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條白龍
八天的砌磚日子終於過去，接下來的月末兩天，是休息日，而休息日的第一天早上，是發工錢的日子。羅月煙是個很實在的人，他從不欠工友們的工錢，也不讓老闆欠工友們的工錢，他的這一舉動，很讓工友們喜歡，有好幾個工友，就一直不願意離開，已經跟著他打拚五六年的時間了。
江小龍領到了自己的第一筆工錢，扣去以前借支的，還有五百三十多塊。
發完了工錢，羅月煙對大家說了，想去玩的去玩，想休息的休息，不想去玩也不想休息的，去挑磚，工錢照算。
新來的三個HN工友，只領到了一百多塊錢，他們可不想休息也不想去玩，自然是要出工去的。其它的人，除了兩個要去添置一些衣物之外，全都幹活去了，至於說躺在床上睡著休息，那不是兩腿泥的莊稼漢所願意做的事，若真的睡上一兩天，說不定他們會生病，自然沒有人願意睡了。
工頭羅月煙，第一個挑著畚箕挑磚去了。他看到江小龍沒有要出工的意思，搖了搖頭，心裡暗自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呀，都不實在啰……
有兩天的休息日，對江小龍來說真是太好了，他一邊低著頭想今天該去哪一家書店看書，一邊向公園外面走去。今天正好是周末，下午到書店裡去看書的人一定不少，他的雙腳在加快，心裡暗想，自己最好早點到書店，佔個好位子。
幾天前剛收拾了杜選三個，李芳芳那個書店就先別去了，江小龍心裡早有打算。
剛出了公園的門口，一個俏麗的影子攔在了江小龍的面前，江小龍抬頭一看，是徐慧。
「徐慧，你的傷全好了？」江小龍一邊說著，一邊高興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雖然兩人有過玉蘭花小屋的那件事，但不知道為什麼，江小龍的心裡沒有多少感覺，至少他沒有把眼前的這個漂亮姑娘當成自己的女朋友。
或者玉蘭花小屋的事，只是一個意外吧，又或者是自己經不起考驗，犯了一個男人們最容易犯的錯誤，總之江小龍那一夜雖然和徐慧光著身子一起睡在小鐵床上，心裡卻沒有和賈月娥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也沒有和賈怡蘭在一起時的感覺。至於徐慧，江小龍不知道她有過幾個男人，自己又是她的第幾個男人，總之他覺得這姑娘在這方面有些隨便，正管江小龍沒認為徐慧是壞女人，但至少徐慧不是因為想和他做小夫妻才幹出玉蘭花香小屋那件事……
徐慧跳了過來，一邊把江小龍的一隻胳膊抱到軟乎乎的胸前，一邊伸出另一隻手，在江小龍的胳膊上擰了一下，嘴裡輕聲的罵江小龍說：「你是騙子！」
看到江小龍只是笑，徐慧於是又說江小龍明明答應過要來看她的，結果她一直等到出院了也沒看到江小龍的影子，不是騙子是什麼？江小龍沒說話，淺笑著蹲下身子，把徐慧小巧的左腳從涼皮鞋子里弄了出來，把腳上的襪子脫去，看到徐慧的左腳上只留下了幾道不顯眼的疤痕，這才鬆了一口氣，說總算是恢復得不錯，沒留下難看的疤痕來。
徐慧笑說這是腳，不是臉，即便有疤痕，也不是事。江小龍卻搖頭說，到了夏天，你會穿涼鞋和拖鞋，如果有很難看的疤痕，同樣也會讓人感覺不好受。
這倒也是。
徐慧順從的讓江小龍重新替自己把襪子穿好，把小腳放回小涼皮鞋裡。她對江小龍說，她前天就出院了，在宿舍里休息了兩天，沒看到江小龍來看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正好今天是周末，腳也好利索了，就來找江小龍來了。
「你想幹什麼？和我談戀愛？然後嫁給我？再然後和我一起回我家去種那幾畝旱田？」江小龍站了起來，看著徐慧的眼睛，對她說：「你好不容易考了衛校，從一個小小的鄉下鎮子到省城裡來工作了，若是和一個鄉下小子結婚，那豈不是連先前的小鎮生活環境都失去，一下子回到了大清王朝？」
江小龍明顯的說中了徐慧的心思，她的嘴唇動了一下，許久才低著頭對江小龍說她感覺江小龍這個人，又大膽又聰明，將來不可能只是一個小農民那麼簡單，江小龍會有出息的，她願意跟在江小龍的身邊。江小龍嘆了一口氣，看著徐慧的眼睛說，這世界上，有人賭錢，也有人賭命賭前程，你見過有人賭婚姻么？而且還是一種渺無希望的賭婚姻。
徐慧的一雙眼睛，終於暗淡了下去，這讓江小龍的心裡失望，他的心底，一股氣勢向上沖騰而起，那是他的鬥志，這一刻，他敢肯定自己以後決不會只是在鄉下耕幾畝旱田，每年只收穫幾袋糧食，勉強糊口渡日的小農民，他也不會像徐慧這樣，做個小小的護士，等著別人不再把她遺忘，他要主動出擊，殺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來，不負此生，可惜的是，徐慧看不到這一點，也感覺不到這一點，而江小龍自己，又不知道怎樣和徐慧說這些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
「不管那麼多，總之中午和晚上你到我宿舍里去吃飯，我給你做好吃的。」徐慧的眼睛里很快又明亮了起來，她又抱住了江小龍的一隻胳膊，抬著臉，一臉陽光燦爛的對江小龍說。
江小龍只好點頭，心裡暗想今天想去看書的事，只能推后了。
兩人從徐慧工作的醫院大門前走過去時，徐慧看到了幾個熟人，雙方都打了招呼，一個中年女子還問徐慧江小龍是她的男朋友么，徐慧說是她的表弟，那中年女子說好帥的一個小夥子，若是你男朋友就好了，天造地設的一雙。
即便是看到了單位的同事，徐慧一直抱著江小龍的一隻胳膊不放，這讓江小龍的心裡多少有些滿足，嘴裡輕聲的對徐慧說：「你也沒大我幾歲，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得了，將來我哪怕是在城裡撿垃圾渡日也不回鄉下去了，你看怎樣？」
「只要你願意，我就同意。」徐慧這樣回答江小龍的話，眼神卻躲躲閃閃，江小龍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若不提高處身環境，想和徐慧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江小龍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如果把處身的環境提高了，他會考慮和徐慧在一起嗎？這事情的可能性不大，他是一個性情積極向上的人，特別是在事業方面，更是這樣，而徐慧卻剛好相反，她在事業上，並不積極，想到這裡，江小龍感覺自己和徐慧將來最多能成一個好朋友就不錯了。
走過醫院的大門口不遠，一個高大而敞亮的建築又出現在江小龍的面前，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個圖書館，他總是不自然的停下腳步，他想不明白，不知道這圖書館為什麼就不讓他這個愛看書的人進去……
「你想去圖書館？」徐慧從江小龍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渴望，嘴裡於是說了。江小龍只能苦笑，說自己一個鄉下小農，想去又能怎樣，人家不接待。
徐慧卻笑了，說不就一個借書證么？後天自己上班了，去求一下護士長，讓她開一個證明，替江小龍辦一張借書證，江小龍一聽，立即就喜上眉梢。
這時，江小龍透過圖書館明亮的玻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李芳芳。
李芳芳手裡拿著一個小飯盒，正遞給那個胖胖的圖書館女管理員，那個不讓江小龍進圖書館里去的女管理員，江小龍從兩人的身上看到了一股神似，立即就明白了：李芳芳是那個女管理員的女兒，心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人家不讓他進圖書館，他卻為人家的女兒趕流氓，這叫什麼事……
把飯盒送到，李芳芳就轉身走了，沒看到正和徐慧並肩在街道邊的樹陰下走著的江小龍。而徐慧，此時心裡正在計劃今天怎樣和江小龍一起度過，也沒注意到李芳芳。
從圖書館前面走過去，路邊有一個很大的菜市場，徐慧拉著江小龍走了進去，買了不少的菜，然後回醫院的宿舍里去。
宿舍的門前，玉蘭花比上一次江小龍來時開得更多了，遠遠的就能聞到濃郁的香氣，沁人心脾。
兩人進了屋，關了門，徐慧立即把手裡的菜扔到了一邊，人向江小龍的懷裡投來，雙手把江小龍的脖子抱住，尖長而潤滑的小舌頭，瞬間攻破了江小龍的嘴，放肆的侵佔纏繞，兩人的心跳聲，又在屋子裡轟鳴，還沒走到宿舍的裡間，身上的衣服就被扔了一地。
徐慧真的換了一張大床，木頭做的，那張小鐵床，被扔到了一邊。
相比起來，徐慧比江小龍瘋狂多了，也主動多了，也許她說的沒錯，像江小龍這樣又高又帥的小夥子，可遇不可求，總之兩人只差沒把屋頂踢翻，沒把地面壓陷。
當兩人都無力的躺在床上時，屋子裡的玉蘭花香味雖然沒有減少，卻多出了一股濃濃的汗臭味，床上的大毛巾怎麼也抹不去，於是徐慧提意去洗一個熱水澡。
「鴛鴦戲水？」江小龍一聽就喜上眉梢，連連說好，徐慧想擰他，手上又不肯用力，像抓癢一樣的裝模作樣之後說江小龍：「好像心裡真有多壞似的，我不去見你，估計你這輩子也不會再見我了，是不是？就會裝樣子！」
江小龍報以一笑。
兩人一起進了衛生間，江小龍看到衛生間里有一面很大的鏡子，鏡子里連兩人的腳都能看得見，徐慧向鏡子里看去時，笑了，嘴裡說江小龍剛才說鴛鴦戲水不對，兩人不像鴛鴦，像兩條白龍，很白凈很漂亮的那種白龍，一公一母，頸纏尾繞，情意綿綿。
「這麼說來，應該是雙龍戲水了？」江小龍也笑著說，心情輕鬆愉快，一股熱氣，又向他的頭頂上湧來，徐慧更是早已經軟成一團棉花，黏到了江小龍的身上，半點縫隙也不給留下，結果這雙龍戲水變成了雙龍絞殺，差點沒把屋子掀翻。
午飯變成了晚飯。
兩人從房門中出來時，已經是皓月當空了，一個漂亮的姑娘，正在遠處的路燈下看著手裡的一本書。徐慧感覺奇怪，問那姑娘：小張你怎麼不在屋看書而是跑到路燈下去看書去了。那姑娘一邊搬起坐著的椅子向宿舍跑一邊說你們終於完事了，我馬上回去檢查一下房子有沒有被你們弄塌，徐慧和江小龍的臉上都泛起了紅雲。
姑娘的宿舍，和徐慧的宿舍只隔一道牆，她進了門之後，又從門縫裡伸出長長的脖子來，眼睛掃了一下江小龍，說徐慧姐，你男朋友的家裡還有沒有兄弟，我也想勾一個帥哥加猛「」男，爽一輩子。
我撕了你的嘴！徐慧被隔壁的同事說得臉上又紅又熱的能把生雞蛋煮熟，她揮著小拳頭罵，但人家小張姑娘早已經笑嘻嘻的把宿舍門關上了。
這些老屋子，不能隔音，江小龍能想象得到那姑娘如何尷尬的從屋中跑到外面來看書的情形。
兩人出了醫院的大門，在大街上閑逛了一陣，徐慧說那小張現在應該已經上夜班去了，我們回去吧，她的話，又把江小龍說得血向上涌，於是兩人又回到了徐慧的宿舍里，繼續著白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