數

她給小周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面居然是那樣的。

她是一個多麼不稱職的姐姐呀！

說起來，她真的好慚愧。

除了給小周錢，讓他上學，他給予小周的關心，都沒有曲禾多。

小周還那麼粘她，還信誓旦旦的跟她說，他要變的強大，他以後要保護她。

「他不生你的氣，」蘇一白打斷林夭然的話說：「一家人，誰會真的生誰的氣。」

林夭然張了張嘴，不過沒有出聲。

蘇一白又說：「小周闖過那麼大的禍，你有真的生他的氣嗎？」

林夭然扯了扯嘴角。

「所以，他也不可能真的生你的氣。」

蘇一白的話，就像一貼不知道哪裡來的膏藥，卻格外的對症，貼下去，整個人的氣都順了。

「別自責了，」蘇一白又說：「誰都不想這樣。」

自責？

她當然自責。

如果她沒有跟小周說那些話，如果她一直把小周帶著身邊，小周現在也不會這樣了。

「小周當然是希望你能開心無憂的生活，」蘇一白繼續說：「要不然，他為什麼要說以後由他來保護你，你現在這個樣子，小周走的多不安心。」

至此，林夭然終於徹底的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小周真的走了。

不是做夢，不是虛幻，而是，他真的走了。

說好的不哭，到底還是沒忍住。

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意料中的心疼倒是沒有出現，只是覺得心頭有點空落落的。

蘇一白在心底嘆了口氣。

預料之中的。

她能這麼平靜的流淚已經非常的意外了，哭出來也好，要是硬憋著不哭，反倒更讓人擔心了。

蘇一白站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攬著林夭然的肩膀，把她抱在懷裡，很輕聲的安撫她：「想哭就哭吧。」

悲傷，然後哭，是人之常態。

林夭然現在這個反應，這個樣子，比他預想中要好太多了。

至少林夭然現在是平靜的接受了，沒有為難她自己。

林夭然哭了很久，蘇一白整個肩膀都濕了，林夭然都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她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大哭，就是默默的流淚，這種無聲的哭泣，才最揪人心。

蘇一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陪著她。

這個時候的林夭然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陪著她就行。

這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女孩子，從來都看的很清楚，聰慧的過了頭，看事情，也絕對透徹，就算在別人眼裡是瘋狂的，她心裡也絕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她永遠那麼的……有數。

林夭然和蘇一白再出來的時候，眼睛紅腫的厲害，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都還好，沒有特別大的異常，姚時那顆一直吊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不過，擔心還是有的。

事情畢竟都已經這樣了，對林夭然絕對是有影響的。

林夭然看了看童茜和曲禾，好一會兒，沖她們鞠了一躬，說：「謝了。」

這一彎腰眼淚又差點湧出來，不過，也只是眼眶一熱，眼淚好像剛剛都流幹了，這會兒只覺得眼睛乾澀的很。

曲禾要上前去扶，被蘇一白搖頭制止了。

得讓她做點事，不然她心裡不踏實。

曲禾這幾天一直都揪著心，這會兒看著林夭然卻不能上前問，也不能……

她已經快瘋了。

好一會兒她才直起身來，說：「小周的後事還要麻煩你們了，我就……不過來了。」

她說這話的事情，語氣是那麼輕緩，聲音雖然還帶著鼻音，可聽著，卻已經平穩了不少，甚至還有點溫和的意味。

她就算不這麼說，也不會有人怪她。

只不過她這麼說了，反倒讓在場的人，心頭都狠狠抽了一下。

她頓了下，又說：「我要結婚了。」

童茜、曲禾全都睜大了眼。

姚時是有點震驚這話會從林夭然嘴裡說出來，但是他是有心理準備的，他看向蘇一白，眼神非常的複雜。

林夭然說：「我就是想跟你們說聲抱歉，婚禮，你們就別去了。」

童茜和曲禾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還有難以理解和說不上來的……生氣。

林夭然說：「我就是想跟你們說一聲，畢竟，曾經也是朋友。」

注意，她用的是曾經！

曾經！

所以說，現在呢？

現在就不是了？

這次曲禾也沒再忍著了，直接問林夭然：「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這是在當眾凌遲他們的心嗎？

林夭然說：「嗯，就是你們理解的意思。」

不想解釋了，好累，想回去睡覺。

也不想讓她們為自己擔心了，真的，太煎熬了。

林夭然這一句話把曲禾所有的話都給堵了回去，她就站在那兒，看著林夭然，神情複雜又糾結的看著林夭然，林夭然卻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好一會兒，林夭然才說：「那就再見吧。」

說完，林夭然抬腳要走。

「你要跟誰結婚。」曲禾一把抓住了林夭然的手腕。

事情還沒說清楚呢，就這麼走？

怎麼可能呢！

雖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也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但是這也不代表，她就真的會聽林夭然的，成為那個曾經里的一部分。

林夭然停下來，指了指蘇一白說：「就是他，蘇一百。」

說完，林夭然沒再看曲禾，直接走了。

她也是不想再這麼折騰下去了，兩敗俱傷，如果真的傷的只是她自己，她一點兒都沒所謂的，可偏偏傷的都是她在乎的人，她……撐不住了。

她是怕了。

現在是小周，下一個會是誰？

姚時？曲禾？童茜？

無論哪一個，都是她無法再承受的。

既然蘇一白願意當這個靶子，當然了，他這個靶子，是絕對的安全的，她也不介意當一回大樹底下的菟絲子。

回去的路上，林夭然一直沒有說話，姚時也沒有問她，車廂里分外安靜，安靜的讓人窒息。

只不過一回到醫院，姚時就把蘇一白留在了外面，他表達的非常明確，你在外面等著，我有話要跟林夭然說。

蘇一白倒是非常識趣，也很大方的就留在了病房外。

他在走廊站了一會兒，然後掏出手機，給司昊發了個信息過去，發了五個字：

【我要結婚了】

司昊回的很快：

【我他媽還要當爹了呢！】

蘇一白笑笑，沒再理他，把手機收了回去。

不過，幾個小時之後，司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操！你他媽跟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林夭然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