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2章 可憐之人
當初，穆老爺子病重，後來又被林氏那婆娘，氣的差點癱瘓。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
可他的三兒子和三兒媳婦，卻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每天好吃好喝的，好葯往他肚子里塞，一日日的，他病好了。
就連張槐樹也說，他這癱瘓，不是終生的。
身體養好之後，只要肯鍛煉，便能重新站起來。
這是喜事兒，不過這喜事兒，卻夾雜了穆老爺子太多的辛酸。
在他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婆娘扔下了自己，還捲走了他所有的錢。
讓他如同乞丐一般，躺在家裡。
若不是上天憐惜，他便已經死了。
「爹，張叔說的，你忘了？啥事兒都不想，好吃好喝的，身體養好，咱就鍛煉，還能和從前一樣，站起來！」
穆大山將食盒裡的飯菜，一碟碟的拿了出來。
豬肚，大骨湯，還有白切雞，一個小青菜。
三菜一湯，這日子，當真是舒坦極了。
穆老爺子接過飯碗，就聽見穆大山道：「爹，要不你還是按照我們先前商量的，我們那兒住幾天，大郎那兒住幾天。二嫂那兒，你放心，大郎說最近已經老實不少了，不會再說氣你的話了。」
如今，穆大郎知道用法子診治林氏了。
林氏說一句廢話，就餓她一頓。
說兩句，就餓一天。
如今除了必須的話，林氏半句廢話都不敢說。
往前她還敢欺負黃碧桃，搶她的衣裳，搶她手裡的錢，如今搶一次，便揍一次，林氏也老實了。
知道話不能亂說，人不能亂欺負。
這樣一來，穆大郎那兒，日子便也好過了。
多張嘴的林氏，在穆大郎眼底，和養了條狗，沒區別，唯一就是這條狗，總是喜歡鬧事兒罷了。
「不成！我不走，就是死，我也死在這兒。」
穆老爺子不肯離開。
「爹，要不你搬到我們那時候住的屋子去？雖然小，但到底是咱的地方。」
老夏家東面的那幾間土屋，那是從前穆大山一家住的。
分家的時候，就分出來了，也有房契和地契。
馬財主管不到那兒。
「不住，我不住那兒，我就住這兒！就算這屋是馬財主的，他不也好久不來了？我看他是宅子多了，壓根不記得咱這兒還有個宅子！」穆老爺子固執的開口。
他也沒多少年活了，住了一輩子的地兒，不能說搬走，就搬走。
穆大山拗不過他，也不說了，只道：「那您趕緊吃飯，明兒一早，我再給你送。」
穆老爺子端著飯碗，嘴角微微咧開。
剛準備說啥，就瞅見房門外頭，鬼鬼祟祟貓著腰的穆老太和穆香香。
「你們……賤人，賤人……」
穆老爺子激動的大罵。
手裡的飯碗，沒握住，一下子全撒在了被子上。
穆香香見狀，饞的沖了進來，一把搶過倒在床上的飯碗。
「爹，你這是做啥啊？這麼好吃的飯，你居然浪費，你太過分了！」
穆香香用碗舀了些被子上的飯，穆老爺子下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穆香香搶走飯碗。
他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
一雙眉毛，擰緊成一團。
「畜生，畜生……」
穆香香不管那麼多，就這碗里剩下的，吃的津津有味。
穆老太看的口水直流，卻還是比穆香香見多了點世面。
一口氣沖了上來，「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啊……你這是咋啦？」
「老頭子，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我一離開你，你就搞成這樣了……」
穆老太一邊叫喊，一邊往自己身上攬功。
「娘，你和香香先出去，爹受不得刺激了！」
穆大山終於從變故中回過神來，一開口，就讓穆老太出去。
「老三，你個不孝子，你說的啥話？我出去？我可是你娘！還有，你是咋照顧你爹的？他咋躺在床上？你個沒用的東西，你照顧不好你爹，你出去！」
穆老太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
穆大山差點被她氣到了。
若不是身邊的餘四娘扯了扯他的手腕，他怕是要對這個親娘不客氣了。
「娘，咱先幫爹將被子上的飯粒弄乾凈吧，這樣爹躺著不舒服。」餘四娘道。
「不用你假好心，我知道，你為了我家老頭子那點家產，不過我告訴你，我回來了，莫說家產，家裡一根毛，你都別想要！」
餘四娘被穆老太說的滿臉委屈。
轉身就沖穆老爺子道：「爹，我還有事兒，回去了！」
「四娘……」
「四娘……」
穆老爺子和穆大山同時開口，都沒叫住餘四娘。
穆老爺子看著罪魁禍首，腦門充血，「滾，你給我滾！這裡不歡迎你，滾……」
「老頭子，你不能動了？」穆老太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麼久了，穆老爺子就揮舞了幾下手，但是腰部以下，卻沒動一下。
這……這真是癱瘓了呀。
「滾，你給我滾出去……」穆老爺子喘著粗氣，鼻孔里，發出的全是哼哧哼哧的聲音，像極了發病的那時候。
「娘，你莫說了，爹受不得刺激，再刺激他，他這輩子都不能動了！」穆大山大吼。
「你說啥？」穆老太愣住了。
「如你所見，香香弄掉了真真的娃兒，你又捲走爹的錢，爹的病，就是被你們氣出來的。四娘和我一直在照顧爹，也沒有貪圖爹的家產。
家裡有沒有家產，你難道不知道？這宅子被賣了，錢也沒了，老穆家還有啥？你說！
若說覬覦家產，我看你才是覬覦我們三房的家產，想吃進肚子里！」
穆大山說完這番話，楞是將穆老太和穆香香推了出去，然後重重的關上門。
他原本也想跟著雙雙娘一起離開的。
可他爹就這麼一個人了，若是他走了，他爹咋辦？
穆老爺子一個人躺在床上哭嚎，一會兒說自己造孽。
一會兒說自己瞎了眼。
穆老太在外頭聽著這哭聲，自己也難受了起來。
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穆老太心底那點名為情感的弦動了。
她撲騰一下，跪在穆老爺子房門外頭，「老頭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給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