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崑崙劍出血汪洋
到得馬王廟已是三更廟門早已破敗裡頭陰森森的甚是怕人這馬王廟裡供奉的乃是昔日長駐西疆的馬援近十幾年來官府沒再撥錢修繕竟然毀敗成這幅模樣。
伍定遠隱身在樹叢里先小心翼翼地在廟門外察看一周見四周寧靜無人埋伏這才閃身入廟。
伍定遠低聲道:「齊少爺伍某依約前來便請現身。」他連說了兩遍卻無人答腔。
伍定遠心中犯疑暗想:「莫非那張字條是假卻是有人冒充齊伯川想把我給引出來?」他正想退出廟門忽然一股勁風從左側攻來。
伍定遠心中一凜側身讓開。黑暗中依稀見到一人雙手成抓直上直下的往自己猛攻伍定遠見那人招數兇猛不敢怠慢忙使出師傳的拳法一招「開門見山」往那人中宮直擊那人出手剛猛直向伍定遠手腕襲去伍定遠伸臂擋隔手刀便往那人腕上切去只聽啪地一聲輕響兩人手臂已然相觸霎時內力相撞都被對方的勁力震退。
伍定遠急看那人面目卻見是個虎背熊腰的好漢黑暗中看不清形貌。
卻聽那人拱手道:「伍捕頭好俊的工夫不愧是西涼第一名捕。」
伍定遠一聽他聲音登時放下心來已然將他認出這人正是少鏢頭齊伯川。
伍定遠拱手道:「少鏢頭恁也客氣了你相讓在先又是有病在身伍某豈會不知?」
原來兩人方才動手之時伍定遠已然察覺齊伯川的手勁有些軟弱無力伍定遠素聞齊伯川武功剛猛力道應當不只如此是以查知他身上有病。
兩人相互凝視經過多番變故齊伯川瘦了一圈滿臉鬍渣衣衫破爛看來吃了不少苦頭。
齊伯川踢開廟中雜物坐了下來苦笑道:「伍捕頭好厲害的手段哪!你布下了天羅地網卻教我無處可去。」
齊伯川雖然全家被人殺害但仍是殺害童三的兇嫌伍定遠對他有些提防當下低聲道:「齊少爺我職責在身你多包涵。」
齊伯川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怪你唉!怪只怪我自己那天沒聽我爹爹的話不然……不然……」
伍定遠見他眼眶紅竟似哽咽了不知要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
齊伯川畢竟是江湖中人只是一時傷感便又寧定如常他清了清喉嚨說道:「我約伍捕頭出來決無加害之意只是要把整件案子的來龍去脈說與你聽好讓伍捕頭助我一臂之力。」
伍定遠奔波勞苦為的就是破案齊伯川此言一出他立時精神一振忙道:「少鏢頭請說!」
只聽齊伯川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了絕非三言兩語可盡。」
伍定遠點頭道:「這我理會得。」
黑暗中兩人相望一眼各懷心事遠遠傳來夜鴉悲啼更顯得氣氛哀傷。
眼見齊伯川神態憂傷伍定遠心中雖有千萬個謎團待解卻又不敢胡亂問當下耐著性子等待。
良久良久齊伯川輕輕地道:「說起這事來該從咱們接到這趟鏢說起。」
伍定遠精神一振連忙坐直了身子專心傾聽。
齊伯川望著地下嘆息一聲說道:「兩個月前那時我們鏢局做完一筆大買賣剛送了批貨上山西終於打通了往京師的要道家父高興極了說今後我們鏢局可以名列天下五大鏢局之一日後生意必是越做越大我們著實慶祝了一番。」
這件事伍定遠自也聽聞那時鏢局還大擺宴席宴請西涼父老伍定遠也曾接到帖子只是因故未去此時回想那時鏢局的氣勢對照今日的蕭索真是恍若隔世了。
齊伯川頗見傷感他搖了搖頭道:「只是說來奇怪那日正午咱們宴席剛過便有一個男子進到鏢局裡來說有東西托我們送到京城。那時我們剛走通了到京師的路聽到這樁生意自是很樂意。我看那人五十來歲的年紀面若重棗須長及胸舉止間頗有氣度當是富貴中人我不敢失了禮數連忙請那人入內問他要托什麼物事。那人看了我一眼臉上神氣很是古怪往地下擺著的三隻大箱子一指說道『三月之內請貴鏢局將這幾隻箱子護送京師事成之後自有重賞。』」
伍定遠心下一凜知道案情到了關鍵時刻忙坐直身子深怕漏聽了一字。
齊伯川渾沒注意伍定遠的神情逕道:「我看那三隻箱子毫不起眼便問道『這位爺台敢問箱子里的東西是什麼?』那人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值錢的不過是些平常的衣物要送到京城的朋友家去。』我正感奇怪世間哪有人要請鏢局送這種廉價物事莫非失心瘋了?該不會是同行來消遣我們的吧?我笑道『咱們乾的是保鏢可不是挑夫哪!爺台的東西若是如此輕鬆容易隨便找上幾個人自己運到北京也就是了何必要找我們燕陵鏢局?我們的酬勞可不簡單啊!』」
「那人見我神色輕蔑也不生氣只是微微笑道『酬勞一節少鏢頭不必替在下煩惱只要東西能如期到抵京城我自當奉上十萬兩酬金。這裡是定銀五萬兩事成之後自有人付你另五萬兩。』那人說完之後鏢局裡的弟兄都驚呼起來我哼了一聲說道『兄台你可別消遣我幾箱衣物怎值得十萬兩銀子?』那人聽我質問也不生氣伸手一揮身邊的幾條大漢猛地扛出兩大箱白銀弟兄們急急上前打開箱蓋去看那箱中果然是貨真價實、白花花的五萬兩銀子!」
伍定遠聽到此處忍不住「咦」了一聲那日他曾細細查過這趟鏢走的確是尋常衣物無疑想不到居然值得上十萬兩的鏢銀看來定是別有隱情。
齊伯川又道:「咱們走鏢的人雖然見慣金銀珠寶可是這等大數目也不是時時可見的大伙兒都看傻眼了。誰知我爹爹猛地站起說道『來人!送客!』我大吃一驚忙道『爹爹!這可是筆大生意啊!咱們何必把財神爺往門外推?』」
「我爹不理睬我只對那人道『閣下看得起燕陵鏢局老夫自是感激。不過我不接這趟鏢。』那人面色詫異說道『齊總鏢頭不接這趟鏢?莫非是嫌酬勞不足?』別說那人不解大伙兒也很是納悶好端端的大生意送上門來何必硬生生的推掉?我爹卻有他的道理只聽他說道『這位朋友很面生該是打外地來的吧!你有本領帶著五萬兩白銀奔波道上沒半點閃失又何必要我們替你送這幾箱衣物?你這鏢來歷不明齊某不敢接。』」
伍定遠聽了齊伯川的轉述心下也是暗贊齊潤翔見識明白此人眼光精準無怪能雄踞西涼數十載絕非尋常鏢師可比。
齊伯川道:「那人聽我爹爹一說雙目登時一亮笑道『果然薑是老的辣瞞不過齊總鏢頭的眼去。這趟鏢實是來歷不明。』我爹聽他說得直爽登時哼地一聲道『既然如此還請閣下另請高明吧!』那人笑道『那倒也不必。齊總鏢頭還請借一步說話。』」
「我爹明白那人有秘密相告便和他進了書房我也想跟著進去誰知那人卻要我把手門口不許外人過來我一聽之下心裡很不高興知道他不願我一同去聽想我齊伯川早已當家作主何時受過這種氣?但那人總算是咱們的客人我總要忍著點便在書房外頭守著。」
伍定遠搖頭嘆道:「這可糟了連少鏢頭也不曾與聞咱們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齊伯川哈哈一笑道:「這你倒不必擔憂那人和我爹談了一個多時辰我雖不想偷聽他二人說話但他們不停爭吵說話聲時大時小卻讓我聽到了不少內容。」
伍定遠大喜忙示意他說下去。
齊伯川道:「我聽我爹爹大著嗓門問道『閣下既能帶著十萬兩白銀四處奔波為何不自己送東西上京?』那人笑道『我自有難言之隱。』我爹見他不願明說立時冷笑一聲說道『閣下若不願明講我如何敢接這趟鏢!要是東西不幹凈我豈不惹禍上身?』那人哈哈大笑說道『我是使三刀的你還不懂么?』說著似有衣衫破裂的聲響跟著我爹爹了聲低呼出來我大吃一驚以為他們倆人動起手來正要闖入卻聽我爹叫道『使三刀的這…原來是你……難怪你不能進京……』」
伍定遠心癢難搔猜不透什麼叫做「使三刀」的忙道:「到底托鏢之人是什麼來歷齊少爺可曾耳聞?」
齊伯川嘿嘿一笑道:「不瞞你說咱們走鏢之人向來有幾個行規一是即便性命不要所託之物也絕不能遺失毀損更甭說被人搶奪了;再一個行規便是不能泄漏托鏢之人的姓名來歷。不論我是否知道此事都不能明言轉告。伍捕頭你若想知道得靠你自個兒去猜了。」
伍定遠勸道:「如今鏢局也毀了總鏢頭更因此仙去齊少爺別再拘泥否則兇手豈不逍遙法外?」
齊伯川搖頭說道:「伍捕頭你恁也小看我齊家的男兒了!我們寧願人頭不在也絕不能失落了『信』這一字眼前燕陵鏢局雖然毀敗但日後未嘗不能重振聲威你想勸我出賣行規還是省省功夫吧!」
伍定遠見他雄心仍在心下暗贊想道「看來這幾日的磨練不是全然無功咱們這位齊少爺長大不少。」想起齊潤翔後繼有人也不算白死了心中也感欣慰便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強了!齊少爺請繼續說吧!」想來他知齊伯川此次邀他出來定有什麼深意便耐心聽下去不忙逼問托鏢之人的來歷。
齊伯川又道:「從我爹爹出那聲低呼之後兩人便都小心起來說話間壓低嗓門聲音更是變得又低又急我實在聽不清楚只好悻悻走開。過了許久我才見爹爹走出房門我奔了上去問道『怎麼樣那人呢?』我爹嘆道『他走了。』我吃了一驚道『走了?咱們的生意呢?』我爹見我滿臉惶急便長長嘆息一聲道『你放心吧這次咱們捨命陪君子這趟生意接下了。』我聽了當然大喜過望連連拍手我爹爹卻不一言嘿嘿現在想來卻是把死神迎上了門……」
伍定遠見他心事重重忍不住嘆道:「人生禍福之際實在難說得很。」
齊伯川點了點頭逕自道「自接下生意后我爹沒一日清閑他很重視這趟鏢凡事都親自出馬從挑選鏢師一直到安排運送路徑全都親自來辦旁人連插個話都不行。我見他這般慎重只希望從旁幫忙。希望分攤點功課。不過我爹不願意我來插手另派了其他生意給我看顧。我與他談了幾次他也不來理我慢慢的我也不再去管這檔子事了。」
「一個月後我從四川回來忽然見到我師叔在局子里。我師叔外號『撲天虎』平素住在長安不知道什麼風把他吹來了我高興的很晚間吃飯時才知道這趟怪鏢要請我師叔親自出馬我想我爹真是小題大做不過是幾箱衣物何必勞動『撲天虎』這種成名的高手?看在十萬兩鏢銀的份上我才把這句話按下不說。次日大小勾當安排妥當我師叔帶領各省鏢局裡的菁英一共三十六人便即出。」
伍定遠心下一凜想道「原來燕陵鏢局早已出過一趟鏢這我倒是不知道。」
齊伯川道:「第二天剛巧局裡也沒旁的事我邀了幾個鏢師出去打獵那天氣候宜人我們追到了一群大鹿越追越遠竟然追出了涼州的地界幾名鏢師說道反正今晚回不去了不如一直趕到柳兒山和我師叔碰上一面。我這師叔自小就疼愛我他老人家難得到西涼聚沒兩天卻走了未免太過可惜我們當夜便駕馬追去。」
伍定遠嗯了一聲心道:「這齊少鏢頭果然是少爺出身局子里接下這麼大的案子他還有心思玩耍兒。」他不想無端得罪人便把這話按下不說。
齊伯川道:「那日不到午夜我們便已趕到柳兒山這柳兒山向來是我們鏢局夜宿的地方不論出的是什麼鏢只要是往關內走定會在柳兒山歇息。師叔他們一早出應比我們還早到幾個時辰。但說也奇怪是夜柳兒山黑茫茫地一片實在不像有人露宿的模樣我和眾兄弟反覆尋找叫喊都找不到師叔他們的蹤跡。」
伍定遠心下一凜知道撲天虎押的這趟鏢定然凶多吉少。
果聽齊伯川道:「找不到師叔這下我便擔心起來料想師叔他們多半遭遇了什麼事說不定是逢上歹人劫鏢這才耽擱。雖說我師叔武功高深區區幾個強盜還為難不了他但這趟鏢來歷很是奇怪怕不能以常理計較我便吩咐眾兄弟露宿在柳兒山明早與師叔他們碰面了再走。」
伍定遠聽他處置得頗為妥當便也點了點頭。
齊伯川道:「那夜大伙兒累了一天很快都睡著了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誰知才一入眠就聽見有馬匹在山下賓士我們都給驚醒了那夜月色明亮從柳兒山望下草原上亮得如同白晝一般大伙兒見山下五、六匹野馬在草原里跑著只道沒事便要睡倒我卻瞧見那些馬上都帶著鞍子那晚我一直心神不寧見了這一大批無主的馬兒忽覺很不舒坦便叫了兩個兄弟陪我下山看看。」
「說也奇怪我們一下山那些馬兒像認得我們一樣自己奔了過來。我伸手攔住一匹白馬一看那鞍子上的標記這不是我們鏢局裡養的坐騎嗎?這附近除了我們以外就只剩我師叔那批人馬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師叔他們出事了!」
伍定遠雖已料到情勢展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齊伯川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師叔的武功高過我甚多如果他應付不了賊人我也沒法子就吩咐一個鏢師快馬趕回西涼城通報我爹我和其他人連夜去尋找師叔他們的下落。
我爹聽了鏢師的回報自也大驚失色盡起鏢局人馬四處搜尋嘿嘿誰知這麼一找足足找了十天我師叔他們卻像鑽到地底去一般三十六個好手連同三大輛鏢車一同失蹤。
我們這次可灰頭土臉極了連什麼人下手的都不知道。「
伍定遠心中不滿忍不住嘿地一聲道「這麼大的事情少鏢頭也不知會咱們衙門一聲這不太也見外了么?」
齊伯川搖頭道「伍捕頭咱們什麼事都靠官府何必還開什麼鏢局?乾脆關門算了你說是么?」
伍定遠心知如此只得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齊伯川又道「自從我師叔失蹤以後便有種說法傳出都說是他私吞了財貨自己逃個無影無蹤。我也將信將疑也許那些尋常衣物有什麼古怪其實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我爹聽了這些風言風語卻很生氣他把大伙兒找來吩咐道『你們別胡說八道貨還沒有丟好好的放在局裡。』兄弟們聽了都感到不可思議不知我爹在搞什麼名堂。」
齊伯川說到這裡道:「伍捕頭人人都說你是西涼名捕聽到這兒你可看出我爹的用意來了嗎?」
伍定遠道:「齊少爺謬讚了。據我猜想齊總鏢頭早知道這趟鏢兇險異常就故意派人走一趟假鏢以明敵情。等點子現了身到時也好防範。」
齊伯川拍手贊道:「伍捕頭果然不同凡響不過這趟假鏢雖然引出點子但究竟是什麼人下手我們卻仍是一團霧水。那時我問起這趟鏢的來歷我爹爹私下告訴我其實那三大箱衣物里只有一件東西要緊。」
伍定遠想起齊潤翔的遺言忙道:「那是什麼東西?少鏢頭請說。」
齊伯川搖手道:「伍捕頭耐心聽下去真相自會分曉。」
他又道:「我爹對我說道那三大箱東西其實都是障眼法真正的寶貝其實毫不起眼這幾日他都帶在身邊。我問爹爹道『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對師叔他們下手?』我爹爹苦苦思索也是不知。我那時毫無頭緒只好胡亂猜測竟猜到怒蒼山那幫流寇身上去。我爹面色一變慌道『你不要信口開河!到時事情越弄越大!』」
伍定遠驚道:「怒蒼山?那伙匪人不是十來年前就給敉平了嗎?難道還在西涼一帶蠢動?」
齊伯川道:「我也是胡亂猜想全無真憑實據只是我聽說怒蒼山有個大高手退隱在涼州就疑心到他們身上。」
伍定遠神色緊張那怒蒼山過去集結三萬餘人曾經和朝廷轟轟烈烈的大戰數場如果殘黨流竄西涼那可糟糕透頂。還好聽齊伯川說話的意思下手之人應該另有其人否則案子根本不用再辦下去直接轉到兵部尚書手中算了。
齊伯川道:「我爹見敵暗我明點子來歷不明兇狠異常便遲遲不敢鏢想找出個妥善法子應付。眼看客人委託的時限將屆我爹自也不願失信於人不得已之下終於邀集八省分局最強的好手合計一十八人。這些好手等閑不出門一出手便要三千兩銀子使喚你看看五萬四千兩白銀撒出去咱們這般干法這趟鏢已算是賠錢買賣了。」
伍定遠沉吟道:「十八人?莫非便是死在城郊的那十八人?」
齊伯川本在吹噓那十八人武功如何了得聽了伍定遠點破當下神色尷尬點了點頭。
只聽他續道:「那日十八名好……硬手齊聚我見兵強馬壯很是得意料來便是武林高手前來劫鏢也沒什麼好怕的我爹見我自信滿滿便把我叫入書房低聲吩咐道『其實咱們這十八名好手不是拿來硬幹的照我的意思他們只是用來誘敵之用咱們另有計謀。』我吃了一驚問道『怎麼!這十八人帶的東西依舊是假?爹爹跟人家約定的時限便要到了咱們要如何把東西送到京城?』我爹道『點子武功實在太高想來這十八名好手也不一定對付得來。我也不指望他們能幹翻匪徒只要他們能把點子引出涼州到時我便會自己帶著東西獨自繞過陝西迂迴進京。』」
伍定遠一拍大腿大聲贊道:「齊總鏢頭果然厲害這招大是高明!」
齊伯川搖頭嘆息說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最後還是栽在點子的手裡。」
伍定遠聽得此言不禁長嘆一聲說道:「自來陰險小人總是心機百出這也怪不得總鏢頭。」
齊伯川道:「出事那天怪事一樁接著一樁而來當天十八名硬手才一出門鏢局裡卻來了兩名客人我想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麼客人上門?我走到廳里正要推掉應酬哪知我一見到那兩人的面貌忍不住便叫了起來。」
伍定遠忙問道:「這兩人是誰?」
齊伯川嘆道:「第一個客人不是什麼外人卻是我的師叔『撲天虎』。」
伍定遠吃了一驚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連忙坐直了身子道:「你師叔不是死了么?怎地又冒出來了?」
齊伯川苦笑道:「是啊!大伙兒見到了他也都是訝異出聲不過這還不稀奇。那時我師叔滿臉困頓兩手鎖著鐵煉竟像是被人一路押解過來似的我看了他的模樣忍不住心中犯火抽出刀來喝道『是什麼人把你鎖上的!好大的膽子!敢上燕陵鏢局來撒野!』一旁卻有人冷笑一聲我定睛一看這才見到了第二個客人嘿嘿當場便把我氣得七竅生煙差點沒中風了。」
伍定遠忙道:「這人又是誰?」
齊伯川道:「這人也是個相識的便是那老鐵匠童三。」
伍定遠「啊」地一聲說道:「怎麼原來這老鐵匠也牽連在其中?」
齊伯川嘿嘿冷笑說道:「那童三不過是替鏢局打造兵器的下人這時不知是仗了誰的勢頭態度傲慢至極他冷冷地道『齊少爺你去把總鏢頭請出來!你師叔有幾句話交代他!』我怒極反笑抽出刀來架在那老鐵匠的脖子上罵道『老匹夫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我這裡指東道西?』那童三卻不慌張只把眼來瞅我滿臉的不在乎我心裡犯火正想一刀結果我師叔卻慌忙道『伯川快快住手快請你爹出來千萬別傷了這人。
『「
「我這人雖然鹵莽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瘋子這時聽我師叔這樣說知道情況有異只好放脫了童三趕緊命人通報我爹我爹一聽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我師叔見了我爹出來自己先苦笑一陣說道『師兄我是來傳話的。』我爹見他被人鎖著很是憤怒不待他說話立時便抽出腰刀一下子就砍斷了鐵煉。」
「我師叔平日何等威風江湖上人稱『撲天虎』這時卻……卻像頭病貓似的他手上的鐵煉給我爹斬斷臉上的神情卻反而更畏縮不住的往童三看去。我那時很是憤怒大聲道『師叔!你在搞什麼?到底有什麼好怕的!』我那時很是生氣不過我爹畢竟是老江湖他已然看透師叔來的用意居然笑了一笑對童三說道『我這個師弟有勞你一路照顧了閣下有什麼話交代不妨直接明說吧!』」
齊伯川語音顫顯然要說到正題上伍定遠雖然暗暗心驚卻也不敢打岔只是專心聆聽。
齊伯川道「那童三抬頭仰天正眼也不看我爹一眼冷冷地道『上頭有令下來要總鏢頭自己識相點早些把東西交出來可以饒你全家不死。』我像是聽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話登時哈哈大笑不過我爹和我師叔卻沒笑不只他們二人沒笑廳上其他人也安安靜靜的倒似我是個傻瓜一般。」
「我爹嘿地一聲一本正經地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我交出東西來?』童三卻毫不理睬冷冷地道『我沒有這許多廢話陪你你交是不交?』口氣惡劣至極我爹搖頭道『我這個鏢局也有幾十年光景了還沒有人敢膽在我這裡鬧事閣下一昧要我交出東西卻是要老夫交什麼東西出來?若不留下名號又要我如何對托鏢之人交代?』童三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再問你一句你交是不交?』語氣狂傲之至。」
「我爹還沒回答我已經怒不可抑大吼一聲『老狗!』當場拔刀沖向童三對著他腦門砍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一道白光射進屋來師叔忽地大叫『伯川退開!』跟著往我身上撲來我聽得師叔一聲悶哼軟倒在我身上鮮血泊泊流了出來。我爹連忙奔來扶住我師叔只見他背上插了一柄小小的短劍已然救不活了。童三在一旁道『想清楚了若不交出東西這就是第一個榜樣。』我爹將師叔輕輕放在地下猛地拔刀眼中露出痛恨至極的眼色童三卻渾不在意冷冷地看著我爹。」
伍定遠一愣他自己是暗器名家一手「飛天銀梭」傲視西涼但卻想不起有什麼暗器竟能如此霸道連「撲天虎」這種好手也難以防備。
「那時我抱著師叔眼見他不成了想起他從小對我的好處心裡真是痛又聽見童三在那裡冷言冷語實在無法忍耐當下我暴吼一聲抽出刀來就要找童三拚命這時忽然有人拉住我的腳我回頭一看卻是我那將死的師叔。我流淚道『師叔看我為你報仇!
『師叔卻搖搖頭輕輕地道』沒用的鬥不過他們的我們……我們認輸。『說罷頭一歪竟然便死了。「
「童三見我們愣在當場只淡淡地道『總鏢頭今晚子時之前你把東西送到我鐵鋪里來可以饒你全家不死你好自為之。』我怒火填膺正要拔刀忽然門口兩名鏢師慢慢軟倒胸口各插著一隻飛劍。我見那飛劍來勢如此之快心中一寒也不怕人笑話唉……
兩腿居然一陣酸軟竟眼睜睜看著童三走了出去。「
「我爹臉色鐵青還沒決定追是不追忽然聽到屋頂上腳步聲細碎這才曉得童三竟有大批高手隨行。我看著爹爹他的臉色極是難看也是站不穩了唉……說來不能怪我們想咱燕陵鏢局在江湖上行走何時被人這樣作踐?那真是咱們生平頭一回這樣委屈。」
伍定遠嘆了口氣這燕陵鏢局確實稱霸西涼多年從不曾給人作弄戲侮哪知竟會給一個不會武功的老鐵匠出言侮辱想來他們心裡的鬱悶定是難以宣洩。
齊伯川道「我扶著爹爹進到書房問道『爹爹啊!到底該怎麼辦?』我爹閉目養神過了良久才回答我『你爹爹人可以死燕陵鏢局可以散但名聲卻決計不能壞。咱們在江湖上混靠得是』信義『這兩個字至死都不能改。』他說罷臉上忽然紅潤起來大聲道『好賊子!當我齊潤翔好欺負嗎?伯川!咱們這就向少林本院求援!』」
伍定遠點頭道:「是啊!齊老闆出身少林只要請得少林聖僧駕臨西涼還有什麼好怕的!」
齊伯川苦笑道:「俗話說得好遠水救不了近火咱們有位師叔祖在靈州本能寺掛單離西涼不過兩日的路程但就算師叔祖他老人家講究義氣馬不停蹄的趕來西涼等到了西涼城只怕也過了當夜子時什麼也來不及了。」
伍定遠點頭道:「這批兇徒好不奸詐想來他們已算定此節這才定下子時之約。」
齊伯川點了點頭道:「待到那日下午又是一件慘案傳來我們派出去的十八名好手又給人殺了點子殺人後也不掩屍滅跡還將咱們鏢旗倒插在地存心挑釁看來真要幹上啦!到得我爹看過送回來的屍眼見點子的武功高得難以置信臉色更是難看得緊知道原本的如意算盤全然落空了。」
伍定遠回想那日十八名鏢師被殺的慘狀心中仍是一陣驚懼。
齊伯川又道:「我爹見童三訂下的時限就要到了咱們師叔祖一時又趕不到西涼恐怕局面是凶多吉少了便對我說道『咱們若不把東西交出去只怕這群匪徒真會殺害我齊家滿門孩子你怕不怕?』我哈哈大笑說道『白天那幾隻飛劍很是厲害但我齊伯川是何等人?豈是被人家嚇大的?』」
「我爹聽我這麼一說很是高興他摸摸我的頭微微地笑著說道『孩子你以後一個人在江湖上打滾也要這麼堅強才行啊!』我聽我爹這麼說大吃一驚急忙問道『爹爹怎麼這般說話?』我爹笑了笑但我看得出來他是強裝出來的他苦笑良久忽地道『好孩子爹爹要你立刻離開西涼!』」
說到這裡齊伯川實在忍耐不住登時潸然淚下哽咽道:「此刻回想起來我爹真是愛我他決意一死卻要我獨自逃走……」
伍定遠心下側然看來齊潤翔有意把自己性命拼掉卻不忍愛子送命這才出此下策。
他輕嘆一聲說道:「父母愛子之心那是天性使然齊少爺你務必自重千萬別辜負總鏢頭的一片心啊!」
伍定遠想到齊潤翔死前的慘狀心中一陣難過便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齊伯川的手掌。
齊伯川望著伍定遠的雙眸一時肩頭輕輕顫抖似乎甚是感動。
過了半晌齊伯川緩緩將手抽了出來嘆道:「那時的我血氣方剛哪想這麼多我一聽爹爹要我獨自逃走很是生氣我好好的男兒漢怎能扔下大家不管?再說我娘一個女人家以後沒了我這個兒子又要她如何過日?我了好大的脾氣除非我爹把真相說明白究竟是什麼人劫鏢殺人否則我決計不走我爹爹被我逼急了只說了三個字『卓凌昭』。」
伍定遠全身一震顫聲道:「我……我曾聽人說過這個名字到底這人是什麼來歷?」
齊伯川臉上露出痛恨至極的神情說道:「『崑崙劍出血汪洋千里直驅黃河黃』這兩句話伍捕頭聽人說過吧?」
伍定遠驚道:「此人是昆崙山的掌門?」
齊伯川呸了一聲說道:「玄門大派禽獸不如。我一聽是昆崙山下的手只氣炸了胸膛伍兄我們可是堂堂少林寺弟子區區昆崙山想我嵩山少林寺還沒放在眼裡若非如此昆崙山的人為何不直接同我們朝相又何必托童三那老王八來啰唆?說來說去還不是怕了我們?當晚我就決定大殺一場好出胸中惡氣。」
伍定遠沉吟片刻道:「所以你找上了鐵匠童三?他也是昆崙山的人?」
齊伯川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恨恨地道:「他***說起這老王八我就一肚子氣恨不得再砍他兩刀!」
伍定遠一怔奇道:「此人不過是個老鐵匠齊少爺怎地如此恨他?」
齊伯川罵道:「真***小人得志!這老匹夫不過是個小人物平日還跟咱們做些買賣也不知鏢局裡的弟兄怎麼得罪他了這老小子居然出賣了我們把鏢局平日的大小勾當全告訴昆崙山更可恨的是這傢伙竟然如此不知進退也不想想若非昆崙山的人不願露臉哪輪得到他來指東道西?要是這老小子日間給我客客氣氣的我也不會找他麻煩。嘿嘿可惜他狐假虎威不只公然辱我父親還踐踏我燕陵鏢局的名聲我若不殺他難泄我心頭之恨!」
伍定遠皺眉道:「所以你親自下手連夜就把他殺了?」
齊伯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嘿嘿笑道:「那日下午我爹爹硬要我離開西涼還找了幾個弟兄陪我走。我不忍讓我爹爹擔心便假意離去其實只是躲在城郊等到午夜子時咱齊少爺便要找幾個崑崙王八蛋殺了出氣看他們又能拿我怎樣?我那幾個弟兄聽了我的主意都是高聲叫好就等著夜間過去下手。」
伍定遠實在不以為然心道:「這齊伯川做事太也衝動好勝大敵當前哪能這麼胡來?」但這話不便明說只有苦苦忍住。
齊伯川又道:「那夜不過戌牌時候我找了幾個弟兄便到鐵鋪去找這老混蛋他還是那一幅神氣模樣誇我懂事想通了道理。我那時笑了笑他***就這麼一下子把刀子架在這王八蛋的脖子上笑著問他『老烏龜東西沒有刀子倒有一把你是要死要活?』哪知這個老傢伙居然還擺出那幅神氣德行對我說道『齊少爺我勸你乖乖把東西交出來別害死你全家人。』我大吼一聲他居然不把我當作一回事還在那裡嘮嘮叨叨、說東說西他***惹火了老子便這麼一刀給他看他還神氣個什麼勁哪!」
伍定遠見他神色兇狠不由嘆了口氣搖頭道:「這童三雖然為虎作倀但也罪不致死齊少爺這可是你的不是了。」
齊伯川冷笑道:「伍捕頭你要有本領不妨馬上拿我回去。」
伍定遠哼了一聲並不回話一來齊伯川武功精強伍定遠並無勝他的把握二來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不便和他破臉當下淡淡的道:「齊少爺找伍某出來大概不是要打架的吧!」
齊伯川嘿嘿一笑道:「我與伍捕頭無冤無仇只要你不礙著我報仇一切都好談。」
兩人默默對望一時無語。
過了良久齊伯川又道:「我殺了童三之後把他的腦袋掛在樑上存心給昆崙山來個下馬威要他們知道燕陵鏢局不是好惹的幹完事之後我便帶著兄弟們回到鏢局誰知大伙兒才走進內堂就覺得有些不對怎麼鏢局裡守夜的兄弟全不見了我很是緊張抽出傢伙在局裡搜尋哪知道……哪知道我一走進內堂就見到一群禽獸他們身穿白袍手提長劍正在屠殺我們局裡的男女老少。他***伍捕頭為何我會說是屠殺呢?嘿!說來慚愧我們鏢局竟然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齊伯川說到這裡反而平靜異常不似先前激動的模樣伍定遠心下暗暗佩服。
齊伯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時我猛一看我家的幾個女眷竟都給禽獸奸辱了我大吃一驚想不到堂堂的玄門正宗竟會幹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那時我爹給他們傷得不成*人形顯然是在逼問什麼事情我娘好像很害怕縮在牆角哭泣。我那時也不恐懼也不憤怒只是覺得奇怪怎麼世界會顛倒來玩了呢?這裡是大名鼎鼎的燕陵鏢局啊!我暴喝一聲拔出大刀奮力往那群人砍去有一個人用劍擋住我砍去的那刀刀劍相交猛地我的胸口一痛跟著破了一個孔你看!」
齊伯川解開衣服果然他左胸扎著繃帶隱約可見一個小孔。
伍定遠想起「九州劍王」方子敬說的幾句話忍不住顫聲道:「這……這就是『劍蠱』嗎?」看來那十八名鏢師便是死在這凌厲絕倫的「劍蠱」之下想來齊伯川功力較深不然陰勁直穿心臟必定當場暴斃。
齊伯川搖頭道:「我管它是『劍蠱』還是什麼狗屁反正那時只想大殺一場死也好活也罷老子全都不在乎。我爹見我回來忽然大叫一聲他明明傷得很重卻不知道從哪生出一鼓力氣猛地跳了起來往我身上一推連連叫道『快走!快走!』我當然不肯仍然舉刀亂劈那些人並不想殺我大概要把我擒住用來要脅我爹爹我與幾個弟兄雖然拚命抵擋但那些人武功實在高明幾招過後我身上就已挂彩幾個弟兄們更是……唉……我見平日的好弟兄片刻間屍橫就地心裡又驚又怒不知該打還是該逃我尚未打定主意一個面目腫胖的傢伙跳到面前向我笑道『你就是齊家的少爺今夜我做了你的便宜老子你娘老是老了點還是挺有味的。』」
伍定遠聽齊伯川毫不保留的轉述兇手之言頗感不自在低聲說道:「齊少爺你看開些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別一直把這些傷心事記在心上。」
齊伯川面無表情像是沒聽到伍定遠的話怔怔地道:「那時我氣得吐血只想衝上前去亂殺可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報仇!我要報仇!』這下子我就清醒多了我開始往大門退去那些人想阻攔我都給我用拚命的招式擋開了哪曉得那胖子實在卑鄙居然從我背後偷襲重重在我背心上打了一掌。這掌打得我眼冒金星什麼都看不見了。我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心想一切都完了我也要死了這滿門的仇恨誰來報?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說道『孩子別怕。』我心想這當口還有誰來救我?那聲音很祥和好像是天上神明說話的聲音我一聽之下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身子往後便倒跟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伍定遠想起齊潤翔曾向少林寺求援便問道:「是少林寺的大師救了你么?」
齊伯川點了點頭道:「那日下午咱師叔祖接到飛鴿傳書他念及咱們情勢危急連馬也不騎了便連夜施展輕功獨自趕來。若非如此我這條性命早也沒了。」
伍定遠嘆息一聲一日之間燕陵鏢局先被人殺了十八名鏢師后又滿門遭人屠戮實在是慘不忍睹這堂堂的西涼第一大鏢局想不到落得如此下稍。兩人一時靜默無語都是滿懷心事。
過了片刻伍定遠問道:「你逃得性命后便一直和少林的大師父們在一塊嗎?」
齊伯川嘆道:「是啊!不然怎麼逃得過大批人馬的追捕?衙門找我昆崙山更是要我哼!我這條命還真的值錢的很哪!」
伍定遠勸道:「齊少爺務請自重你的性命是少林大師千均一之際救出來的當然貴重了。」
齊伯川哈哈大笑聲音卻滿是悲痛兩行眼淚更流了下來。
伍定遠道:「少鏢頭伍某雖然不才但也會竭心儘力為你家滿門老小伸張公道!」
齊伯川嘿地一聲道:「伍捕頭快人快語就盼你別忘了今日之言!」
伍定遠聽得這話語帶諷刺知道自己尚未為人所信他轉過話頭問道:「昆崙山的人馬幾番出手該當拿到他們要的東西吧?」
齊伯川雙目一亮嘿嘿一笑說道:「這倒沒有他們還是白忙了一場。」
伍定遠奇道:「他們連著三次出手都沒有拿到東西那東西到底在誰手上?」
齊伯川臉上神色詭異說道:「這倒要請伍捕頭猜上一猜了。」
伍定遠道:「莫非在齊少爺手上?」
齊伯川搖頭道:「若是在我手上我還留在西涼做什麼?」
伍定遠急道:「齊少爺別賣關子了爽爽快快的說出來吧!」
齊伯川伸手指著伍定遠道:「東西就在你手上!」
伍定遠大吃一驚隨即笑道:「齊少爺都什麼關頭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齊伯川面色嚴肅沉聲道:「伍捕頭那天你離開鏢局后我爹曾送了幾樣東西倒衙門去你可還記得?」
伍定遠心中一凜登時想起齊潤翔送來的三隻箱子自己曾揀了條衣帶其餘物事都被知府充公了。他顫聲道:「莫非……莫非就是那幾隻箱子?這……這從何說起?」
齊伯川道:「伍捕頭我爹怕了昆崙山的高手知道他們早晚會闖入鏢局劫鏢就偷偷地派人把東西送到衙門托你的手保管等風浪過去后再找人取回。我也是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伍定遠面露歉色說道:「那幾隻箱子現下都給知府大人沒收了這可難辦了。」
齊伯川搖頭道:「伍捕頭你看看你自己的腰上。」
伍定遠低頭望去只見腰上好端端的系著齊潤翔送來的玉帶。
齊伯川森然道:「伍捕頭這條玉帶就是這趟十萬兩的重鏢也就是昆崙山三次出手不得的寶貝。這個秘密天下就你我二人知道而已。」
伍定遠顫抖著雙手解下玉帶只見玉帶的縫工甚是精細上頭鑲著一塊古玉那日屬下一時興起要自己穿戴上想不到竟有如此重大的來歷。
齊伯川道:「伍捕頭我現下在外逃亡多有不便這東西就有勞你了。」
伍定遠定了定神說道:「齊少爺這條玉帶到底有什麼古怪還請你言明。」
齊伯川緩緩地道:「這條玉帶非同小可關係天下氣運你……你……」
齊伯川說到這裡身子突然一顫伍定遠忙道:「齊少爺你說明白點這玉帶究竟是什麼來歷?怎會關係天下氣運?」
齊伯川沒有回話嘴角流出鮮血霎時面色已成慘白。
伍定遠大驚失色連忙往他身子看去只見齊伯川背後插著一柄飛劍適才他說話之間稍不留神竟被人下手暗算!
伍定遠又驚又怒正要朝門外追出卻見齊伯川身子緩緩向後軟倒伍定遠急忙奔了回來將他抱在懷裡便要替他治傷只是短劍入肉甚深直沒至柄恐怕沒得救了。
伍定遠心下悲痛不知如何是好只捏住了傷口但鮮血仍從劍刃縫隙處涌了出來轉眼便染紅了兩人的衣衫。
齊伯川靠在伍定遠懷裡他睜著雙眼臉上滿是疑惑問道:「我……我也要死了嗎?
就這樣……就這樣死了嗎?「
伍定遠見他臉色白全身顫抖不止眼看是不成了當下緊緊抱住了他垂淚道:「齊少爺放心我伍定遠在此你絕不會死的!」
齊伯川乾笑一聲猛地抓住伍定遠的雙手道:「是啊!我怎麼會死?如果我死了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伍捕頭你說啊是不是呢?」
伍定遠見他命在旦夕心下痛楚點頭道:「是…老天有眼齊少爺你不會死的……」
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齊伯川聽了這話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他喘氣道:「你說的對我不會死的……我還要替我爹娘報仇我要重振燕陵鏢局我要殺光昆崙山滿門老小老天爺有眼照顧好人我…我不會死…我一定不會死……」
他聲音越來越低終至細不可聞。
可憐他滿心仇恨可憐他滿腔熱血但最後他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他還是死了。
可憐齊家滿門竟連最後一個遺孤也不能保住!
伍定遠心下痛楚眼淚不禁流了下來。短短几個時辰他已把齊伯川當成是知交好友一般對他的身世遭遇甚是憐憫誰知他還是死了帶著滿身的血海深仇死了!
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伍定遠大吼一聲掏出「飛天銀梭」當即衝出馬王廟朗聲喝道:「大膽賊子放我西涼伍定遠在此還敢逞兇殺人!快快給我滾出來!」
伍定遠說到此處忽聽到背後有人輕笑一聲他大怒之下回頭望去月色中只見十餘名身著白袍之人站在廟頂上個個面目陰沈。
伍定遠倒退了兩步執起飛天銀梭暍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十餘人靜默無聲黑夜中只見他們的眸子燦然生光。
伍定遠哼了一聲道:「殺人償命你們碰到我伍定遠算是倒楣!」他明知這些人武功高強但形勢禁格只有一拼手上用力飛天銀梭激飛而出往那群白袍客射去。
卻聽「當」的一聲其中一人舉劍震開銀梭。伍定遠虎口麻倒退了一步。
那十餘名白袍客縱下檐來站在院中隱隱對伍定遠成合圍之勢。一名高瘦的白袍客嘶啞著嗓子道:「伍捕頭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說話間一眾白袍客緩緩向伍定遠行近。
伍定遠心下暗暗忌憚四處尋找逃生之路一名白袍客冷笑道:「想逃?沒那麼簡單吧!」
伍定遠朝說話人望去只見他生得異常矮胖想起齊伯川死前曾說過一名最為卑鄙的歹徒看來就是此人。
那矮胖之人獰笑道:「他***有什麼好看?」身形一閃便往伍定遠欺來。他身形雖痴肥但腳上步法卻靈動至極。
伍定遠見避無可避雙手一揚飛天銀梭對著那矮肥胖子激射而出胖子側身避開罵道:「死小子!連你祖宗也敢傷?」
伍定遠不待招式用老兩手一招那銀梭又向胖子後腦飛來。胖子難以閃躲只有著地滾開。伍定遠大吼一聲:「齊少鏢頭!看我為你報仇!」銀梭竟似活了一般一招「飛星墜地」對著胖子腦門疾攻而下。
忽聽「當」地一聲那胖子猛地拔出配劍擋開了飛天銀梭他站起身來急舞長劍招招緊急攻向伍定遠。他一劍在手竟如換了個人似的劍法凌厲無比。伍定遠的銀梭逐漸施展不開兩人兵器每次相碰都震得他虎口麻。旁觀的一名白袍客見這胖子十餘招已過仍未拾奪下伍定遠說道:「劉三你退開讓我來。」
那人身形一幌跟著雙指伸出居然輕輕巧巧地拿住「飛天銀梭」伍定遠大駭知道那人武功遠勝自己正彷徨間那人已然舉掌拍來。伍定遠見這掌內力深厚不敢硬接只有向後急躍相避。
那人陰惻惻地道:「伍捕頭你是公門中人我們不想殺你不過你得留下東西否則哼!這齊伯川就是你的榜樣!」口氣極盡恐嚇。
那胖子劉三介面道:「嘻!嘻!老子那晚享盡艷福從齊老頭的老婆開始他***一路玩到他老頭子的小妾丫嬛這老頭還真硬氣哪!叫的呼天喊地的居然還不肯招出東西下落害得我們累了一夜!哈哈!哈哈!」其他幾名白袍客跟著淫笑起來。
伍定遠目眥欲裂氣得胸膛快炸開了他識得最兇殘的黑道中人也不過殺人越貨這般公然淫人妻女的獸行居然還能洋洋得意的誇口?
伍定遠看著那胖子醜惡的腫臉淫邪的奸笑想起齊氏父子生前也是響叮噹的好漢竟被這種禽獸害死妻女慘遭玷辱若不能手刃此人自己還配再做這西涼捕頭嗎?
伍定遠大叫一聲赤手空拳沖向那胖子。那胖子正自得意洋洋地淫笑那料到伍定遠不要命的衝來竟被他一拳擊在鼻樑上那胖子登時鼻血長流他一怒之下拔出長劍對著伍定遠腦袋猛劈下來。伍定遠大怒之下失了防備眼見這西涼名捕的一顆腦袋便要被劈成兩半腦漿四溢死於非命。
伍定遠自知死期已到心中既悲且恨只恨自己學武不精竟要死在這種小人手中。那胖子臉上露出興奮喜悅的殘忍神情這劍是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