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崖

本來準備三點半前收工的，結果兩點半剛到江小龍就把活幹完了，幾個工友都對江小龍投來羨慕的眼神，心想這小子還真是能幹得很。

工棚的旁邊，有一個簡單的洗澡間，用四塊大木板圍成，江小龍在洗澡間洗了個冷水澡，感覺到肩膀上熱辣辣的痛，就用毛巾打濕水，披在襯衣外面的兩隻肩膀上。

一股股涼意從毛巾上傳來，江小龍感覺肩膀上好受多了，於是邁開休閑的步子，向公園的大門外走去。

公園的大門外，是一條寬敞的大馬路，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一片繁華景象。

市裡就是市裡，不說別的，就眼前的這條大馬路，不是縣城裡的那些馬路所能比的，江小龍感覺自己所在的那個縣的縣城，比不上這市裡的一角。

馬路邊有一家大門很大的醫院，江小龍從醫院的門前走過去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美女身影，正是早上看到的孫凱女朋友。

「美女你好，早上你對蛤蚧的詮釋很精彩啊！謝謝你替我解圍。」江小龍揚了一下手，對女子說了一句，心裡明白女子不屑於回答他的話，就沒停步子，繼續走過去了，甚至沒去在意女子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要說這女子，胸口可能沒法和賈月娥相提並論，但她的氣質很好，賈月娥沒法比，再說她那胸口上的高度，也絕對是個讓女人驕傲的數值。

又走沒多遠，一個高大亮敞的建築吸引了江小龍的目光，江小龍看到大門邊有圖書館的字樣，便走了進去。

大門裡，有一張大桌子，桌子的後面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的矮胖女人，江小龍走上前去問自己可不可以在這裡看書。

「可以呀！你辦個借書證就行了。」女人看著江小龍陽光又帥氣的臉，口氣十分友好的說。

「那我辦個借書證。」江小龍高興的說。

雖然讀書的時候，江小龍的成績不怎麼樣，那是因為他懶，對複習呀做作業啦之類的，沒有興趣，但若說看書，他喜歡，如果不是這樣，他也弄不出那個小人來，把黃金宣嚇個半死。不過江小龍家裡沒有幾本書，大多數都是借別人的，雖然這樣，江小龍還是沒能看上幾本書，今天忽然看到這麼多的書，他心裡有點興奮，立即決定要辦個借書證了。

「行啊。」胖女人說著問江小龍：「你帶工作單位證明和身份證了么？」

聽了胖女人的話，江小龍一愣之後說：「我是從外地來的，在建築工地幹活，沒有單位證明可不可以辦借書證？」

「不可以，必須是本市的人，有工作單位才可以。」胖女人一聽到江小龍說自己是個搬磚的，立即就變了臉，聲音冷冷的回答江小龍說。

「可是這圖書館里也沒幾個人看書啊！我為什麼就不可以進去看一看呢？」江小龍心裡不滿，嘴裡這樣說。可惜那婦人再也不去理會他的存在，全當他江小龍透明了，無論江小龍再問什麼也不再出聲。

江小龍的心裡氣憤又委曲，人從圖書館里出來，對這個城市的美好大打了一個折扣，雖然依然繼續走走看看，但心裡的高興已經全部消失沒有了。

四天之後，江小龍正式每擔挑十八塊磚，和所有的工友一樣了，這時候，他也適應了工地的挑磚生活，適應了工棚里工友的打鼾聲此起彼伏，開始每天早起，早早的上工地幹活，但他又和別的工友不一樣，別的工友幹活都是慢慢的磨著，心滿意足的賺著鈔票，江小龍卻有些瘋狂，他總是每天上午就把活一股腦的幹完，下午到市裡各處去轉悠。

江小龍再也不為那個圖書館的胖女人不給他辦借書證而生氣了，他很快就有了新的發現：市裡有五個很大的書店，各種書推在四五層樓高的大樓里，他可以進去隨意的翻看，從早上開門看到晚上關門為止，沒人阻攔。

縣裡的書店就不一樣了，全都隔著長長的櫃檯，你想看一下哪一本書，要讓營業員拿給你，遇上營業員心情不好，你還有可能拿不到書，就算你能拿得到書，能看個小半頁就很不錯了，像這樣可以隨意進去自選翻看的書店，江小龍第一次看到，他太喜歡了，幾乎天天到場，十天不到的時間裡，書店裡的人都能認出他來了，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買上一兩本小本又便宜又喜歡的小本子裝裝樣子，但更多的時間，還是在書店裡呆著免費看，看完了放回原處。

不是江小龍不想買那些書，而是他沒有錢去買。

慢慢的，江小龍看書的目標變得越來越專一了，他盯上了位於二樓的科技書籍，從大專院校的教材到各種尖端的技術，他看得很多，也看得很快，雖然沒有全記住，但這些書全在他的腦海里烙下了淡淡的印子。

「黃姨，你說為什麼看書的人全都是瘦子？一個有肚腩的人都沒有。」一個悅耳的女子聲音在江小龍的身後響起，江小龍知道那人叫李芳芳，是書店的售貨員，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也有可能比自己更小，人很漂亮，個兒高挑，兩隻眼睛像兩汪清泉，只是江小龍感覺這兩汪清泉有些太淺一些，他能一眼看到清泉的最深處。江小龍之所以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看過她掛在胸前的工作牌。

「誰知道呢？」胖胖的被稱為黃姨的婦人回答小李的閑聊說：「我早就注意到了，愛看書的人沒幾個長胖的，人長胖了就不愛看書了。」

江小龍知道李芳芳的眼睛這些天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轉，她八成是對自己這個一米八二的個子來了興趣了，畢竟這麼高大帥氣的男子可遇不可求，李芳芳若沒注意到江小龍那倒是奇怪了，不過江小龍心裡清楚，李芳芳若知道自己是個搬磚的民工，那就另外說了。他抬頭向李芳芳投去一瞥，還微微的笑了一下，又埋頭看起手裡的書來，倒是李芳芳，人像坐到了針尖上一樣坐立不安起來了，可惜江小龍的注意力在書上，沒有看到。

這天晚上，羅月煙找到江小龍說你總是這樣干半天工后玩半天，不行啊！我和趙桂香老闆說了，你別再去玩了，每天下午接著挑磚，我按你完成的工作量給你算工錢，你一天挑二十擔，我給你兩天工錢，六十塊，挑十五擔，我給你一天半的工錢，四十五塊……

江小龍打斷了羅月煙的話說，我是很想多賺錢，但這挑磚的活，我能頂得住一天十擔就很不錯了……

羅月煙生氣的瞪江小龍，說江小龍不理解他的難處，不給他面子，江小龍不說話，心想這挑磚是要命的活，別人挑十擔一天都撐不住，讓他多挑，那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算了，想多賺錢，也要看清做的是怎樣的活。

挑磚的日子一干就是二十天，二十天之後，羅月煙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這個月，總算勉強按時完成工作量了。接下來是八天砌磚活，兩天休息。

不但羅月煙長舒了一口氣，各工友也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月大苦的日子終於過去了，接下來的砌磚工作，對大家來說輕鬆多了。

只有江小龍的心裡不高興，砌磚，那就等於說他每天要在山上干滿八小時，到書店看書的事，要暫時結束了。

許多天來的早起，讓江小龍已經習慣，但他又和別的工友不同，別的工友一不挑磚就不到點不起床，只有江小龍每天早早起床了，江小龍還喜歡每天起床后，拿著干毛巾到百步之外的水潭裡去洗漱，完了之後坐在晨霧繚繞的潭邊上等天亮。

公園每天早上四點鐘開門，方便市民晨練，江小龍有時就看著這些晨練的人，心想他們若能一人幫羅月煙拿兩塊磚上山，比怎樣的晨練都強……

山腰處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坐在水潭邊上的江小龍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抬頭向山腰處看去時，江小龍的心裡一沉：壞了，有人從懸崖上掉落下來了，江小龍清晰的看到一處懸崖的樹木在動。

扔了手裡的毛巾和牙刷，江小龍向山上跑去，心裡暗自祈禱不要弄出人命來。

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雨，上山的石階上，到處是積水，江小龍也不管這些積水被踩到時飛到褲腳上，上山的腳步飛快。

公園管理處一再強調上山的客人小心，千萬不要到危險的地方去，但有人就是不願意聽，現在出事了吧？

二十分鐘的石頭台階江小龍用五分鐘跑完，他看到山路旁邊近五丈遠的地方，有一棵如手腕一樣大的小樹被連根拔起，旁邊還有兩道數米遠的清晰滑痕，知道人就是從這裡掉落到懸崖下去的。

江小龍小心的走向懸崖邊向下看，看到懸崖雖然不大，卻有六七丈深，兩個人躺在懸崖下，清晰可見，於是繞到了懸崖邊，小心的向懸崖下爬去。

讓江小龍沒有想到的是，掉到懸崖下的人他見過，就是二十天前對江小龍自稱是鳳凰的孫凱和他的漂亮女朋友。

還好，孫凱從懸崖上掉落下來時，被一顆大樹擋住了，人倒掛在一個大樹椏里，還算清醒，嘴角在流著血，褲腳上也在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