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觀音婢啊!看看,朕說得沒錯。這還沒到大食境內,雲浩已經殺的血海滔天了!瞧瞧,三百里內人畜不留。多大的手筆啊!他敢說三百里,那些殺才就會殺出五百里。朕看得真是既羨慕又嫉妒,這種武功朕都沒有嘗試過。」
李二放下手裡的奏章,無奈的撇了撇嘴。朝廷裡面有奏章彈劾雲浩在西域的濫殺,時至今日那些儒生還認為仁德可以歸納人心。
心態上來說,李二和雲浩非常像。人心不足持,一個民族裡面總是有些見識睿智的人,也去其蠢無比的人。也總是有對大唐心懷崇敬的人,也總是有恨大唐不死的人。
對於軍人來說,辨別哪是好人哪是壞人是軍隊的恥辱。軍隊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個地方划個圈兒。然後進行無差別打擊,要人心幹什麼。老子玩的就是肉體消滅,人都死光了。這地方重新歸於洪荒,這才符合大唐的利益。
那條充滿財富的絲綢之路,如果大唐需要也可以變成一條無人之路。
一條長長的無人地帶,非常符合大唐的利益。任何軍隊想要穿越長達數千里的無人區,都是一種艱險的考驗。
長孫當然不會看這些奏章,對於朝廷裡面的事情,和家裡面的事情長孫分的非常清楚。家裡的事情她不會放手,朝廷裡面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會碰。男主外女主內,長孫把這個道理吃得很透。
「這些事情臣妾不懂,但殺那麼多人總會帶來戾氣。臣妾這就命玄奘大師組織高僧法會,為我大唐消除戾氣。祈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長孫從來都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
她這種本事,後宮的其他嬪妃拍馬都趕不上。
「哎……!十六位撈不著仗打,已經從雄兵變成熊兵了。你看看,整天飛鷹走狗。哪裡有軍隊的樣子!」李二的手裡拿著一封彈劾十六衛,耽於安樂不事軍事的奏章。
「陛下,這正是國泰民安的徵兆。您看看我大唐周邊,還有誰敢於我大唐一戰。最遠的楚公,在萬里之外征戰。十六衛想要打仗,這也沒仗可打啊。不打仗,總是老百姓的福分。
您去看看,青雀的封地揚州,還有江寧,泉州,廣州。已經是人口百萬的大城,您看看您腳下的這座長安城。人口已經快超過三百萬了,翻開史書您瞧瞧。秦皇漢武,哪一個文治武功能趕得上您了。」
長孫笑著說道!
「觀音婢,你這話可說錯了。軍隊就是要有一種野性,長期的和平對軍隊來說是災難。即便是跟隨朕南征北戰的雄兵,被享樂的日子消磨。等到將士們脾肉叢生,再讓他們拿起橫刀可就難了。
傳旨!令左右威衛,左右驍騎衛,前往西征軍軍前效力。同時抽調回長安府兵,一出去就是兩年,也該讓兒郎們回家了。讓那些脾肉叢生的傢伙,也到西域沙漠裡面吃些沙子。」
李二手裡掂量著奏章,心裡想到以前雲浩就說過。讓軍隊輪戰的想法,讓軍隊輪番上陣打仗。手裡都沾點兒血,也讓久不上戰陣的人磨礪一下心智。
以前李二還認為這樣太不划算,畢竟戰場距離長安足足有萬里之遙。這樣來回的叨登,都不夠折騰錢。
現在看來,這非常有必要。火車已經可以從長安直通樓蘭,一半的路程都可以在半個月之內解決。剩下的一半兒路程,有兩三個月足夠了。是該讓那些少爺一樣的兵上戰場歷練一下,讓真正的虎狼之師回到長安休息一下。
讓勇士流盡最後一滴血,這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李二的聲音還沒落到地上,立刻就有黃門竄出來。將李二的意思書寫成為旨意,請李二看過了之後用印。
李二的朝堂,就是一個漏勺。只要有一點兒風聲,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二的聖旨還在三省走過程,長安城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一時之間,仰天長嘯者有之。瑟瑟發抖著有之,痛苦不已者有之,捶胸頓足者有之!
好多雞賊想將孩子送進十六衛,混過資歷之後調出來干文職的傢伙現在後悔不迭。滿世界都找不到對手,軍隊那些傢伙為了找仗打都找到萬里之外了。
這年頭在軍隊混是最好不過,沒有危險,混個幾年有資歷了調出來干文職。沒幾年,就能混出頭來。
可現在完蛋了,皇帝要把孩子送到萬里之外的戰場上去。都是戰爭中走出來的老人,怎能不知道戰場上箭如飛蝗,熱血飈飛的場面。
那種情況下別說是自己的兒子,就是皇帝的兒子誰也不敢保證周全。更別說大食人也是有火藥的,勛國公張亮也是能打的,還不是在阿拉木圖全軍覆滅?
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一想到兒子會去那種血肉磨坊,一個個急得跳腳,卻沒有半點兒辦法。
現在從十六衛出來,要冒巨大的風險。李二的眼裡不揉沙子,想光佔好處不付出難度很大。
不過對一些府兵出身的十六衛軍卒們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平日里升遷的機會被那些膏粱子弟硬生生擠掉,想要升遷可謂千難萬難。
現在好了,要上戰場了。一切功名富貴,都要用手裡的橫刀來換。就不信整天刻苦操練,還不如那些整天花天酒地的膏粱子弟。
老子終於要熬出頭了,封妻蔭子就靠著命來換。
李二靜靜的看著長安眾生相,悲哀,興奮,各種滋味兒五味雜陳。這才太平幾年啊,那些驕兵悍將都成了這副模樣。如果再不想辦法,真是要有一場大戰,大唐堪輿啊!
對於輪戰的想法,李二更加的堅定起來。如果不是陸戰隊需要專門訓練,他都想把十六衛混進陸戰隊進行輪戰。
「大寶,我想去西域打仗。你想不想?」李治的腦袋從溫熱的溫泉水中鑽了出來,拿起漂浮在木盆上面的葡萄釀喝了一口。
「不去!雲家有我老爹一個人在西域就夠了,俺這輩子就打算混吃等死。如果能換倆錢花那就更好了,我老爹說過。這年月想要贏,就要比誰活得長。他老人家說,準備活到八十歲,然後在長安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那是你爹!」李治沒好氣的說道。
「你爹比我爹厲害多了,他老人家說句話就是王法。王法都是你家的!」雲大寶同樣沒有好氣。
「好吧,我一個人去西域。就不信你不嚮往金戈鐵馬!」李治恨恨的說道。杜如晦可是告訴過他,如果能拉著雲大寶去西域,這一次一定會有驚無險。
「不去!就是不去,你說出大天來也不去。你有兩個強力哥哥打壓,我可還有弟弟妹妹們需要照顧。你嘴上說的硬氣,實際上你是為了躲避你那兩個哥哥。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不過雲家有些好東西我可以給你。這點主我還能做得,晚一點讓人來我家取。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
雲大寶說完站起身子,立刻有美貌的侍婢拿來巨大的浴巾,將雲大寶肥碩的身體包裹起來。
「西域不是好玩的地方,到了那地方最好躲在軍營裡面。軍功我爹會給你安排,保重!」雲大寶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治端起木桶裡面的葡萄釀一飲而盡,這次雖然沒有忽悠走雲大寶。但得到了雲大寶的承諾也非常難得!
只要有了雲大寶的這個承諾,不但可以得到雲家的好東西,還可以在西域得到雲浩的照顧。李治還沒有蠢到,以為自己可以像老爹一樣金戈鐵馬。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清楚,讓他上戰場是對侍衛的最大考驗。
「晚上去雲家,你想要的那些東西都跟雲大寶說。他應該會給!」李治吩咐一聲,一個雄壯如雄闊海一樣的漢子,應了聲喏轉身出去。
姜弼到了雲家,卻沒有見到雲大寶。只有管事將他帶到了一處院落,對他說院落裡面的東西都是給他準備的。
小巧的燕翅駑,姜弼一隻手就上了弦。扣動了扳機,一尺場的弩矢,居然釘進了牆裡面有半尺深。這種小巧的東西最是適合騎兵,姜弼毫不懷疑這玩意的殺傷力。西域人穿的皮甲,還不是如此勁箭的對手。
帶著油封的百鍊橫刀,上面泛著雪花紋路。操起一柄,吩咐從人抽出橫刀。揮手一劈,從人的橫刀就斷成兩截。
鎧甲,馬槊,連枷。姜弼發現,雲大寶給他準備的都是冷兵器,他想得到的火器卻沒有一件。甚至連雲家鼓搗出來的那種拉火手榴彈都沒有。
要知道,那種手榴彈上有個環。只要拉動鐵環拋出去就會爆炸,比需要點火的原始手榴彈好用多了。
「這位兄弟,不知道有沒有那種拉環的手榴彈。我知道書院已經開始批量製造,如果有的話給一些。」既然人家不給,姜弼只能張嘴要。
「這位將軍,小人也知道那是好東西。可惜啊!雲家只製造鎧甲和刀具,而且這還是得到過少府允許的。這些東西都是要配備給皇家禁軍,王爺既然要出徵調撥一些精品給王爺無可厚非。
不過這火器雲家卻是不生產的,書院的產品更不是雲家能夠染指的。所以,將軍的要求小人無法滿足。」管事話說得客氣,態度卻很堅決,兩個字不行!
不知道禮部哪位的兒子在出征隊伍裡面,反正誓師大會開得是熱血澎湃。那些驕傲的小公雞,一個個好像被打了雞血。慷慨激昂的一談糊塗,恨不得現在就扛著炸藥包去炸敵人的碉堡。
看到這樣的情形,大佬們心裡的憂愁更加的濃重了。戰場上,這樣的傢伙死的最快。屍體堆裡面爬出來的老傢伙,怎麼能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但願長達三個月的路程,能夠消磨一下他們的熱情。
火車站裡面,鑼鼓裡面夾雜著哭嚎的聲音。無數的人送別自己的親人,火車窗戶裡面伸出無數的手。火車下面也有無數的手,這些手抓在一起緊緊的不捨得分開。
李二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腦袋上戴著一頂燕翅帽。像東郭先生,多過像一位皇帝。身邊的長孫滿眼都是不舍,可她知道兒子是親王。李家的孩子都是雄鷹,想要翱翔九天必須摔打翅膀才行。
「你去西域,一定不要擺王爺的架子。軍營中令出多門乃是大忌,你要記得!別看雲浩平日里軟踏踏的,到了戰場他就是只吃人的猛獸。盛彥師,丘師利,喬師望那樣的人見到他的時候,都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你要是犯到他的手裡,下場堪輿。到時候山高水遠,父皇也幫不了你。知道么?」
小子大孫子,都是老人的寶貝。如今李治要出征,李二拍打著兒子的肩膀諄諄教導。
李二說一句,李治應一句諾。態度好的令人髮指!說到最後,李二的眼眶也有些紅了。說到底,這是去萬里之外征戰。
至於長孫早已經是淚雨磅礴,當年李二出征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她哭得這樣凄慘。
李泰滿眼的嫉妒,當初他出征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待遇。別說李二和長孫,就連老哥李承乾都沒露面。月台上小貓幾隻,丟死個人。
今天不但老爹老娘親自來了,甚至自己一直努力巴結的舅舅長孫無忌,也在皇帝的身後站著。規格之隆重,堪比太子出征。
不對,當年李承乾去西域的時候,也沒有這個排場。
李恪卻是滿眼嚮往,可他現在走不了。長安城蹲著一個李泰,李恪擔心自己去西域幾年。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勢力會被李泰蠶食一空。到時候,就算是立下天大的軍功也是得不償失。
「父皇!母后!您二老保重,孩兒定然為我大唐,開創出不世功業!」見到老爹老娘心情都不好,李治拜了三拜。轉身上了火車。
「嗚……!」火車帶著關中子弟,帶著爺娘老子的期望與擔心,冒著滾滾濃煙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