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心俱損

夜幕之下，十幾個身穿奴僕服飾的下人，皆都手持火把，將楚塵父子團團圍住。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上，即便是普通人，亦都身懷些許修為，實力並不會差。

譬如這些楚家的下人，修為最差也有煉體一重或二重的修為。

雖然說這種實力不值一提，但對於如今已經是絲毫不具任何修為的楚雲山來說，仍是存在有很大的威脅了。

「楚雲山，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楚家的幾個下人讓開一條通道，旋即楚塵就看到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少年，在一群下人的簇擁下，面色倨傲的走來。

他的下巴抬起，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傲然至極的俯視著楚塵父子。

「放肆！你不過區區一個小輩，也敢直呼我的名諱？你父親楚雲群就是這般教導你的？」

即便是被一群人團團包圍的情況下，楚雲山亦是面不改色的應對。

在他修為被廢回到楚家的這一年，有人敢去欺辱打罵楚塵，卻無人敢欺辱他，畢竟他昔日身為青州城第一強者的尊威仍在，誰也不敢說他將來會不會恢復修為。

楚雲山的這份從容讓楚塵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因為以他八世輪迴沉浮的眼力和閱歷，自然可以看出，楚雲山根本就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真的很從容。

即便他已經是一個失去修為的廢人，但是那份屬於強者的傲氣，卻是傲到了骨子裡，不容許一些宵小之輩騎在他的頭頂上。

此時此刻，即便是背著楚塵，楚雲山的腰板依舊挺的很直，不怒自威。

圍在四周的，都是一些楚家的僕人，此刻恍若也能感覺到昔日那位青州城第一強者的氣勢，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就後退了兩步。

「哼！」

楚凌冷哼一聲，「如今的你不過是一個廢人，也敢在我的面前虛張聲勢？」

「滾！你沒資格和我說話，讓楚雲群出來！」

楚雲山只是淡淡的掃了楚凌一眼，而正是這種淡然不屑的表情，更是讓楚凌怒火中燒！

「我父親將要繼任家主之位，如今事務繁忙，可沒工夫搭理你這個廢人。」

楚凌冷笑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楚雲山將會是家主的人選，可惜你變成了一個廢人，你兒子也是一個廢物，這才讓我父親有了上位的機會，看來我們父子還要感謝出手廢掉你修為的人啊。」

聽聞此言，楚雲山的一雙眸子中透出冷冽之色，「如此說來，楚雲群想要在繼任家主之前，除掉我？」

「沒錯！」楚凌目光森然，「不只是你，還有你那個廢物兒子也要一併處理掉，以免後患無窮！」

「哈哈哈哈……」

聽了這話，楚雲山不怒反笑，「我都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楚雲群仍是寢食難安，真是一個廢物！」

「混賬！你一個廢人，也敢說我父親是廢物？」

楚凌差點被氣的吐血，一張臉也是漲得通紅，鏘的一聲抽出長刀，怒喝道：「信不信我一刀劈死你這個廢人？」

「哼，大丈夫在世，何懼一死？你要殺就殺，我要是皺半下眉頭，我便不是楚雲山！」

楚雲山鐵骨錚錚，一股大丈夫凜然不屈的意志，在他的身上可謂體現的淋漓盡致。

「不愧是二爺！」

「可惜英雄遲暮，二爺若是修為還在，豈容楚雲群和楚凌這對跳樑小丑般的傢伙囂張跋扈？」

「遙想當年，楚家二爺只手鎮青州，那是何等的霸道與輝煌？」

楚雲山的那種不屈意志，甚至感染了被楚凌帶來的這些楚家的僕人。

只是這些話，他們也只能在心中說，也只能在心裡對楚雲山肅然起敬，畢竟他們只是做下人的，無力去改變什麼。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楚凌怒火衝天，伸手指了指兩個僕人，道：「你們上去，給我砍下楚雲山的兩條胳膊！」

然而他的話說出口，一群僕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動彈。

這讓楚凌更是怒及，揮刀就要將那不聽話的僕人砍殺當場，以儆效尤！

「住手！」

就在這時，楚雲山一聲大喝，儘管聲音中並沒有蘊含任何的力量，但卻無形中透出一種威嚴與強者的凜然氣勢！

楚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握著長刀的手，也是抖了一下，甚至感覺自己的褲襠都有些潮濕。

在剛才的那一剎那，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昔日那無敵青州的楚雲山又回來了。

周圍的僕人亦是被嚇了一跳，甚至有些人心中有種期待，期待那位曾經的楚家二爺回歸！

可惜，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空想。

楚雲山的這一聲大喝雖然中氣十足，氣勢凜然，但是他的身上卻依舊沒有半點的修為波動。

楚凌猛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也是這才想起楚雲山早就已經是一個廢人！

而一個廢人，竟然只是喝斥了一聲，居然就把自己給嚇住了，還當著這麼多奴才的面小便失禁？

這讓楚凌登時羞憤至極！

尤其是那些僕人們看向他的眼神，讓楚凌更是抓狂，內心生出無盡的怨毒。

「楚凌，你若有本事就沖著我來，莫要牽連無辜！」楚雲山正氣凜然，更是讓一眾僕人肅然起敬！

「好！好！好！」

楚凌簡直是被氣到發狂，不過當他看到楚雲山背著的楚塵時，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陰森的冷笑。

「嘿嘿，楚雲山你想死可沒那麼容易，如果我當著你的面，把你兒子楚塵的四肢砍下來，然後再割掉他的舌頭，一寸一寸的再把他身上的所有肉都割下來，你又會是什麼感覺？」

此刻的楚凌，表情簡直就如猙獰的厲鬼。

「好狠毒的人！」

即便是在場的楚家僕人聽到這番話，亦是心中對楚凌鄙夷萬分，這種行徑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連畜生都不如！

而聽到這話，正在以靈魂力修復身體傷勢的楚塵，雙眸中也是驟然透出森寒的冷意。

這隻螻蟻簡直是找死！

不過楚塵卻是根本沒法出手，但是只要他完成了身體的修復。

那便絕對是楚凌這隻螻蟻的死期！

心中的怒火，讓楚塵不惜損耗更多的靈魂力，只為能儘快的將身上的傷勢快速恢復！

而此時，楚雲山的表情則是因為這番話瞬間大變。

他一生榮耀，鐵骨錚錚，無懼一死。

但若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人虐待至死，他只是想一想就會感覺自己的心恍若被千刀萬剮般的痛苦！

「楚雲山，你現在有沒有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你不是傲骨錚錚嗎？現在只要你在我的面前跪下，然後說你楚雲山是垃圾，是廢物，我就只殺你一人，放過楚塵一條小命，如何？」

楚凌的臉上帶著戲虐的冷笑，你楚雲山不是傲氣嗎？我就將你所有的傲氣踐踏的一點不剩，我看你還怎麼傲！

「我憑什麼相信你所說的話？」楚雲山冷笑道。

話雖如此，楚塵卻看到了他神色間的一縷動容，即便明知道這是一個騙局，但為了自己兒子可以活下來的那一線可能，他仍是想賭一賭。

而這一句質問，在楚塵看來，也只是楚雲山內心的掙扎。

畢竟如他這般一生榮耀，傲骨錚錚的人，讓他跪下求人，羞辱自己，那絕對是比殺了他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他內心有所掙扎，也是正常的。

但一邊是維護自己的尊嚴，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他仍然還是會選擇後者。

「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不過楚塵只是三級天賦的廢物，即便是放過他也沒有什麼，唯有你楚雲山必須要死，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將來的你是否會恢復修為。」楚凌說道。

楚塵自然可以聽出，楚凌這是在給楚雲山挖坑，目的就是為了羞辱他，踐踏他的傲骨與尊嚴。

若在平時，楚雲山自然也能聽得出來，只是此刻的他身為一個父親，只想著如何保全自己兒子的性命，哪裡還能去想那麼多？

「好！我答應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果然，事情的進展並沒有出乎楚塵的意料，楚雲山幾乎沒有多想，就答應下來。

看到楚凌嘴角泛起一絲奸計得逞的冷笑，楚塵的心中更是殺意沸騰。

儘管以他沉浮八世輪迴的閱歷，存活的歲月完全可以當楚雲山的老祖宗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世，楚雲山都是他的生身父親。

楚凌極盡惡毒的羞辱楚雲山，無疑也就等同於是在羞辱他楚塵！

與此同時，楚塵看到楚雲山的腿在發抖，如他這般將一生榮辱看的比生死更加重要的傲氣之人，讓他下跪辱己，內心的極度掙扎，讓他的心境亦是產生了劇烈的波動與扭曲。

心境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楚塵卻很清楚，對於一個武道強者來說，心境至關重要，一旦心境出現了裂痕，那麼輕則道心受損，重則甚至會損傷到靈魂！

譬如有人因為心境太過於劇烈的煎熬與扭曲，怒火攻心吐血，甚至是當場昏厥過去，一個是身損，一個是心損。

而若是兩者都有，便是身心受損，更加的嚴重。

楚雲山的腿漸漸的彎曲，對於別人來說一個簡單的下跪，對他而言，每一秒卻都恍如度過了萬年。

驀然，楚塵看到楚雲山的嘴角溢出了血跡，血跡呈現出烏黑之色，顯然是鬱氣攻心，已是身損之兆！

接下來，楚雲山的臉色白的嚇人，眉心處浮現出一團黑氣，在黑氣的侵蝕下，楚塵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靈魂力在不斷的變弱！

「該死！」

楚塵的臉色一變，如楚雲山這般傲到了骨子裡的人，當那份心中的傲氣與尊嚴徹底被踐踏粉碎的一刻，這種壓抑與憤懣的情緒太過於強烈，直接衝擊損傷到了靈魂！

眉心，是靈魂之居所，故而才會在這個位置體現出來，也唯有楚塵這般靈魂力遠超常人才能看得見的具象。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身心俱損了，怕是這一下若是真的跪了下去，楚雲山直接就會魂飛魄散！

要知道身心俱損嚴重到這種程度的狀況，即便是他楚塵八世輪迴沉浮漫長的歲月，也僅僅是聽說，卻從未遇到過。

只能說，楚雲山這個人太傲了！

然而即便是對於一個傲到骨子深處的人來說，相比起他的傲氣，他的尊嚴，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活下來，他寧可付出所有的一切！

所以，哪怕是明知道這一下若是跪了下去就是魂飛魄散，他也義無返顧！

只因那是他的兒子，是他唯一的血脈！

亦是他在這世上親情的羈絆！

楚塵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楚雲山就這樣一跪下去，魂飛魄散。

儘管他剛剛覺醒的時間很短暫，但人心也都是肉長的，楚雲山為了他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他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而袖手旁觀？

八世輪迴的沉浮，楚塵可謂是看盡了人間百態，漫長的歲月中，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但此時此刻，依然還是被楚雲山的情緒所感染了。

一個傲骨錚錚，寧死也不屈的男人，為了他而放下一切的尊嚴，寧可拼著魂飛魄散的下場，也要為他尋求那一線可能存在的生機。

楚雲山都已經為他做到了這種地步，楚塵又豈能沒有動容？

「罷了，罷了……」

楚塵的心中一聲長嘆，原本按照他的打算，八世輪迴積累的靈魂力他是不想過多浪費的。

然而都已經到了此刻，他又怎能如此的自私？

靈魂力就算是消耗光了，大不了也就是將來重修回來就是。

但若是楚雲山死了，恐怕他這一生都要活在愧疚與悔恨之中。

「轟！」

狠狠一咬牙，楚塵的身軀猛然一震，原本他就已經不惜損耗更多的靈魂力來恢復傷勢了。

此刻他更是一次性爆發更多的靈魂力，不惜讓自身的識海受損，讓他身上所有的傷勢在瞬間徹底恢復！

「讓我剛剛覺醒就付出自損的代價，所有曾經欺凌過我們父子的人，你們做好接受審判了嗎？」

森然的聲音在心中自語，楚塵的雙眸豁然睜開，恍若有宇宙星空，在他的雙眸中演化幻滅。

他已經決定，即便是將八世輪迴積累的靈魂力全部都耗盡，他也要讓楚家的那些人，付出代價！

而此時，就在楚雲山的膝蓋眼看就要跪下的時候，周圍的那些楚家僕人，皆都閉上了眼睛，內心充滿了悲涼與嘆息。

楚凌的臉上滿是猙獰，儘是羞辱對手的快感。

但就在這時，楚雲山忽然感覺背上一輕。

旋即，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止住了他下跪的動作，將他一把拉起。

轉頭望去，楚雲山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楚塵。

「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楚塵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

旋即下一刻，當他看向對面的楚凌時，一雙眸子中透出凜冽森然至極的殺意！

與此同時，楚塵的眉心迸發出強烈的靈魂波動，化作一股充滿壓迫性的強大威壓，席捲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