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撥開雲霧
他又在問那件事情她考慮的怎麼樣了？
幾乎是每一次他們見面都要問一次，不知道是得不到的心裡惦記還是不甘心，她覺得是男人的劣根性，這一點可能比較大。
顧畫蕊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不會在男人的花言巧語和幾句甜言蜜語中被俘獲芳心，她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堅定的信念。
「楊公子每一次都知道我要回答的是什麼，為什麼還這麼鍥而不捨，這麼執著我一介女子，怕是要不了多久，我這個妖女的罵名就要傳出來了。」她說這玩笑話，可認真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怕是帝王也會有自己鍾情的女子，衝冠一怒為紅顏。
在歷史流淌的長河之中，女子背負的罵名是最多的，可是有些事情明明是當朝君王的昏庸無能，為什麼要把所有的錯推到一個無辜的婦人身上。
她自認自己做不到禍國殃民這種程度，也不會去做這種的，也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
「我抱著僥倖的心態問一問，指不定哪一天你就答應我了，有一次偶爾的機會總比沒有好吧，這次來是想問問你招展節可會參加？」很期待看到她在台上的表演，私心又不想讓她參加。
有事情哪裡輪得到她做主，她又不能自己管著自己，現為止她還都還是受制於人。
「到時候也要看安排吧，會出場的幾率很大，楊公子到時候要來捧場嗎？那小女子就等著楊公子為小女子一擲千金了。」那時候會有很多的人在台下面看著，人來人往的很熱鬧。
兩個人走也走得有些累了，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亭子，打算在那裡歇一歇。
亭中有備好的茶水和糕點，也方便來來往往的人，從這個地方可以看到一片池塘，什麼都沒有栽，看上去空落落的，只有小船在搖曳。
要是種一點荷花什麼的就更好看了。
「回去之後我已經向祖父說了我的想法，他讓我參加完科舉之後再來顧及兒女情長，祖父不是很古板的人，也不會在乎什麼門當戶對，等我中舉就來找你，那個時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他給她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到了一杯，慢慢地品味。
人生最得意就是不過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
若是他能金榜題名，自然是想將洞房花燭夜提上日程。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側面打量著這女子的容顏，讓人看的移不開眼睛，身上彷彿是有一股子歲月沉澱的味道，就連大坐在她身邊都會覺得很安心，這也是為什麼他對她這麼執著的原因。
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心。
「楊公子經常提起家中祖父，想必是被祖父帶大的吧。」聽他提起家中事，難免有些好奇。
提到這個他也是神采奕奕的，於是便娓娓道來。
楊顯的祖父原本也是寒門學子，家裡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為了將他供起來，真的是砸鍋賣鐵了。
好在他沒有辜負眾望，一躍成了榜眼，但讓人值得稱讚的，就是他沒有拋下家中為他操勞農活的糟糠之妻，去娶那尚書之女。
他們家男人只有一個妻子，一代一代就這麼傳了下來的這個習俗。
所以啊，他們家嚴格要求上來說也不算是正規的書香世家，祖父辭官歸隱，也開始過起含飴弄孫的日子。
「我父親和母親喜歡過遊山玩水的日子，所以我和妹妹就是祖父帶大的，來也真是有緣分家中小妹和姑娘的年紀相仿，但是比起姑娘的還是遜色很多。」他說起情話來，也別有一番樂趣。
顧畫蕊看著他的耳根子可疑的有了紅色，還真有這麼純情的男人嗎？
兩個人就著這個話題差不多聊到要天黑了，他是不可能在這裡留宿的，也沒有讓顧畫蕊送他。
楊顯上了馬車之後又變了另一幅模樣，陰沉著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在想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讓她今天晚上過來見我，然後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跟我說一遍。」
精心策劃了這麼久，本以為一下就會成功的，突然打斷，真是……
有點懷疑是不是顧畫蕊察覺到了什麼，這不太可能，這件事情她自己都不知情。
昏暗房間里，一個年老的婦人坐在那裡敲著木魚，最讓人值得注目的就是那一雙手，壓根就不像這個年紀能夠保養出來的，宛如十五六歲的少女的手一樣鮮嫩。
要有一道人影隱隱約約的從窗戶裡面透出來，直到房間裡面的婦人說了一聲進來吧，他才將門打開看了看四周，確保沒有人才進去。
「你今天才來找我，事情是不是又失敗了，早讓你不要去沾上一身的葷腥，你偏偏不聽，現在自食其果了吧。」婦人對他的態度很是不好。
這一道人影正是白天的楊顯，他此時此刻恭敬地跪在那婦人的身後，任憑婦人責罵也不還口。
終於婦人還是心軟了，「你也別怪娘從小到大就對你這麼嚴厲，但是你也不想想，咱們家這個柴狼虎豹的地方，只是明面上看上去比外人要風光，內里的骯髒又誰知道呢，你要是不學乖一點，你那些兄弟巴不得把你的骨頭都給剁碎了。」
不是說他們家是書香世家，教育良好嗎？
不是說他的父親和母親出門遊玩，一直都沒有回來嗎？
為什麼眼前這個婦人會自稱是他的母親？
如果顧畫蕊在這裡的話她一定會很驚訝的。
楊顯嘆了嘆氣，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替那婦人披上，朝佛祖行了一禮。
「您放心，孩兒自有分寸，父親那裡您就不用管了，他愛怎麼折騰去吧，他要是求到您頭上你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在這麼下去，整個家都要被他敗光了。」提起父親這兩個字，他總是會莫名的捏緊拳頭。
那個男人怎麼配當他的父親。
孤兒寡母的在這昏暗的房間里顯得很可憐，他們在議論的這件事情就足以打破這份憐憫之心。
是的，楊顯可能會對一個風塵女子有那麼大的興趣，他要娶也是娶一個對自己有幫助的女人。
顧畫蕊對他來說作用很大，所以他才會空出這麼多時間來，就是為了把那個女人一步步拉到自己溫柔陷阱裡面去。
「就算你心裡再怎麼對他不滿意，也要把面子上的功夫給做足，聽到沒有，我也很討厭他呀，恨不得把他給殺了，可是你看有人能看的出來嗎？」做好表面功夫才是第一步，你什麼心情都寫在臉上的話，萬劫不復的會是自己。
這個兒子不是她一手帶大的，然後見過了太多的黑暗，才會讓他現在還有童年陰影在，也造成了他對權力，這些東西很在乎。
有什麼不好的，至少他還能夠保護自己，等到百年之後不至於孤立無援。
楊顯知道母親什麼都是為了他好，能在那樣的環境中還能夠生存下來，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為母親在暗地裡偷偷的讓人幫著他。
「母親，我一直有一個問題藏在心裏面，不知道該不該問，您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把那個女人給弄死，還要讓她活著留在父親的心裡，還好那個女人生的不是兒子。」
他的原則就是這個人，如果一定要死的話，他會親手把他弄死，就算不是一定要死，他也會把它弄死。
不會讓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一直活著。
所以他一直都不太懂。
「這樣的問題你還不清楚嗎？那個女人她現在瘋了，我只是讓她在你父親心裡的形象一步一步的跌落谷底，等到你父親有一天有了新的如花美眷，之後還會記得曾經那個寵愛了那麼久的她？她那個女兒囂張跋扈，總有一天會吃虧。」婦人眼底劃過一絲陰沉，能留下那個女人一條命，已經很心慈手軟了。
楊顯的父親，是一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男人，但是就是因為他那張外表才會讓人被他迷惑，楊顯繼承了他父親這一點。
只不過是家族聯姻毫無感情，可是後來一點點的被那個男人所吸引，他的關照和疼愛，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這樣的男人會讓女人很動心吧。
那麼愛他愛的不惜飛蛾撲火，放下一切身段來討好，換來的只不過是在她懷孕的時候他擁著另一個女人，笑著說是他的新歡。
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記得一點敵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把敵人放在你心裡的位置太重了，以為她是無法擊破的。」
這句話一直在他耳邊迴響著，一直到他離開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一開始就是他的出發點有問題，他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做了，母親的事情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那天上的月亮被烏雲給遮蔽了起來，亦如他現在的心情，撥開雲霧見天明。
明天早上起來，又是新的一天吶。
沒有什麼事能阻攔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