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君蘭被抓了現行,心裡頭到底還是有點尷尬的。跟著卿則往前走時,微微垂眸,未曾辯解什麼。
只不過到了屋裡后,她還是緊張起來。
砰的一下關門聲,好像擊打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的心弦瞬間揪緊。
君蘭挨著門邊的地方,不肯依著卿則的示意往屋中央去。
卿則含笑問她:「怎麼?屋內沒甚不對勁的地方。為何不願過來。」
「有些乏了。」君蘭瞥一眼他,「想著少走幾步路。」
「當真如此?」
「是。」
卿則倒也不介意她非要在門口的位置,主動往她身邊行來。
君蘭下意識往後去,退了半步后,猝不及防被他突然逼近而後猛地一帶。她站立不穩,立刻跌在了他的懷裡。
「怎麼這麼不小心。」卿則給她理著鬢髮,「是不是身體還未恢復,所以站著不適?不若進屋看看吧。」不等君蘭反抗,一下子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旁的事情上,君蘭不懼他,不論什麼時候都敢和他駁斥。
可是在這樣的事情上,倆人力量的差距太過懸殊。就算她有心想要抵抗,可他隨便霸道地一用力氣,她的反抗就成了無效。
君蘭掙扎了幾下,沒能下來,反倒被抱得更緊。生怕跌下去,只能揪住了他的衣裳,訥訥道:「我,這還沒好呢。」
卿則知道她的情況,曉得這還得等一等。剛剛不過是起了興緻想逗逗她罷了。偏偏這個時候她臉頰粉粉的樣子太過可口,緊張的模樣又十分有趣,他倒是真的動了心思。
「沒什麼。」卿則俯身在她額邊落下一吻,「我們玩點別的。」
衣襟被掀開。火熱的吻流連忘返,大手探進衣內,在她身上處處點火。
不久,君蘭開始身子發燙,意識有些渙散,無法凝神思考。只能沉浸在他給的悸動中。
眼看著他要去解衣帶,她趕忙出手制止,喃喃說道:「別。」
卿則繼續往下。
她快要哭出來,輕哼道:「明兒我得早起。閔萱出閣,不能誤了時辰。」
「她出嫁,關你何事。」他的聲音黯啞,帶著讓人心動的低沉,「你們之間早就沒了關係。今日去了便可。」
「你早先答應我了的。」君蘭推一推他,「我說要去送她出嫁。你說可以。怎麼現在反悔了?」
卿則止住動作,粗喘著仔細回想。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過,是在他在她身上點火的時候她提起的。當時他的思緒不是特別清楚,專心在她身上,倒是沒有特別留心。
仔細想想,好似是答應了這麼個事兒。
君蘭這個時候的思緒倒是清楚了不少,再接再厲道:「九叔叔應當還記得吧?閔萱在我出嫁的時候,可是為我著想許多,還親自來送我。這樣的情誼,我不能不理會。」
這話真的是合情合理。
而且,當時那幾個姑娘連同閔書鉑來送君蘭的情形,卿則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卿則無奈地收手,翻身到她身邊並排側躺著,把她摟入懷中,忍不住一嘆氣再嘆氣。
「既是說好了,那明日早些去吧。」他道:「只是今晚不能一起多做些事情了。」
君蘭知道,自己這是憑著明兒要早起逃過一劫了,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她這放輕鬆的樣子轉變太過明顯了些。
卿則鳳眸半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話中帶了三分笑意,「不能和我一道,你就這麼高興?」
君蘭剛要點頭,瞥見九叔叔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后,心裡陡然起了提防,乾笑道:「沒有。一點都不高興,我這還可惜著呢。」
見到她言不由衷的樣子,卿則倒是真的笑了。修長的指伸出,微微勾了她的下巴,輕聲道:「知道可惜就好。這兩日我看也快差不多了,等你方便后,咱們好好談談。」
一想到他能「談」一整夜的狀態,君蘭就緊張得全身繃緊。
卿則看她明白是甚意思,笑意愈深,「你若是覺得一個方式無趣,我們可以多換幾種姿……」
「不用。」君蘭故作認真地打斷了他,臉紅紅地道:「一種就行。一種就行。」
「也可以。」卿則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下來。
就算她現在說是一種,到時候他也能有辦法讓她答應多換幾個花樣。
君蘭原本剛剛放心下來,現在看到九叔叔那滿含深意的目光,頓時把剛剛拋棄的警覺心又拾了起來。
卿則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君蘭今日當心著些不鬧她,就真的一晚上都規矩得很。除了兩人洗漱時候做了些小動作外,旁的時候倒也可以。晚上甚至於怕君蘭腹中不適,一直給她輕揉著腹部,直到她睡著方才停下來。
翌日閔萱出閣。
君蘭起了個大早,不等天亮就出了門去。到達閔府的時候,天也才剛剛冒了點明亮的頭,太陽並未完全出來。
一屋子人,都是來送親的。人人面上掛著喜悅,各個兒都十分開心。
見到君蘭,眾人行禮。
君蘭讓盛媽媽和蔣媽媽把人扶起來,讓大家各自繼續著,她行至閔萱的身邊,問道:「你可還有甚需要的?儘管與我說。」
「你啊,就是個愛操心的。這些事兒都是我爹娘該做的,與你何干?你自己才嫁人幾天啊,倒是想要為我做主來了。不用不用,沒什麼值得你勞煩的。」
閔萱說著,拉了君蘭讓她坐下,「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休息下罷。你能來陪著,我就很高興了。」
君蘭自己沒有經歷過成親時候的緊張氣氛,並不知道這種時候該做什麼為好。見閔萱說的真心實意,她也不好過多耽擱對方的時間和精力,就依著閔萱的建議在旁坐了下來。
不多時,閔萱外祖家的人陸續到來。
陸氏和閔萱她們忙忙碌碌著,還不忘給君蘭請安,又不住有人來和君蘭套近乎。
今日是閔萱出嫁的日子,君蘭不想自己的到來給人添麻煩,讓人太過於在意她而忽略了閔萱。更何況,屋裡那麼多人的話,又悶又熱。倒不如外頭清爽舒適。
她索性到院子外頭走走,等吉時到來的時候再送閔萱上轎子。
出了二房的院子后,君蘭在閔府里四處閑逛著。因為在這兒住了那麼多年,她知道哪些地方去不得,哪些地方即便是客人們也能隨便遊玩。於是就挑了幾個別家人也能隨意走動的兩處地方,慢走散著步。順便吹吹涼風。
誰知道竟然遇到了熟人。
高氏。
只不過她看到了高氏,高氏卻並未看到她。因為君蘭剛剛走到院門口旁邊的小路上,周圍有樹叢的遮掩,所以身形並不明顯。
而高氏正在涼亭子里。
那涼亭地勢稍高,又是在院子里最敞闊的那一處地方,所以,在院子里的人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看到亭子里的情形。
現下高氏顯然是怒極了。明明也知道這個地方十分惹人注目,偏偏還忍不住把聲音一再提高。
「什麼?他來不得?問問他,究竟是外頭的事情重要,還是家裡的事情重要!」
青葉的聲音有幾分委屈,「是真的來不了。婢子問過了老爺身邊的人,都說老爺現下抽不開身,沒法歸家……」
「今兒是他休沐的日子!他卻回不來?而且還是萱姐兒出嫁!去!你再去給我瞅瞅,人到底是去了哪裡!」高氏尖著嗓子喊道。
院子里還有其他幾位姑娘和夫人在。並不是特別陌生的人家,都是和閔府有交往的。
她們聽到了高氏的喊叫聲,面面相覷后,都開始往院門口的方向撤去。
君蘭見有不少人朝院門那邊過去,索性也朝著院門口走。
大家就在那唯一的出口處碰了個正好。
那幾位曾有過幾面之緣的夫人看到清王妃,訕訕笑了下,有些不自在地道:「王妃也在?王妃放心,我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
君蘭道:「我也是剛來。」
她說的十分平靜,旁人都拿不準這事兒是真是假。
但,看到了清王妃,任誰都不敢把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隨意亂說了。
夫人們和姑娘們低著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君蘭繞出了院子,在院門旁靜等。
不多時,有個身穿青綠色比甲的丫鬟走了出來。她身材苗條,面容清秀,頭上戴了支銀簪,一看便是在夫人姑娘們跟前比較有臉面的。
盛媽媽看到這丫鬟,輕聲叫了句「青葉姑娘」。
青葉剛才在想著心事,沒料到有人會喊她,當即嚇了一跳,身子劇烈抖了抖。
看清是盛媽媽,再看清盛媽媽旁邊是八姑奶奶后,青葉暗鬆口氣。卻也沒打算停留,只福了福身就繼續往前走。
君蘭叫住了她,問:「夫人為甚發那麼大的火?好似和老爺有關係?」
青葉估摸不準剛才姑奶奶聽到了多少。但是,這是家裡的事情,閔家有不少人知道了這事兒,即便告訴了姑奶奶也沒甚不可,就道:「五老爺現下不在府里。三老爺和三夫人催了好多次都沒見到五老爺,夫人有些急了。遣了婢子去找找。」
「五老爺不在?」君蘭訝然,「你莫慌,和我說說看。」
青葉有些猶豫。
高氏曾經說過,八姑奶奶已經不必以前了,現在狠心又絕情,連親生家人都不認的。
看出青葉眸中的懷疑之色,盛媽媽在旁適時道:「剛才王妃看到有人在旁偷聽了不少,特意露面唬了她們,免得她們到外面后亂說。王妃若是想害你們,只管由著她們到處亂說一通。看到時候五夫人還怎麼做人。」
青葉剛才被高氏罵了一通,很是委屈,眼睛都紅了。聽到八姑奶奶關切的話語,再聽八姑奶奶幫了忙,她終是忍耐不住,淚珠就掉了下來。趕忙用帕子拭去,這才認真回稟道:「婢子並不知道。老爺今兒本是休沐的日子,昨兒晚上和今日都在家才對。可昨兒晚上就沒回來,今日也不在家中。」
想到高氏從昨晚上就開始不對勁的情緒,青葉委屈得很,眼淚復又落了下來,「昨晚上就罷了,夫人睡下后就沒了事兒。可今天是十姑娘出閣,家裡的人都基本上齊了,偏偏只有五老爺不知所蹤。三夫人在旁說了好幾次晦氣的話,夫人心情一直不佳,把事情都怪在婢子們身上。青玉之前已經出門兩趟去尋老爺了,可一再尋不到,又有什麼辦法?」
「竟然有這麼樣的事情。」盛媽媽喃喃道:「你也別慌。再去找找。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這樣了。」
青葉本也沒指望清王妃幫忙找。只不過心裡頭悶著氣無處發泄,所以憋得難受傾吐一下。
現在把話說出來后,真的舒暢了些。她也沒多為難王妃,趕緊快步去尋人解決眼下的事情去。
待到人走後,君蘭也抄了小道往靜謐的地方散步。
等周圍沒了旁人在,盛媽媽悄聲與君蘭道:「婢子瞧著那五老爺可能有什麼事情。不過,五夫人這般處理,也著實不好。」
家中有這樣的大喜事,五老爺不在家中本就說不過去。
可高氏非但沒有幫忙瞞著,還把五老爺不在家的事情大聲嚷嚷,使得客人聽見,這可有些不太好了。畢竟五老爺在不在,客人們並不是特別清楚。這事兒家裡人曉得就好,說出去的話,在旁人的眼中,倒像是五房不重視三房人。對五老爺的前途沒甚好處。
說著話的功夫,剛剛去給君蘭準備茶水的蔣媽媽也過來了。聽聞盛媽媽在抱怨什麼,蔣媽媽就多問了幾句。
盛媽媽告訴了她。
蔣媽媽的觀點倒是和盛媽媽有區別,直接道:「單這事兒來看,五夫人也沒甚可指責的地方。五老爺自己不在家裡,自己不重視兄弟情義和叔侄關係,那麼他做的這些事情被旁人聽去或者傳出去,也是他自己不好。怪不得別人。倒是五夫人,在這件事情上擔驚受怕,更值得同情。」
其實盛媽媽那般的想法不過是就事論事。在她看來,既然閔家和王妃沒甚關係了,她也懶得多費心思在上面。
如今和蔣媽媽的意見有分歧,盛媽媽也不多說什麼。
不過,兩人幾句爭執完,方才發現王妃正有些出神,若有所思。
蔣媽媽問:「王妃可是想到了什麼?」
「沒有。」君蘭道:「只是覺得老爺這樣不歸家有些蹊蹺。」
往年的時候,遇到這樣的喜事,五老爺閔廣正都會留在家裡參加宴席。為的就是多結交些人,往後在官場上順遂些,好辦事。
現下家中有這麼大的宴請,他卻忽然不見了蹤影……
這可真的不是他的處事風格。
不過盛媽媽對這事兒倒是有自己的理解:「或許五老爺被五夫人的嗓兒門給嚇到了,準備出去躲幾天。」
這話說得君蘭和蔣媽媽都笑了。
君蘭回頭又望了那院子一眼,雖然還想多思量下這個事情,巧的是閔萱遣了人來和她說,吉時馬上到了,讓她過去陪陪。
君蘭便去了二房的院子尋閔萱,把這事兒暫且擱下。
閔家老夫人現下卧病在床起不來身,閔老太爺雖然來了,卻是隔了一房的人。所以這婚事上一切都由三老爺和三夫人自己做主。
因著憐惜女兒女婿,三老爺並未太過為難。顧柏楊沒多久就通過了各種測試,新娘子淚別父母后,很快上了轎子。
一切歸於平靜。眾人有的留下吃午宴,有的則告辭離去。
君蘭離開閔府後,本打算回到清王府去。誰知道還沒來得及上馬車,就被旁邊等候已久的長生給叫住了。
「王妃請等會兒。屬下有事和您稟報。」
長生他們幾個嘻嘻哈哈的,平日里有甚事情都是隨意地就說過去了,偶爾還會和她開開玩笑。這樣正兒八經的語氣和嚴肅的表情,是很少見到的。
一旦這樣,就說明事情嚴重。
「怎麼?」君蘭趕忙問:「可是有甚事情。」
聽她開口問起了,長生反倒是有些猶豫起來。
旁邊盛媽媽見后冷哼道:「長生大人莫要這樣吞吞吐吐的。須知現在天氣炎熱,王妃受不得熱。倘若這樣曬得身子出了狀況,看王爺回來后怎麼處罰你!」
盛媽媽久在宮中,做事兒一絲不苟,雷厲風行。久而久之,也練出了不小的氣勢。
長生雖然是看慣了大風大浪的,但今日這事,確實是他自作主張,所以猶豫躊躇之下,被盛媽媽訓得很有些抬不起頭來。
眼看著王妃當真要在盛媽媽的攙扶下坐車離開了,長生回頭看了一眼,終是下定了決心,上前一步去攔人,急切道:「王妃,王爺在宮裡和太子殿下起了爭執,兩人互不相讓,對峙起來。皇上在御書房不得閑處理他們的事情,太后和皇後娘娘又勸不開兩人。請王妃進宮去看看,想法子勸勸王爺吧!」
時值夏日,烈日當空,無論去哪兒都燥熱得很。就連平日里陰冷的宮中,也透著火熱的暑氣,讓人大汗淋漓。
可是,即便是這樣的大熱天兒里,有些人卻是心裡發寒,緊張得幾乎無法站立。
永安宮內,宮人們俱都小心翼翼,放輕了步子,不敢大聲走動,也不敢大聲喧嘩。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得屋裡的貴人們動怒。
君蘭來到永安宮的時候,正好看到牛公公在吩咐宮人們做事兒。
平日里他也是仰著頭在院子里大聲把吩咐說出去就成。今日一反常態,將事情低聲說了后,也沒呵斥幾句催促,而是擺擺手,很是無奈的讓人趕緊去做。
君蘭快步上前,問道:「公公,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長生並沒能把事情說得太過清楚。因為屋子裡太子和清王爺究竟是怎麼起了衝突,外頭的人並不知曉。只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吼聲,再聽那些瓷器被雜碎的聲音,猜測著如此。
更何況,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進去后,依然有砸東西的聲音傳出,可見事情小不了。
現下君蘭見到牛公公,就是想問個究竟。免得自己什麼情況都掌握不住,進去后說錯話做錯事。
牛公公是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平日里永安宮有個風吹草動,他是最先知道的。
可是這次他卻一反常態,非但沒有了往常的自信,反而多出幾分無奈,攤攤手道:「小的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剛才他試圖進去過,想要借了旁的事情來緩和下氣氛。結果,不等清王爺和太子殿下多說什麼,皇後娘娘先動了怒,直接呵斥他出去。
皇後娘娘甚少這樣因為他的幾句話就這麼嚴厲。
牛公公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只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小的勸一句,王妃躲遠一點吧。」牛公公好心道:「若是小的都不能多管的事情,王妃也莫要摻和進去。免得到時候受了牽連,再影響您和王爺的情誼。」
君蘭沒料到事情會是這般模樣,連牛公公都不能多說一句。
「多謝公公。」君蘭低聲道:「那我先去花園中走走,待到晚些事情有了轉機再來看。」
牛公公連連頷首,親自送她出院子去。
誰知兩人一前一後的還沒走到院門口,有小宮女臉色蒼白地急匆匆追來。
「王、王妃。王妃請留步。」
小宮女連聲喚著,待到君蘭停下,忙行了個禮,低著頭,語氣急促地道:「王妃,太子殿下聽說您來了,請您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