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終於得到喬湛平安的確切消息,沈惜心情鬆快了不少,整個人的精神也好多了。
烺哥兒再來找她用飯時,又在她臉上看到時隔多日那輕鬆愉快的神色。
「等到永寧侯回來后,您能不能讓侯爺教我功夫?」烺哥兒猜到了緣故,他黏在沈惜身邊,半是撒嬌的道:「我也想學功夫,變得很厲害。」
沈惜含笑看著他,柔聲道:「世子的師傅自是要看聖上和王爺的意思——」
她的話音未落,只見烺哥兒臉上雀躍的神色黯淡下來,他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卻仍然沒有捨得從沈惜身邊離開。
「侯爺不教世子的功夫,世子也可以常來侯府。」沈惜看穿了烺哥兒的心思,笑道:「府里只有小葡萄一個小孩子,很是孤單。他也想有人陪他玩,世子若是得了閑就過來罷?」
烺哥兒聞言,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原來琰哥兒的小名是小葡萄么?我可以教小葡萄翻花繩、踢毽子、玩皮球!」烺哥兒興緻勃勃的掰著手指數,對上沈惜滿是笑意的眼,有些羞澀的道:「我也可以教他讀書、寫字!」
沈惜點頭應了,伸出手指颳了刮烺哥兒的鼻頭,道:「烺哥兒真聰明,都能當小先生啦。」
在出這件事之前,沈惜是想遠著安親王府,連帶也要遠著烺哥兒。可她從心裡疼惜這個可憐的孩子,此番又多得他幫忙,沈惜早就心軟了。
烺哥兒臉上的笑容一直也停不住,連祁恪命人找他去書房,他都高興的走了。
他從小吃了不少苦,心裡最是敏感。他感覺到沈惜的疏遠,別提多難過了。可他也能理解沈惜的難處,從不會提讓沈惜為難的要求。
如今沈惜親自邀請他,他自是滿心歡喜,之前因為沈惜要離開的愁悶,也隨之煙消雲散。
望著烺哥兒離開的背影,沈惜唇邊的淺笑還沒散去,只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夫人也覺得小葡萄一個人太孤單了些?不如給他添個弟弟妹妹如何?」
來人的話音未落,沈惜只覺得渾身一震。
那道透著些疲憊又低沉的男聲,是她熟悉到無疑附加,此時卻又不敢回頭。
唯恐相逢在夢中。
她猛地轉過身去,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已是熱淚盈眶。
只見喬湛正含笑望著她。
「惜惜,我回來了。」
喬湛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他伸手想要替沈惜拭去面龐上的淚,沈惜卻是一頭扎進他懷中,淚如雨下。
他感覺到懷中的人本就纖細身段又瘦了不少,他失蹤的這些日子,她的日子一定難過極了。想到她還不顧自己的安全,被祁慎抓了去,更是心疼接了。
「侯爺!」沈惜的眼淚把他的衣襟濡濕了一大塊,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來,抓著喬湛上下打量「侯爺您傷在那兒了?還要不要緊?」
喬湛忙搖了搖頭,安撫的道:「一點小的擦傷而已,早就好了,你別放在心上。」
為了證明自己無礙,喬湛一把抱起了沈惜,就如同在承恩伯府帶她離開時,不過如今的動作嫻熟了許多,沈惜羞紅了臉,忙要他把自己放下來。
「侯爺,您在固城遇到了什麼事?」沈惜想知道的太多,不知從何問起,還沒等喬湛回話,沈惜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道「侯爺,阿漪和小葡萄還在鄉下的莊子上,您還是快點派人把她們接回來——」
喬湛笑著看向她,柔聲道:「我已經派人去了。」
沈惜鬆了口氣,才要點頭時,才想起哪裡不對。「侯爺,我還沒說她們藏在哪處——」
「若是這點子默契都沒有,咱們夫妻豈不白做了?」喬湛挑眉,道:「不過惜娘,我已經從文竹處得知了前因後果,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如果不是沈惜說服了顧清倒戈、又有祁恪幫忙,眼下若她祁慎手中,若是祁慎狗急跳牆她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見喬湛的語氣雖然嚴厲了些,卻仍都是心疼之意,沈惜並不狡辯,忙乖乖的點頭認了錯。
「讓蘭草幫你收拾一番,咱們回去。」喬湛故意賣了個關子。「這次回來我帶來了一個人。」
沈惜見喬湛平安無事,心終於放回了肚子了。故此她還有心思調侃,揶揄道:「莫非侯爺是在外頭惹上了什麼桃花債不成?」
無論她怎麼問,喬湛就是不肯告訴她是誰。
蘭草聽到聲音進屋后,見了喬湛也是又驚又喜。喬湛讓她把沈惜的東西收拾好,等會兒有安親王府的人送她離開。
畢竟她們是秘密進的安親王府,離開也不能大張旗鼓。
沈惜由喬湛帶著從一處不起眼的角門騎馬離開,兩人帶著帷帽,免得被人看出來。
她看得出喬湛的心急,對要見的人愈發好奇起來。
等在永寧侯府前下了馬,喬湛牽著她的手,直接往正堂走去。是什麼人讓喬湛如此重視?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原本坐在太師椅上的人,猛地站起了身。
「岳父大人,小婿把惜惜帶回來了。」
喬湛的聲音在沈惜耳邊炸響,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只見面前高大英武的男子見了她亦是眼眶通紅,滄桑的面龐上滿是追憶之色。
「像、這雙眼睛真的像!」來人看著沈惜,已是不自覺湧出了淚。「惜惜,還認得爹爹嗎!」
這人就是原主的親生父親,沈越?
沈惜從腦海中檢索著回憶,只覺得一陣頭疼。原主幼年的回憶在腦海中浮現,隱隱約約似乎有個高大爽朗的男子,喜歡把她舉得高高的,逗得她又是大叫又是大笑。
只見男子從懷中那塊雕著小兔子的玉牌,「惜惜,這曾是你娘貼身帶著的玉牌。」
喬湛也在一旁道:「惜惜,你說它能保佑人,果真沒錯。就是這塊玉牌讓岳父與我相認。」
他略去了自己遭遇的兇險不提,只說了他和沈越相認的緣由。
沈越失神的看著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生得比她娘還要漂亮些,那雙大眼睛像極了她娘。
「爹爹!」沈惜哽咽著喚了他一聲,旋即便放聲大哭起來。
此時不僅是她久別重逢的喜悅,更是帶著原主未了心愿的等待和悲傷,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惜惜、惜惜別哭!」沈越笨拙的想給女兒擦淚,自己卻也哽咽的說不出話。沈惜這些年的經歷喬湛早就如數告訴了沈越,沈越心疼極了,悔恨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們母女。
岳父在前,喬湛也不敢造次,只是乖乖的給沈越遞上了帕子。
好容易沈惜止住了淚,才要說話時,卻只見她雙膝一軟,直直的往地上栽去。幸而喬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沈惜已是沒有了意識,昏了過去。
她最後的意識便是聽見屋內亂成一團,聽到喬湛和沈越焦急的呼喊聲,還有打發人去請大夫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沈惜才悠悠轉醒。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大床上,牆角的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
一切平靜安寧的不真實,沈惜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惜惜,你終於醒了!」坐在床腳的喬湛見狀,忙湊了過來,他不提自己的擔心和害怕,只道:「你可把岳父給嚇壞了。」
沈惜歉然的道:「是我不好。明明方才心裡高興極了,身上卻突然沒了力氣。」她怕喬湛擔心,忙補充道:「這些日子我都有好好吃飯,也不知怎麼了。」
「大夫說你本就身子虛,今日情緒起伏太大,一時激動才昏過去了。」喬湛自責的道:「是我不好,不該讓你激動的。」
喬湛知道一直以來親生父親的事就是沈惜心中的一塊心病,故此才想著給沈惜個驚喜。沒想到「喜」還沒見到,倒把人給先「驚」到了。
沈惜聞言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又問道:「我爹呢?小葡萄和阿漪回來了嗎?」
喬湛讓她別著急,自己慢慢給她將道:「你已經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岳父得知你無礙,又要緊事要辦,就先離開了。原本阿漪和小葡萄都在的,這會兒都快子時了,我早就打發阿漪帶著小葡萄去睡了。」
沈惜這才放下心來。
「侯爺,您也一定有許多事要忙罷?」沈惜雖然有太多事想知道,可想起如今京中亂成一團,喬湛一定也有不少事要做。總不好讓喬湛一直守著她。「我已經都好了,您快去罷。」
誰知喬湛卻搖頭,先是喂她吃了葯粥,隨後自己脫了靴子陪沈惜躺在一邊。
「我這會兒哪裡都不去,就陪著你。」喬湛幫沈惜蓋好被子,自己才拉了一條被子隨意搭在身上。
沈惜卻急了,道:「瑞親王一定會動手的!當初阿漪的事就和他脫不開干係!是了,還有顧清。侯爺,我答應了他如果瑞親王事敗,您會出手幫他一把——」
說著,沈惜小心翼翼的看了喬湛一眼,怕他誤會自己和顧清。
喬湛瞭然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幫了不少錯事,到底懸崖勒馬。你能被救出來,他也算是幫了忙的。」
沈惜滿頭霧水的看著喬湛。
她感覺自己還沒說什麼,好像喬湛都知道了似的。
「侯爺?」沈惜茫然道:「我睡著的這幾日,都發生了什麼?」
「很多事。瑞親王造反被鎮壓,聖上重新臨朝,朝中勾結敵軍的亂臣被揪了出來。還有啊,岳父被封為了忠勇大將軍。」喬湛低下頭,吻住沈惜因為驚訝微微張大的唇。
「而現在最要緊的是,你要好好的休息,所有你想知道的事,等會兒喝了葯先睡一覺,我明日再告訴你。」
「把這個戴上吧。」
喬湛說著,拿出了那塊玉牌,小心的替沈惜戴上。
「惜惜,是娘保佑咱們呢!」
她握緊了手中還帶著喬湛體溫的玉牌,用力點了點頭。
外頭傳來蘭草和蘭香兩姐妹要送葯來,卻知道先找糖的交談聲;懷中掛著由爹爹帶回來的玉牌。
沈惜,你的兩個心愿都已經實現了,希望你能沒有遺憾,下輩子有很好的一生。
沈曦在心中默默的祝福著。
在朦朧中她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輕輕一聲應答和道謝。
「惜惜?」見沈惜失神的盯著虛空的某一處,喬湛還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忙坐了起來關切的看著她。
沈惜搖了搖頭,粲然一笑。她在無聲的回答。
多謝。
我也有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