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賺一筆 定書契

何大娘一邊熱情地讓李雁回一家來到了她的餛飩攤，又讓小夥計給每人來一碗餛飩。

「別忙了，別忙了，嫂子。」戴氏趕忙推辭，「是啊，這位是何大嫂吧？不用忙，不用忙，來時都吃過飯了。」李萬峰也說。

「這就是李家兄弟吧，我這啊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著你們來呢，可是商量好了。」何大娘殷切地問。

「大娘，這裡人好多，生意真是蠻不錯的呢！」李雁回狀似不在意的說到。

「瞧我這人，急的迷糊了不是，都沒個孩子通透，這裡人多眼雜的，咱們啊，後堂說話。小六子沏茶來！」

「好嘞，老闆娘！」叫小六子的小夥計應了一聲，這邊何大娘引著李雁回一家去了後院。

賓主落了座，小六子給幾個大人上了茶，又拿了茶點給幾個孩子，真是有眼色的不行。

「李家兄弟，大妹子，明人不說暗話，我和我那哥哥已經商量過了，對你家這製糖的手藝很是看中，願出五十兩，不知可否割愛呢？」這何大娘還真夠直接的。

「咳，這方子原是我娘的嫁妝，是要留給舍妹的，不過舍妹幼年走失，老娘身子也不好，這兩年的光景想來何大嫂也是知道，只好拿這方子掙個吃喝。」李萬峰清清嗓子說道，這也是在家裡大夥商量好的說辭了，既是不能賣就要端著些了。

「額～，大兄弟的意思是？莫非覺得價格不妥，買賣買賣嘛，當然是可以商量的。」

「不，不，並非是我嫌少了，而是，而是……」

「哎呦，我的大兄弟啊，你可急死人了，有什麼不妥就說嘛，都好商量，好商量的。我也不瞞你，我哥哥這雜貨鋪雖然不是這塔灣鎮上數一數二的，但也是排的上號的，在價錢上絕不會虧待兄弟的。」

「是這樣的，大嫂子，上次你和孩子他娘說的，我們全家啊商量了，這方子我們不賣。」

「不賣？怎麼兄弟，這是？」何大娘面色稍顯不虞。

「哦，何大嫂也不必著急，賣是不賣的，咱們可以合作。」「合作？怎麼個合作法？」

「簡單的來說，我們出這獨有的糖汁，剩下的堅果還有銷售我們不管，所得利潤四六分，我們四你們六。」

「哎呦，大兄弟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啊？！」何大娘有點不高興了。

「說句讓何大嫂生氣的話，這製糖的技術現在市面上只有甜菜，南邊還有甘蔗製糖，但是都是過甜而鹹的，而我們這糖甜度適中，口感細膩且不粘牙，是製作糖果和糕點的上佳原料，怕是我們家守不住，你們家吞不下！」

說著李萬峰把手上的茶盞「嗒」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這……」何大娘沉吟了一會兒，「李家兄弟且稍等，我片刻即回。」說著匆忙走了，也不給李萬峰反應時間。

「大妮兒，爹說的可行？」李萬峰也是文氏手把手交出來的，識文斷字，通身的氣派不像普通的農家漢子，再加上李雁回的緊急培訓，還真有些氣勢。

「正經的行，這可是我和奶奶費盡心思商量的，唬她個何大娘還是手到擒來的。」李雁回驕傲地說。

「爹，接下來何大娘的哥哥肯定過來，你就按照咱們事先商量好的辦就行了。」

「嗯，希望順利吧！」沒多一會兒，門帘一挑，進來一位白面無須的掌柜模樣的人。

「這位是李家兄弟吧，鄙人張順，是豐順雜貨鋪的老闆。」「張老闆！」李萬峰抱拳施禮。

「我虛長老弟幾歲，叫我張大哥就行。我聽我妹妹說了你們的意思，老弟這種合作方式，我可是沒什麼賺頭兒啊！我聽老弟這弦外之音，是不是還是要賣了這方子？」

「是，賣是要賣的，我老娘原是大戶出身，落難到此，這樣的方子富庶的江浙一帶可能不算什麼，但是在咱們這個地界上就了不得了。老哥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咱們這小門小戶的怕守不住，不是不賣給老哥哥，就是怕害了哥哥。」

「哎，哎，雖是這富貴，可總要有福享才是，我那妹妹也是個沒腦子的，還誤會了兄弟，確實，這製糖的新方子在北地說是新，但是在富庶的江浙之地可能就算不得什麼了，可是在咱們北地，確實奇缺的玩意兒，哪是咱們能吞得下的。」

「我們是想通過老哥哥的鋪子把這松子糖賣出去，再慢慢透出風去，說有意出售這方子。」

「李兄弟好思量啊，不過，在商言商，我能得什麼呢？」

「先前我已經跟何大嫂說過了，我提供糖汁，您提供原料和銷售，我四你六。」張順思索著。

「張叔叔，我家這松子糖在這塔灣鎮方圓百十里都是獨一份的，今兒街上的火爆場面您也是聽說了吧？不敢說別的，要是合作能成，就是獨家經營，名聲打出去了您還愁生意嗎？」李雁回加了一把火。

「呵呵，你這小丫頭，懂得倒是不少呢。」張老闆饒有興味地說，

「得，就像小丫頭說的，既是以後這方子賣出去了，我這名聲該賺的也盡夠了。雖說我和老弟投緣，但是還是那句老話，在商言商，在這分成上，你看？」

「這個～」李萬峰沉吟了一下，「不知老哥覺得呢？」「老弟你看，再勻半成可行？」

「嗯…老哥，這四成我們沒多得了，須知這糖汁也是要原料要成本的，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老的老小的小，只有我和你弟妹還有我爹三個人能幹活，要是大規模生產的話，以後少的不了要僱人，所以老哥，你也得理解我們的難處。」

張老闆想了半天，最終拍板定下了四六分成，和李萬峰又就松子糖的定價等一些細節進行了細緻地商談，一個時辰之後，契約就定好了。

「李老弟，你看看，沒什麼問題，我們就簽字、按手印，再去衙門的書吏那裡留個存檔就好。」

「好，老哥，衙門的事兒我不懂，就麻煩老哥了。」「這都是應當的，一會兒我做東咱們慶祝一下。」

敲定了書契，張老闆也是很開心的，畢竟這松子糖掙錢是板上釘釘的，而且在賣了方子之前，他是擁有獨家經營權的，也是個很好的揚名機會。

再說了，以後就算是賣了方子，李家那個大丫頭可是說了附件條件里就有讓自己家鋪子做這塔灣鎮方圓百十里的總代理的，李萬峰也是同意了，這樣賺頭兒可是大大的，讓他這個小小雜貨鋪華麗變身也不一定呢。

「老哥，吃飯就不必了，我們兩口子還要帶著孩子們買些東西，就不讓老哥破費了。」

「是啊，張叔，爹可是答應我要好好逛逛街的，這幾天做這些松子糖什麼的，我的胳膊都酸了，這是給我的補償呢！」李雁回天真地說。

「張叔請你吃了飯再去唄！」張老闆蹲下來說。

「張叔，大妮兒謝謝你啊，不過大妮兒還要買很多東西呢，給爺爺買個煙斗，奶奶的綉線，爹爹的……妹妹的……」李雁回掰著手指頭說了一大堆，屬於小姑娘的童音脆生生地說。

「哎呦，你家這大妮兒可真是個寶貝，我都聽我家那妹子說了，這小丫頭做生意可是頭頭是道，話兒說的也是有條有理的，了不得啊，了不得。」張順誇讚道。

「農家孩子，當不得張大哥如此誇獎。」戴氏摟過李雁回笑著說道。

「那行，既然丫頭有這麼多事兒啊，張叔今兒就不留你們一家子了，等咱們生意好起來啊，咱們在聚，一定聚啊。」

「那張大哥我們就告辭了。」

「張叔叔，再見！」、「張叔叔，再見！」幾個小的忙不迭說，早就憋著要去好好逛一逛了，這出來一趟可不容易了，沒出過門的李清合和李曦都笑開了花了。

「對了，老弟，你等等，等等。妹子，妹子！」張順叫住了李萬峰，回頭有朝屋裡叫自己妹子何大娘。

「老弟啊，今天你們賣了不少銅板，這帶著可不方便，太扎眼了，別叫賊人盯了去。我讓我妹子給你換成銀子吧，帶著方便些。」

可不是，今天做的東西多，賣的銅板也多，鼓鼓囊囊的揣在李萬峰和戴氏的褡褳里，那銅板那麼沉，一看就看出來了，可是要惹禍事的。

「還是老哥哥想的周到，小弟確實沒想到這些，多謝老哥了。」

李萬峰拱手沖著張順行禮，其實倒不是李萬峰沒有想到，只是覺得去錢莊換銀子還要收個手續費，心疼錢罷了。

此時得了張順的提醒才覺得不妥，自己可不是一個人出門，打不過跑就是了，這還有一家妻兒，可是受不得這驚嚇的，再有個三長兩短可是要命的。

「這有什麼，不過比著老弟多吃了幾年乾飯罷了，老弟年紀輕輕，雖說身在農戶，氣度卻不凡，多歷練兩年，比老哥哥我可是要強太多了，再說你這幾個小兒女，大丫頭不說了，有能力會說話這個靈透，剩下的幾個小的也是透著靈氣，好福氣啊！」

這邊戴氏解下自己和丈夫身上的銅板，跟著何大娘一起數了，何大娘收了銅板又給了戴氏一共五兩五錢銀子。

知道這一大家子要去買東西又把剩下的銀子換成了一千五百個銅板，留著一家子買些東西用，這時候今天的收入可就出來了，一共足足有七兩呢。

這可是真不少呢，要知道這時候銀子的購買力可是相當可觀的，四兩銀子夠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呢。

戴氏真沒想到這一個集就能得這麼些銀子，這下家裡可真是寬裕了不少。

「何大嫂，謝謝啦！」戴氏真心道謝，要知道這些銅板要是去錢莊至少要二三百文的手續。

這可是會讓平時就節儉的戴氏肉疼好一陣，這下好了，不用付手續費，何大嫂還貼心的換的有零有整的，帶著方便，花著也方便。

如今兩家這合作的關係，讓兩家人更近了一層，要是提手續費什麼的就外道了，所以戴氏真心地說了謝。

「那有啥，順手的事情，我這餛飩攤兒啊別看不大，架不住來往的人多啊，存些銀子給你換不妨事，不妨事的，妹子，以後常來常往的多到嫂子這來啊。」

「一定一定，到時候嫂子別嫌我煩就好。」戴氏也熱絡地說，這樣兩次的交集，讓兩個性子都和善的女人產生了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李雁回一家子在張家兄妹的目送下離開了餛飩兒攤，看著背影呢李萬峰和戴氏是很沉穩的，但是細看兩個人的表情，總有種兜不住笑的感覺。

因為身上揣著錢呢，有點僵直，走路都有點奇奇怪怪的，惹得旁邊的人不住的看，幾個孩子在身後竊竊地笑。

李雁回滿腦門子黑線，心說爹娘就不能淡定點嘛，這樣子就不會走路了，那以後可怎麼好，自己還小，好多事情都得爹爹和娘親出頭呢，要不把自己當成妖怪燒了咋辦，好不容易重獲新生，李雁回可是還沒活夠呢。

看著幾個偷笑的小的，無奈的李雁回只能靠近了爹爹李萬峰，悄悄地說：「爹，你放鬆點，你這樣不是明白這告訴人家你有問題嗎？」

「啊？是嗎？爹有那麼明顯嗎？」

「爹，這還不明顯嗎？你就差順拐了！還有娘，娘，你也是，放鬆，放鬆，深呼吸，對，像我一樣。」李雁回作深呼吸狀，腮幫子鼓鼓的，往下運氣，又吐出來。

「對，是不是好多了？」李雁回問。

「哎呀，還真是，要不我這心啊，都快蹦出來了，咱家這幾年都沒攢下錢，攆吃攆穿的，頭一次啊，呵呵！」

戴氏暗暗摸了摸懷裡的銀子忍不住笑。李雁回這一打岔，李萬峰和戴氏好多了，正常了些，不過兩個人還是激動的臉色微紅，像是喝過酒的樣子，不過終於不惹人注目就是了。

李雁回一家從來沒有這麼大一家子出來逛街，幾個孩子興奮的不行，加上李萬峰夫婦手裡有錢，腰杆子就硬啊。

對於幾個孩子的要求基本上有求必應，這不，幾個孩子人手一個「繞繞糖」，就是糖人兒，有兔子的，公雞的，還有大鵝形狀的。

也不單純為了吃糖，是李萬峰為了補償幾個孩子的，幾個孩子除了李雁回都挺興奮。

眼巴巴地盼著糖人師父畫好了，紛紛舉到爹娘嘴邊，李曦個子小，擠不上去，急的差點哭了呢。

戴氏愛憐的看著幾個孩子，紅了眼圈看著丈夫，李萬峰也蹲下身子，挨個吃了一點，幾個孩子才各自看著缺了一小點的糖人咧開了嘴，一家人溫馨的很，就像春日的太陽。

這時候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街角有個裝飾華麗的馬車，窗帘挑開了一角，李雁回一家的情狀正好撞入了車內少年的眼中，那是家的感覺吧。

「咳咳，咳咳…」似乎車內人的身體不是很好，不適地咳著。

「少爺，您沒事兒吧。」

「宋叔，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哦，少爺那咱還去城南的鋪子嗎？」

「去吧！」「好的，少爺。」

少年放下了帘子，靠回了車廂的軟墊上，腦海中還在回想著方才那一幕，那應該是一家人吧，少年想。看著不是有錢人的樣子，確是笑的那麼開心，那麼溫暖。

那個大一點的女孩子，臉上雖然帶著彆扭的表情，可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有趣。誰也不知道這個少年的片段，不知道未來會有怎麼樣的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