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青山其人

於氏站在門口一直目送大安牽著毛驢走遠了，才轉身把錢放到小柜子里，細細的上了鎖，小心地把鑰匙裝進了一個半新的棉布香囊里，又把香囊壓在床板底下，這才回到院子坐在凳子上，語氣頗為輕鬆的說：「這才不到一個月，就掙了一兩半銀子呢，青山啊，再等等，再過兩個月，娘就託人去大梅家提親，娘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以前娘知道也不敢跟人家提，總不能讓人嫁過來跟著咱老李家喝涼水吧，現在好了，陳家綉活給的工錢那麼高，咱很快就能攢下銀子去大梅家提親了。」

青山也沒答話，只悶頭在那裡啃餅子，那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更是喝得唏哩嘩啦的。

於氏心下微沉，「怎麼了？青山，是不是有什麼事？」按說青山要是聽了這話，心裡肯定很高興，畢竟他對大梅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他卻是這個反應，讓於氏不由得尋思難道有什麼事？

青山抬頭看了看娘，還是不說話。

急得於氏臉都變了色，虎著個臉，沉聲問道：「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你，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青山這才悶悶的說：「聽大梅說陳大娘託人給她說親了。」

於氏愣了一下，急急的說：「大梅他娘託人給她說親了？她答應了？我怎麼看著她跟你挺要好的，難道是我想多了？」

青山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聽她說她娘託人給她說親了，至於她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沒跟她說，等過陣子咱們攢攢錢就去跟她提親？」

青山連飯也不吃了，垂頭坐在凳子上，過了會才說：「我什麼都沒跟她說，再說人家都說親了，我還說什麼，我扭頭就走了。」

於氏看著這個平日里也算是個漢子的兒子，恨不得打他兩下才解恨，一遇到大梅的事就慫了，該說的話也不敢說，心裡怎麼想得也不敢說，看著這樣的青山，於氏氣得直接說；「你什麼都不說，人家大梅怎麼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瞧著那大梅就挺好，身子也健實，幹活也利落，要不是對你有心思，人家一個大姑娘家會天天往咱們家跑，你可真是個木頭腦子。」

青山眼睛猛地亮了起來，抬頭看著於氏：「娘，你的意思是，大梅她願意我？」

看著兒子激動的樣，於氏也氣笑了，手指頭戳了戳青山的腦袋：「你這個榆木疙瘩，腦子都白長了，要是大梅不願意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還天天來我們家跑啊，你就看不出來，每回大梅來咱們家時，第一個先看的是你啊。」真是叫他氣死了。

青山一聽也顧不得吃飯了，蹭蹭的就要朝外跑，被於氏喝了回來，「人家大梅現在肯定在吃飯，你要是去了打算怎麼說？等明天你去鎮上割幾斤肉再買些細糕點，我先去跟大梅他娘探探風，要是陳家人同意的話，我這兩天就去提親。」雖然自己家條件不好，但幸好大梅的心向著自家兒子，先把親定下，過幾個月再下聘，到時銀子應該也攢夠了。

青山搔了搔頭，嘿嘿笑著又轉了回來。

大安挨個的把帕子送到那幾戶人家后，天已經黑了下來，時不時地有吃過飯出來乘涼的人，看到大安騎著毛驢，又是羨慕又是眼紅的看著大安，嘀咕的聲音不算大，但也夠大安聽到了，無非就是走運了，能搬到鎮上去住，剛卻鎮上就買了頭毛驢什麼的。

這些話大安聽到了，也當沒聽到，也沒出聲解釋那毛驢不是自己家的，催著毛驢快速走了過去，跟一群婦道人家在街上掰扯，快到了說親年紀又知曉廉恥的大安可做不來，反正那些個眼紅的人，也只敢在背後說兩句酸話，說到底也不算太難聽，鄉里鄉親的犯不著為這兩句酸掉牙的話，再撕破了臉。

大安回到陳鐵柱家時，院子里已經點了一盞昏黃的小油燈，陳家人正在納涼，雪花先看到大安小跑著迎了上去：「哥哥，你可回來了，再不來我就饞死了。」

大安捏了捏雪花的小鼻子，逗弄道「咱們雪花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饞呢。」

雪花捂著鼻子，歡快地道：「娘做了紅燒肉和魚呢，雖然沒有姐姐做得好吃，但還是很香，快點洗洗手吃飯。」

陳王氏在一旁哭笑不得，雪花這到底算是誇她呢，還是在嫌棄她呢。

趁大安逗弄雪花的功夫，大平把毛驢牽到牛棚，添了些青草，看毛驢吃得歡這才轉頭和大安一塊去洗手。

陳鐵柱拉了個凳子，沖大安招了招手：「快來吃吧，跑了一下午，餓了吧。」

大安剛坐下，陳王氏就把飯盛好端了過來，大安忙雙手接住：「大娘，我自己盛就行了，你快坐下吧。」

二平遞了雙筷子送到大安手邊：「哥，快吃吧，吃飽了我跟你一塊去你家睡覺，省得你半夜害怕。」

大安漲紅了臉：「誰……誰害怕了？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行。」自己再過兩年也到了快說親的年紀，讓人知道還怕黑，那可不得讓人笑話死，堅決不能承認。

大平好笑的看著大安結巴的樣，也不揭穿，笑著說：「知道你一個人能行，今天我想自己睡，才打發二平去你家睡的成了吧。」

大安暗中鬆了口氣，但還是嘴硬地說：「既然大哥想清靜一下，那就讓二平跟我睡吧。」輕快的語氣里偏偏還帶著那麼絲為你著想才不得已答應的樣兒，一向是老大哥形像的大平也忍不住低頭悶笑。

陳王氏和陳鐵柱對看一眼，也都笑了。

下午睡醒的王氏起初並沒有在意林婉婉不在家的事，只以為她去了哪家閑晃或是去鎮中心去看那些首飾和衣服去了，直到快天黑了，也不見她回來，這才有些急了，忙叫上林大叔和附近的幾個鄰居四處打探，連已經吃過飯睡下的陳雪玉和張勁遠也被鬧哄哄的動靜吵醒了，兩人穿好衣服走到院子就聽到不時路過家門口的人說什麼林婉婉找不到了。

陳雪玉皺著眉剛想說什麼，就聽奶奶揚聲問道：「外面怎麼亂鬨哄的，出什麼事了？」

陳雪玉惦記奶奶今天走了遠路身子肯定累壞了，不想再讓她操心，便道：「沒事，好像是誰家丟東西了，我和勁遠在附近看看，奶奶累了一天了，您就放心睡吧。」

屋裡很快就沒了動靜，看來奶奶累得早早睡下了。

陳雪玉有些憂心的抬頭看了看張勁遠，不是她擔心那個林婉婉，就是怕萬一她真出了什麼事，怕是奶奶會難過，畢竟這麼多年的鄰居，而且又是剛對林婉婉發生了那樣的事，「要不，咱們也去找找，反正家裡有高常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