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良少年的努力

「真如陽希哥說的，真的出現了啊！！」

在學園都市內部，上千人組成了人牆。手裡拿著劣質的武器，把能裝備上的裝備都裝備上了。

很多遊戲和動畫作品里，表現義勇軍的時候，都會用到一個形象：鍋蓋頭。沒想到，現實中居然真的會有。

其實仔細想想，鍋蓋大概是大家能接觸到的，最容易入手的金屬防具了。

手裡提著水管啊，鎚子啊之類的，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雜兵的氣息。

然而，千餘人誰也沒有逃走。

或者正確的來說，是已經逃走一部分了。

望月陽希集結起來的不良少年團體，因為之前的決策失誤，去搶奪樹形圖設計者的殘骸失敗，結果死傷慘重。

當時的大家，出於害怕，出於驚恐，出於對未來的無知而恐慌著，望月陽希的團體，一口氣從上萬人，縮減到幾千人。

而這幾千人里，又只有這一千人左右，還願意追隨著他，繼續戰鬥。

「那不是當然的嘛……陽希哥可不會騙你們的。」

望月陽希笑笑，聳聳肩，他很想給他們鼓鼓勁，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揮動拳頭。

因為……他必須雙手撐住雙拐才行。

之前的搶奪戰中，他被槍械射中，子彈好死不死，打中了脊柱，雖然經過搶救，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但最近的時間裡，身體會因為後遺症而無法行動。

即便如此，他還是身先士卒，站到第一線。哪怕自己只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廢人。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如果連首領自己都不肯站在第一線戰鬥，憑什麼手下人要衝鋒呢？

這個人作為領袖是非常差勁，非常不合格的。因為他總是意氣用事，而且沒有大局觀。

但是，作為首領，他是最能鼓動大家幹勁的那種。因為他總會讓人看見，自己也在努力。

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別人比自己好而惱火，而是單純的因為對方和自己不一樣，不公平，而惱火。

比如兩個人一起加班，一個人先跑路了，另一個人就會惱火。

反過來，如果兩個人加班，給他們布置工作的老闆也一直默默的在旁邊陪著他們一起工作，老闆則不會被埋怨。雖然加班還是一樣的加班，但是至少【老闆也沒回去，跟我們一起工作呢】這種一致感。

望月陽希帶來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身先士卒的他，可以說是這個不良少年組織的核心，靈魂。

「川神他拜託我啊，說學園都市會被人侵略，需要人員呢。」

望月陽希說著，想要做個聳肩的無奈表情，但是很可惜，如剛剛說的，他無法自如的動自己的胳膊。

「我是這麼想的：我們作為不良少年，可以說是學園都市的渣滓，學園都市的最底層，你們能猜到我要說什麼嗎？」

「即便是最弱最差勁的，也要保護學園都市？」

有人試著說出這種輕里常見的思考模式。

「不對！重點是：我們是學園都市的渣滓，學園都市的最底層，如果沒有學園都市，我們就只是渣滓了呀！」

望月陽希很滿足的揭露了謎底，不過因為他日常的所作所為，一點威嚴都沒有，大家只是覺著他很可愛，都是哈哈哈一笑。

是的，學園都市的渣滓，如果沒有學園都市這個前綴，不就真的只是個渣滓了嗎？

不良少年們一起笑了起來。

敵人的部隊已經沖了過來，再怎麼優秀技術，步槍子彈依舊有數量限制，考慮到人類的負重能力，即便是克隆體川神響也再怎麼優秀，也有一個攜帶彈數的上限，因此，所有人都不願意浪費子彈，由八個人組成小隊，數個侵略小隊已經來到了這人牆面前。

武器是匕首和格鬥技，對付沒有什麼實力，沒有什麼才能的普通不良少年，這樣的武器就足夠了。

足夠致命。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亂戰拉開了序幕。

「白井同學說的居然是真的嗎！真的有白痴侵略學園都市嗎？」

忽然出現在戰場之中的，是帶著眼鏡的女性，給人第一印象，就是知性聰明的女班長的感覺，胳膊上帶著袖箍，上面白色的線條勾勒出盾牌的模樣。

這是風紀委員的象徵。

「這裡是177支部固法美偉，現在發現不明勢力的武裝集團正在試圖入侵學園都市，懇請支援。」

固法美偉簡單的用手機跟風紀委員的總部彙報了這次的事情，從摩托車上下來。

或許有人不知道，摩托車和電動車不一樣，首先是重量，其次是架勢方式，因此，想要架勢摩托車，是需要靠駕駛證的，如果只是初學者，是駕馭不來這種鋼鐵悍獸的。然而，固法美偉就是駕駛著誇張的金屬馬來到這裡，可以見得，她很早就掌握了駕馭這東西的技巧。

「好了……在支援來之前，應該怎麼辦呢？」

固法美偉苦笑了一下，表情格外的苦澀。

不知道為什麼，警備員和風紀委員中，出現了大規模的昏迷行動。

不光是他們，還有大量的市民，大家都忽然陷入了昏迷狀態，剩下的警備員和風紀委員，一方面要保障市民安全，把昏迷的市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一邊還要查找原因，再加上現在還有敵人來襲，說實話，人手不足以及到了致命的程度，本來還稍顯臃腫，行動不夠效率的組織，現在已經變成了完全無法正常運作的程度了。

固法美偉雖然彙報了這件事，但是從電話那頭接聽員苦澀的口吻，她就能猜得出，大概，人家是沒有時間也沒有人手過來增援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嘛。

固法美偉也是想到了這點，所以今天在自己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紅色的皮夾克。

如果有遊戲世界，這件夾克大概能提供10點防禦力吧。屬於新手裝備。

不過，對於固法美偉來說，這件夾克還有別的意義。

這是某個人送給她的禮物。

禮物這種東西，比起【實用價值】，更多的是看中【紀念意義】。

這件皮夾克也是一樣。

它象徵著，固法美偉曾經放蕩不羈的叛逆少女時代。

當時，容納了她的，是這個學園都市。

這裡，有光明，也有黑暗……

這裡能容納善，也能容納惡。

這裡，是所有人都能愉快的做自己的地方。

雖然有些時候，這裡的規則讓人有點……難以接受，或許會覺著過於殘酷了。

但是啊，世界並不是童話，每個人都應該明白，生活就是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活著是很困難的事情，它意味著不斷地去妥協，不斷的去削減自己，去適應社會。

不能適應學園都市的規則的那批人，在外面的世界里，也無法適應外面的社會。

至少，學園都市明明白白把等級表示出來了，而外面的社會不會告訴你這點。

固法美偉喜歡這個學園都市。

曾經容納了自己叛逆不羈的學園都市。

現在容納了自己改邪歸正的學園都市。

這件夾克下，傳遞著溫暖的熱量。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現在是夏天嘛，皮夾克總歸是有點太早了。

再加上胸腔里沸騰的血液……

「我還以為你早就換了呢。都這麼小了啊。看起來，發育的相當充分了呢，美偉。」

在她身邊，絲毫不避諱的談論著女性胸部的話題，絲毫不避諱的親昵的稱呼她的名字。身材還算高大的男人，手裡拿著牛奶盒子，耐心品嘗著裡面最後的美味。

黑妻綿流。

曾經接納了固法美偉的不良少年組織【大蜘蛛】真正的首領。

背後有著巨大的黑色蜘蛛紋身的，極其擅長打架，有著怪物一樣反射神經的格鬥高手。

「你果然來了啊。」

固法美偉笑了笑，這次裡面沒有苦澀的意思了。

「怎麼，我不應該來嗎？」

「不是，只是覺著，來的有點晚了。」

「啊，那是因為啊……」

黑妻綿流笑了聳聳肩，把已經喝光的牛奶盒子順手扔到一邊的垃圾桶里，身體做出戰鬥的動作。

因為揮動胳膊，皮夾克鬆了開，露出裡面纏著繃帶的身體，隱約還有血色透出來，可見黑妻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沖啊！哪裡有拋下大哥的組織！」

「望月大哥原意和我這樣的底層的渣渣一起吃漢堡，我怎麼能置他於不顧啊！」

「別怕！我們人多！優勢在我們這邊！」

「龜孫子們，上次是你們打老子，這次輪到老子復仇了！」

發出各種各樣叫聲的小混混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自製的武器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少說也有三四百人。

這些人，固法美偉認識一大批。

雖然過了幾年，大家的容貌有些變化，但是大體的模樣還是沒有變的，這裡面有大蜘蛛的舊部，當年蛇谷統治大蜘蛛的時候，大蜘蛛的老成員大部分都抽身離開了。新人不知道誰是黑妻綿流，但是老人很清楚啊。

這裡面也有曾經和固法美偉打過架的人，那是曾經和大蜘蛛是對頭的勢力。好像後來在絕體絕命死斗會中，被望月陽希收編了。

當然，也有新面孔。

大家一擁而上，毫不恐懼的向著端著槍械的士兵撲了過去。

明明只有氣勢還算可以看，卻偏偏散發著比正規士兵還要嚇人的熱烈的氣氛。

這就是望月陽希的領導力吧。

既不是蹂躪，亦不是恐怖，也不是關懷，更不是慈愛。

他作為老大，作為首領，給與部下的，是最為常見也最為難得的東西：尊重。

他從不把自己當做高人一等的首領，也不把小弟們當做人渣，一視同仁，這份尊敬，讓所有人都堅信，只有望月陽希身邊，才是最安逸的地方。

其他人都把他們視為人渣，唯獨望月陽希把那個渣字去掉，把他們當做是人。

有相當一批不良少年，一想到沒有瞭望月陽希，以後又要回到被人鄙視，被人欺辱，回到等級森嚴的世界里，就無法接受。

黑妻綿流今天的遲到，就是去拉攏舊日的朋友了。

一開始，只是想要收編大蜘蛛的舊部的，沒想到，後來越來越多，一口氣帶了百十號人回來。

拄著拐，無法自如行動的望月陽希驚呆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他身後，被稱之為冷貓熱狗的二人組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鄙夷和嘲弄。

這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對方的間諜。

因為望月陽希攪局，人家也沒辦法，只能安插間諜進去了嘛，這樣才能掌握學園都市裡不良少年的動作啊。

不過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這兩個人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組織的二把手，可以暗中刷點手段。

然而，望月陽希這麼有人望，可是始料未及的。

兩人現在殺掉望月陽希也肯定來不及了，只會讓不良們有同仇敵愾的感覺。

這個人，真的是最麻煩的傢伙了！

天真，又愚蠢。

兩人偷偷從人群中抽身離開，向著和組織約定好的會面地點逃了出去。

敵人的士兵原本還想節約子彈，但是一看雙方人數差距這麼大，也就顧不上了，子彈上膛，直接開始掃射。

「怕嗎？」

聽到大作的槍聲，黑妻綿流問道。

「不怕。」

固法美偉笑了笑，推了推眼鏡。

「我可是，風紀委員呢。」

她說著，把摩托車後面，從昏迷警備員哪裡弄到的防暴盾牌解開，攥在手裡。

即便是面對新型槍械的射擊，也能堅持個百十發子彈的優秀防爆盾。

黑妻綿流吹了個口哨：「女中豪傑！」

「這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固法美偉平淡的回應。

「嗯，早就知道了。」

黑妻綿流捏著拳頭，發出利落的聲音，固法美偉注意到，他今天帶著手套，上面紋著狼的痕迹，那是望月陽希很喜歡的動物，群居的肉食系動物。在手指關節的地方，加裝了鋼板。

她印象中，這是黑妻綿流第一次用這種類似於武器的手套。

「看起來，我們都做好準備了呢。」

「嗯。」

「對了，美偉。」

「嗯？」

「果然，這種威風凜凜的感覺真好。你能去做風紀委員真的是太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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