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離開

轉眼便到了喬湛離京的前一日。

喬湛進宮面聖后,沒有回永寧侯府,先去了趟衛國公府。

果然聖上的龍體欠佳,精神雖說是不差,可看起來面色還是透著些疲倦。關於聖上微恙的消息被封鎖得很嚴,除非近臣不能得知。

衛國公府也是手掌兵權的,若是那兩位皇子動了別的心思,只怕衛國公府還要被牽扯進來。

「安親王和瑞親王斗得水深火熱,聖上如今龍體有些欠安,卻仍是讓我照舊離京——」喬湛在衛國公和齊桉面前沒有掩飾自己的擔憂,直白的道:「上意如何,我竟有些看不清了。」

瑞親王之母便是當今皇后,而安親王後院的常玥,卻又是太后,後宮最有權勢的兩位女子,各支持一位親王。若是祁盛真的病重,保不準兩邊趁此機會做什麼手腳。

難道聖上是想讓自己穩住邊軍,一旦京中出了事,便能帶兵勤王?

早在定下讓喬湛前去之時,祁盛召衛國公進宮議事,言語中倒透露些。如今邊境有些不穩,似是有舉兵來犯之意,喬湛是深受祁盛信任的武將,平定邊關對他來說亦不是難事。

「莫非聖上是在試探兩位皇子?」衛國公略提了當日的情形,只聽齊桉忽然道:「試探兩位皇子究竟會不會趁機……反了?」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時前朝後宮裡應外合,若是祁盛真的病重,狠下心弒父奪位並且栽贓給自己兄弟,成功的可能性還不小。

「舅舅,我放心不下惜娘她們。」眼下他們也不敢妄下定論,只能靜觀其變。而喬湛馬上離京,若是京中出了事,那時他遠在千里之外,只怕幫不上忙。

喬湛難得在人前示弱,他起身,行了大禮。「還請舅舅多多照拂。」

衛國公忙讓齊桉扶住了喬湛。

他知道喬湛出宮后沒有先去方家,而是來了衛國公府,便猜到了喬湛的心思。

方閣老是今上眼前的紅人不假,往後無論哪位皇子登基,能到他的支持都是最好不過的,是以方家本就被架在了火上烤。

而方閣老的考量,更是看重方家的以後,考慮的是整個家族。

唯有衛國公府,會把護住沈惜作為最緊要的事。

「你有心了。」衛國公鄭重的答應下來,道「惜娘是我外甥女,我自會護著她們。」

臨出書房前,衛國公還送了喬湛好幾本手記,都是衛國公長年累月的帶軍打仗的經驗之談。喬湛知其分量,珍而重之的收下了。

還沒等喬湛離開書房,楊老太君的人便來請喬湛過去。

楊老太君叮囑了他好些話,又讓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多謝外祖母愛惜所賜!」喬湛心中一暖,恭恭敬敬的道:「可是,這也太多了……」

喬湛自己騎馬來了衛國公府,身邊不過跟了兩個護衛。而楊老太君準備的東西鋪滿了臨窗大炕,雖然不忍拒絕楊老太君的好意,可他確實帶不走。

楊老太君看出他的窘迫來,溫和的笑了笑,道:「不礙事,你舅母已經備了車,直接送到永寧侯府便是了。」

見實在推脫不過,喬湛忙道謝。

「這件東西你收好。」楊老太君另從身邊的黑漆小几上取下了一個花梨木的匣子,往喬湛身邊推了推。

喬湛正疑惑裡頭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時,楊老太君已經打開匣子。

花梨木匣子里放著一件做工精緻金絲軟甲。

「這是惜娘外祖父曾經用過的,你帶上罷。」楊老太君望著匣子里的金絲軟甲,目光中透出幾分追憶的神色。

失去幼女是他們夫妻心底最深的痛,先衛國公早逝,除去舊疾複發外,自責也一直折磨著他。

「外祖母,我此去不過是督軍換防……」喬湛一見便知這東西的分量,本該給齊桉更合適些。他笑道:「用這金絲軟甲,大材小用了。」

誰知楊老太君的態度卻是很堅決,她搖頭道:「你收著罷,你表哥和舅舅自有他們的。」

喬湛還欲再說些什麼時,齊桉也在一旁勸道:「祖父在天有靈,知道給了你,一定也是高興的。」

楊老太君聞言,目光讚許的看了齊桉一眼,點頭道:「正是這意思。」

喬湛見狀便不再拒絕。

知道他明日就要離開,還要去方家、太夫人徐氏那兒拜別,楊老太君等人也不虛留他用飯,反倒催促喬湛早些走。

衛國公府之所以對他這樣好,並不因為他是人們眼中位高權重的永寧侯,只是為了沈惜罷了。

希望他能對沈惜好一些,更好一些。

喬湛心中清楚,卻並不反感,甚至也為沈惜高興。

她終於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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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衛國公府後,喬湛先是去了方家,於外祖父和兩位舅舅在書房中談了小半個時辰,又見過外祖母和舅母,便又去了三房的宅子。

為了周全禮數,他少不得忍著噁心去拜別太夫人。

太夫人藉機試探道:「你這一走,家裡只有惜娘帶著喬漪和琰哥兒,依我看到底孤單了些,少個伴兒。」

她說這話時,正巧蘇姨娘端著黑漆托盤進來,上頭放著熱茶和點心。見了喬湛,她眼前一亮,嬌嬌柔柔的上前行禮,叫了一聲「侯爺」。

無論是太夫人想把蘇姨娘塞回去或者是退一步讓別的什麼人去永寧侯府,喬湛已經打定主意不答應。

喬湛對待蘇姨娘的態度冷淡,她端過來的茶喬湛連碰都沒碰,只讓她放在一邊。

「蘇氏素來是個穩妥的,我如今也大好了。」太夫人沒有氣餒,對喬湛道:「不若讓她回去幫襯惜娘一二……」

太夫人的話音未落,只見蘇姨娘滿是期待的悄悄看向喬湛,然而只一眼,她的心就涼了大半截。

沒有沈惜在身邊,喬湛面上又恢復介乎淡漠和冷冰的神色。覺察到蘇姨娘的目光,他淡淡掃了一眼過去,足以澆滅她心裡燃起的期待。

「不必了。」喬湛當即便回絕道:「侯府服侍的人不缺她一個。」

而蘇姨娘猶自還有些不甘心,她咬了咬下唇,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道:「侯爺,奴婢閑暇時為哥兒做了幾件小衣裳,若是夫人不嫌棄,就——」

她顯然是有備而來,說話間竟隨手就拿了出來。果真是些綉工極為精緻的小肚兜、小衣裳等物。

「不必了。」喬湛再度重複了一次,他看著蘇姨娘,語氣平靜無波。「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來服侍太夫人的,而不是永寧侯府的綉工。」

喬湛的話徹底熄滅了蘇姨娘最後一點兒期盼。

他說到做到,哪怕是後來太夫人開口勸,喬湛也沒有帶走任何一件小衣裳,只說他還有事要辦,就離開了。

不管太夫人和蘇姨娘是如何的氣急敗壞,喬湛並不關心。

回了永寧侯府後,已是暮色四合時。

沈惜親自下廚包了餃子,又炒了幾盤爽口小菜。喬漪幫她打下手,姑嫂二人在喬湛回來前,總算準備妥當。

三人用過了晚飯,這次喬漪多留了一會兒。奶娘把小葡萄抱來,三人逗了會兒吃飽喝足打著奶嗝兒的他,眼見小葡萄有些睏倦了,喬漪便自己把他抱走。

哥哥嫂子肯定還有好多話要說,她還是把時間留給他們吧!

見妹妹如此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喬湛心中甚是安慰。

「阿漪聰明能幹,最近好些家事都是她幫忙打理。」沈惜看出喬湛心中所想,笑道:「有她做臂膀,我也輕省了好些。」

雖是曾經的噩夢還未完全散去,喬漪卻已開朗了不少,喬湛的擔憂終於輕了些。

明日喬湛要一早就出發,故此兩人倒沒有喬漪想象中的敘話許久,而是各自去洗漱,預備早些歇息。

平時每當喬湛進房時,還能聽到沈惜沐浴的水聲。而今日他洗漱更衣回來后,發現沈惜已經在床上等他了。

臘梅蘭草等人識趣的沒來打擾,喬湛走到床邊吹了燈后,便掀了被子上床。

屋外的月色正好,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后,帳子沒有放下,皎皎的月光足以另他們看清彼此。

喬湛看著枕邊的人,她本就精緻的五官在潤澤朦朧的月色中,更是泛著玉石般的光。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面頰,柔軟又細膩。

「侯爺。」沈惜突然出聲,她抓住了喬湛的手,往他手裡塞了塊東西。

觸感溫潤,還帶著她身體的暖意。

喬湛感覺到是一塊玉牌,借著月光看去,果然是沈惜隨身帶著的那塊,上頭雕著兔子形狀。

他知道這塊玉牌的來歷,成色一般甚至可以說劣質,可對於沈惜意義重大。這是她娘留給她唯一的念想,沈惜很是珍視。

「這塊玉牌曾經帶給我娘、帶給我好運。」沈惜和喬湛交握著手,她輕聲道:「我希望把好運也能帶給您。」

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他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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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的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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