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什麼時候回來

回頭看了看正想的認真的陳雪玉，張勁遠沉穩有力的手無意識的用力捏緊了手裡的馬鞭，猶豫不決的神色突然褪去，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把馬車停在靠邊的位置，轉過頭看著她因為驚訝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

「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了？」

張勁遠掃了掃四周，轉過身對著陳雪玉低沉地道；「雪玉，我有件事必須跟你說、」

陳雪玉被他少有的稱呼怔了一下，看著他溢滿沉重的眼睛，陳雪玉沉浸在酒樓布置的心猛地一沉，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問道：「什麼事？說吧。」我受得住。

她看著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的糟糕事，她知道自己胡亂的想像沒有一點用，只會讓自己本來就已經綳起來的神經更為緊張。

張勁遠認真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化，看她面色還算鎮定，才慢慢地開口道：「過幾天，我要出去一趟，去邊關，而且打算帶著你弟弟二平一起去。」

陳雪玉手一抖，去邊關？他說過邊關不太平，但他還是決定去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陳雪玉聲音有些暗啞地道：「我爹娘知道二平的打算嗎？你這一去要多長時間？」其實她也察覺出他最近有些不對勁，暗中猜想了好幾種可能性，卻萬萬沒有想到他要去的地方，竟然這麼遙遠，而自己一向討喜又喜歡嬉笑的弟弟，竟然也會選擇去寒冷又動蕩的邊關，況且二平還這麼小又不懂武功，他竟然也同意？

是了，上次回去拿布料的時候，自己和哥哥閑聊時，二平也和張勁遠在屋裡說話，現在想想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吧。男孩子當兵她不反對，甚至還是持贊同態度的，但二平還太小，又沒有什麼武藝，別說去邊關當兵了，這一路山高水遠，能不能毫髮無損地到那裡都是個未知數，退一萬步來講，自己真的放心二平跟著他出去，爹娘能同意嗎?

「岳父岳母還不知道二平的事，大平知道。」

陳雪玉望了他一眼，大平知道，看來大平也知道了他是將軍的事。他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自己依賴慣了他，若是他不在自己身邊，陳雪玉難以想像那會是什麼滋味。

「我知道二平年紀小，大家都不捨得他去當兵，但男兒就應該有這種雄心壯志，現在二平有這樣的雄心，我想支持他，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他安全帶到邊關，並且還會派人照顧他，若是他吃不了那份苦，我也會讓人把他安全送回來。」說完張勁遠靜靜地等她的答覆。

陳雪玉既沒說答應也沒不答應，反而定定地看著張勁遠問：「你出去多長時間回來？」

不等張勁遠回答，陳雪玉看著他木木地又問：「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張勁遠看著這樣的陳雪玉，心頭大痛，伸手摟住陳雪玉在胸前，低聲喃喃：「玉兒，你別這樣，我……比起去邊關我更希望能留在家裡陪你，我……」不去了三個字，在張勁遠嘴邊不斷來回反覆，他很想直接說不去了，但知道若是不去，他手裡能保護她和家人的力量越小，他不能冒這個險。

張勁遠看著發獃的陳雪玉，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雪玉……」

陳雪玉看著這樣語無倫次的張勁遠，心裡的鈍痛越發燒得厲害，他一直都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性子，現在他如此艱難的下了這個決定，這樣依戀著他的自己，又怎麼捨得讓他再難上加難，陳雪玉閉了閉眼，把要墜不墜的淚硬逼了回去，輕輕地打斷了他的話：「嗯，我明白，你肯定是有一定要去的理由，去吧，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奶奶的，你還沒回答我什麼時候回來？」

張勁遠見她經過最初的震驚開始慢慢平靜下來，連眼淚都不肯讓他擔心，心裡的憐惜和不舍卻越發濃烈，極為認真的看著陳雪玉，彷彿要把她最細微的表情刻在心裡一樣，「我也說不準，但我保證，一定會陪你過我們的第一個年。」

陳雪玉點了點頭，這個結果對她來說，已經很好了，從那本放在馬車裡的書來看，邊關離這裡極遠，快馬加鞭來回也得兩個月，況且他還有事情要做，能回來陪她過年，她已經很知足了。

她沒有問會不會有危險，因為她知道，既然邊關的情況已經壞到他必須親自去的地步，路上肯定不會太平，到邊關后更不會太平。她無力去對抗懸在頭頂的那把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他能平安回來繼續過屬於他們的小日子。

這邊的玉瑤心裡同樣不平靜，聽著不緊不慢的馬蹄聲由遠及漸漸駛來，心裡暗暗做個幾種可能的推測，無論怎麼想都是心亂如麻，低頭看仍在昏迷的李慕楓，她突然很後悔這一路的不依不饒，若是她肯稍微軟一些，李慕楓是不是就能早些知道連自己都沒膽子承認的秘密——其實，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進了她的心裡。

馬蹄聲在離自己三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玉瑤心裡有些忐忑，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住了李慕楓的手臂，暗暗為自己打氣，玉瑤你可是大趙的公主，一定要鎮定，就算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土匪，也要打起精神，不能落了皇室公主的名頭和皇室的體面。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玉瑤沒有抬頭緊緊盯著李慕楓長長的睫毛和黑黑的眉毛，恨不得能把李慕楓從昏睡中給瞪醒了才罷休。

唐名揚不露聲色地打量了四周一眼，看著那些平日里自詡武功蓋世的大內侍衛一個個包得跟什麼似的，心裡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同時心裡又有些疑惑，就憑這幾個傷殘人士是怎麼在這個不太平的官道上等這麼長時間的？

他哪裡知道，他想到的，張勁遠也提前考慮到了他們受挫后的安全問題，另外又派了另外一批人，暫且保護玉瑤一行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