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怎麼沒有死

第九章 你怎麼沒有死

?「不死?咯咯咯咯——」

平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子嘴裡發出一串神經質的冷笑:「奴家自小寄居在方家,一直當做伯遠的童養媳養著,方家二老視我為己出;現在二老早亡,又死了夫君,還被趕出營居,肥西的家業早已經被小叔子敗得一乾二淨,這天下之大,那裡還有我薛迎春的立錐之地!」

「你就不能自立一點,比如說找一些縫縫補補的活計?」

何長纓摸摸鼻子,覺得這個薛迎春漂亮倒是真漂亮,不過簡直是死腦筋,有些不可理喻。

如果是殉情,雖然愚昧多少還算是個說法。

可是何長纓聽著她話里的意思,只是因為死了男人,被趕出屋子,感覺今後的生活沒有了著落,所以就要自殺。

按著她的這個邏輯,滿清末年的太平天國,捻子,陝亂,義和團,包括以後的軍閥割據,中原大戰,東洋入侵,中國一半的人還不都得抹脖子上吊?

「縫縫補補?」

薛迎春嘴裡又發出了一聲冷笑:「在伯遠入葬的時候,他的頭就是我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何長纓聽得身子一麻,真沒有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也有著如此大膽心硬的一面。

可既然連這種事兒都有膽子做出來,現在卻因為生活中一些暫時的挫折而要自殺?

何長纓有些宿醉的腦袋暈乎乎的,感覺自己真是無法理解這些一百多年以前的滿清女人們的神邏輯。

「可是你們這些男人們做的羞人事情,卻要讓我們女人來承受!」

在床上躺的薛迎春猛地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狠盯著何長纓,聲音里充滿了憤怒的質問:

「我們女人不懂你們男人家的大事情,可是整個北塘的人都在說你和伯遠貪生怕死,想向羅圈腿東洋人投降,這是不是真的?!」

「呃——」

何長纓突然被薛迎春扯著嗓子質問,不禁一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一聲怒問顯然驚動了周圍的房客,各種騷動和叫罵隱隱傳來。

「我明白了;就這樣你還勸我不要死?現在這整個津門還有我容身之處么,我哪裡還有臉活!」

看著何長纓站在那裡無言以對,床上的女子眼睛里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和絕望,冷冷的說道:

「何長纓你就這麼怕死?這麼些年我知道你一直惦記著我的身子,當年伯遠衝撞了你,你那是讓下人把他往死里打啊,可是看到了我,從此你就和伯遠成了好兄弟;——」

卧槽!

何長纓聽得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這TM的不是一個滿清版的『自從見了你的女人,你這個好兄弟我就交定了』么?

「——伯遠的身子是你暗地裡找人壞的吧?我小叔子抽大煙賭博也是你讓人引誘的吧?前年我和伯遠結婚的晚上,你灌醉了伯遠,躲在床下面,半夜裡摸上床,不是我拿著剪刀捅了你一剪子,你就髒了我的身子!你這個畜生,你荒淫無恥我可以忍,因為這些年有多少像你這樣的無賴漢想壞我的身子,不是你我也保全不了,可是你為什麼要認賊作父,你還是不是一個帶把兒的男人!」

看著薛迎春瞪著自己恨不得食骨啃肉的神情,何長纓感覺嗓子又干又癢,真是峰迴路轉,真沒有想到這個漂亮女子居然有著如此潑辣強橫的一面。

還有自己的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似乎還真不是個東西。

「誰認賊作父,誰?」

「夫人,可是有採花賊進屋了?」

門外一片嚷嚷。

薛迎春的聲音越來越來響,周圍的房客隱約聽到話裡面的意思,紛紛睡不下去了,都跑了出來圍在門外。

不是顧忌著裡面是位女客,這些人早就一涌而入看個究竟。

「只要你何長纓是個男人,我白花花的清白身子就是讓你睡了我也認了,可是,你——」

坐在床上的薛迎春,滿臉淚痕眼眸明亮的瘮人,猛然伸出右手直直的用手指指著何長纓,聲音里充滿了鄙夷的不屑:「不是個男人!」

「呵呵,」

何長纓窘得無言以對,乾笑著說道:「既然這樣就不要死了,要珍惜生命從長計議,何況你弔死在人家客棧這不是害人么?你再好好想一想,畢竟生命誠可貴,愛情——呵呵,今晚喝多了,跑題了,我——」

「你沒有死?」

床上的薛迎春似乎猛然醒悟過來,現在屋外站了這麼多的人,這個『鬼』居然還沒消失,還在說話,那麼——?

她頓時圓睜著秀目,不敢相信似的又驚又怒的死瞪著何長纓,整個嬌軀都在簌簌發抖。

「呵呵,」

何長纓僵硬的臉又是一聲無話可說的乾笑。

「你沒有死?你怎麼沒有死?你居然沒有死?」

穿著白衣孝服的薛迎春傻傻的放下手臂,痴痴的自語:「你為什麼沒有死!」

何長纓感覺自己有些呆不下去了,本來好心進屋救人,結果——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薛迎春突然抬起頭眼睛,明亮而狠毒的死盯著何長纓,咬牙切齒的說道:「何長纓,你好毒!」

「呃——」

何長纓感覺自己現在跟這個女瘋子都沒法進行正常的語言交流,他心裡不禁有了退意,干啞著嗓子說道:「你先休息,平靜了以後,有事明天再說。」

說完,何長纓就轉身挪步想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要殺了你!」

何長纓的耳邊聽到薛迎春一聲嘶叫,就感覺身後一股風聲撲來。

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何長纓心裡這麼想著,就趕緊把身體朝旁邊一側,結果腰間一道劇痛傳來。

「啊!」

何長纓疼的大叫一聲,連忙朝前一撲,慌亂的扭頭看去,只見薛迎春披頭散髮,面目扭曲,小手裡面擎著一把鋒利的剪刀。剪刀上面正低著鮮血。

「卧槽!」

從小到大沒受過傷的何長纓頓時又驚又怒,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自從被秦偉那混蛋一棍子敲到滿清甲午年,先是在刑場被嚇了個半死,肩膀又挨了一刀子。

接著在牢房裡自殘,現在右手還包紮著白布。

自己好心救人,結果腰上又挨了這一剪刀。

何長纓一摸左腰,滿手的鮮血,又疼又怒的盯著薛迎春低吼道:「你TM瘋了么?」

「對,我今天就是瘋了,何長纓!我今天要和你同歸於盡!」

薛迎春淚眼婆娑的大嚷著,猛地高舉起手裡的剪刀,朝著何長纓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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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在甲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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