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三年

「我知道……」周陽卻沒有收回血劍的意思，「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殺不死你，是因為你現在還不存在，這一劍不是為了殺死你，而是為了標記，你一定會出現，你一定會做為真實的存在出現！我知道，你也知道！等到你出現，我這一劍就會殺死你！」

「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麼！」正道真人凝視著周陽，怒氣漸漸湧上，神情變得異常猙獰，「你要為自己的膽大妄為，付出代價！這個世界將要為你的膽大妄為，付出代價！」

「那又怎麼樣？」周陽緩緩拔出血劍，「我已經見過世界走到末日邊緣，我已經見過太多的流血，生命註定會終結，世界註定會滅亡，就算是時光之樹，不也正一步步邁向毀滅嗎？殺掉你，我拯救的是我最關心的那個世界，至於你所說的毀滅，便由我來承擔！安靜的死掉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些什麼尋，我只需要知道，殺掉你能夠解決問題，這就足夠了！」

正道真人的胸間突然冒出血來，緊接著他的五官也開始往外冒血。

「你倒底是什麼人！你不是十大家的人，十大家沒有一個掌握量子同步這等法門，不，不對，時光之樹中沒有生物能夠掌握量子同步，你倒底是什麼鬼東西！」

周陽反問：「你也不是時光之樹中的生物是嗎？你是逆時者？你是來毀滅這個世界的？不，不是，如果要毀滅世界，你就不會讓人搜尋那麼多東西，你找那麼多東西，是為了做什麼？脫離這裡？是不是你來到這裡並不是自願的？讓我猜猜，你是被迫進入到這個世界的，被追殺嗎？被誰追殺？做為逆時者，你是時光之樹中所有世界生靈的天敵，誰能夠追殺一個逆時者？是不是只有逆時者才能追殺逆時者？那麼，你是逆時者中的叛徒，一個被追殺的叛徒，逃到這個平凡的世界中，卻不甘心就在這裡沉淪下去，所以你還想再逃出去，再去挑戰你的追殺者？不，不，這種設定不符合你，哪怕逃到這個世界，你依然不敢現身，只敢躲在陰暗處，指望著別人替人來做事，那麼你是覺得逃到這裡不夠安全，所以繼續接著逃，所以才需要收集那麼多東西？」

「你不明白，你真的什麼都不明白！」正道真人的血越流越多，整個人開始變得虛淡，不，不僅僅是他自己，而是整個黑暗血腥的世界都開始變得虛暗，有一重重不屬於黑夜的光束射落進來，將這個世界刺得千瘡百孔，整個黑夜的三清殿緩緩浮動，彷彿正在從這一重世界上剝離開來。

驀得，剝離開的世界完全崩碎。

陽光普照。

他正站在三清殿中，三聖雕像便在眼前，居高臨下，森然俯視。

緩緩轉身，身後是密密麻麻的三清觀道士，卻是跪了一地，此時此刻，盡皆神情茫然，完全的不明所以。

正觀真人跪在最前面，滿頭滿身大汗發，手中的劍已折斷。

伊蘭特卻是站在大殿之外，沒有進門。

周陽看著正觀真人，問：「你明白了嗎？」

正觀真人努力地昂著頭。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周陽彷彿與身後三清天尊融為一體，法像森然，神威如岳，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妖孽！」

周陽點了點頭，「三年後，他會出現，會死在這裡，其它的由你自己選擇！觀里，有個叫月明珠的女雜役弟子嗎？在廚房幫工的。」

「沒，沒有！」正觀真人艱難地說，「本觀從不收女弟子，這是規矩！」

「是啊，我猜到了!」周陽悵然若失地環顧四周。

從打進入清微觀他就猜到了。

出現在他眼前的全都是男道士，有老有少，但沒有一個道姑！

如果真有女弟子的話，不可能僅僅有師傅一個人。

所以，師傅說她是清微觀的后廚雜役弟子，其實也是假的吧。

她不是清微觀的弟子，卻在正道真人降臨之時，踏夜色，趟血河而來！

她來到清微觀的目的就是正道真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道真人降臨清微觀，想要找一個人來替他奔走，而師傅便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這裡，成為了他的弟子！

正道真人就是師傅的目標！

師傅和正道真人，其實是在相互算計。

只是師傅到最後失敗了，賠上了性命！

那麼師傅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難道會是為了調查逆時者？那麼師傅會是十大家的成員嗎？

周陽微微嘆息，緩緩越過眾清微弟子，走出三清殿。

一直在殿門口盤恆的伊蘭特興奮地迎了上來，「我看到了，周陽，我看到了，你真是太特么了不起了，原來必然之刃還能這麼用，還能越空誅敵，太特么妙了。一劍在今天刺出，劍意就可以殺掉三年後必然出現在這裡的敵人，這特么的簡直無敵了！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這太不可思議了，十大家裡可沒有這種法門，難道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不，這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這是我師傅教我的。」

周陽神情有些迷茫。

他是真不明白為什麼出現這一場景。

事情從進入觀門就有些不對勁兒。

不，確切點說，應該是從他施展陰陽水鏡訣就變得不對勁兒。

最初他施展水鏡訣，為的是逼退正心真人的挑釁。

但是當水鏡祭出的時候，他在朝他的這一面看到的不是倒映的自己，而是一片黑暗。

處在黑暗中的清微觀！

隨著他祭起的水鏡越多，倒映出來的環境就越多，當他祭足一百面水鏡的時候，水鏡中倒映的黑暗環境便折射出來，覆蓋了整個道觀，直接將所有人都拉進了這水鏡中倒映出來的世界。

因為有著師傅當年的敘述，所以他很輕易地就認出這個黑暗世界，就是三年後師傅將經歷的血腥慘案發生的清微觀！

然後，一切就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這顯然不會是水鏡訣的作用。

如果水鏡訣有這份本事，清微觀怎麼可能只是執東南法師界牛耳，早就牛逼到獨霸天下，吊打隱湖軒也不成問題！

這甚至不會是人間的本事。

如果人間有這本事，早就會迫不及待地搞時間旅行大開發了！

那麼，這是師傅的本領嗎？

掩蓋在陰陽水鏡訣之下的，真實的本領。

那麼，師傅的本事會是僅僅如此嗎？

不提其它的本事，有這種以過去擊殺未來的本領，師傅又怎麼可能會死在東海伏擊之中！

這根本不合情理！

除非，這是師傅有意為之！

師傅，這是你布的局嗎？

以自己的生命布下的局，為的又是什麼？

做為弟子的我，是不是也只是你局中的一個棋子！

但周陽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極端的猜測。

他想到了在最絕望的深淵，是師傅將他拯救出來，他想到了在生命最後關頭師傅也要強提一口氣回來看他，他想到了過往與師傅相處三十餘年的種種。

師傅不會騙我!

周陽這樣在心裡對自己說，一遍又一遍，堅定著自己的信念！

「你師傅？你還有師傅？」伊蘭特震驚了，「你都厲害到逆天的地步了，那你師傅得多厲害，難道是十大家的大長老？他人在哪裡？怎麼沒見他露過臉！」

「她已經死了！」周陽慢慢地說，對於他而言，師傅確實是已經死去，錯不了。

這一世的師傅還不是他的師傅，甚至可能永遠也不會成為他的師傅了。

看，正道真人已經死了，雖然他還沒有來，但只他來了，他就會立刻死掉。

正道真人一死，清微觀的危機解除，師傅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再與正道真人接觸了。

這樣或許也挺好！

「死了？」伊蘭特震驚了，「你沒有搞錯吧，你都這麼牛逼了，你師傅肯定更牛逼，牛逼到我們這個境界，在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死掉，你師傅會不會是騙你呢……」

周陽瞪著伊蘭特，眼底有些泛紅，「我師傅已經死了，這假不了，她就死在我懷裡，我親眼看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我親自感受著她的身體慢慢變涼，我親手將她的屍體焚化，這都是我親眼所見，假不了，絕對假不了！」

伊蘭特被周陽的表情有些嚇到了，下意識後退一步，訥訥地說：「是，是我沒有懷疑的意思，就是那麼一說。咳，咱不說這個，那個正道真既然已經被你殺死了，那是不是說我只在這裡等著，三年後撿屍就可以了？」

「你也可以三年後再來。」周陽說，「我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萬一不準，你不是白等了三年嗎？」

伊蘭特倒顯得比周陽還要有信心，「不可能不準，我雖然沒經過，也不懂，但是當時那種力量的碰撞，那種時空的重疊，我是能夠感覺到的，絕對錯不了，你那一劍，絕對穿透了時空。這才是真正的必然之刃，一擊必然，哪怕是未發生的未來都可以直接斬殺。這玩意落給風間家的人使用真是太浪費了。你說你拿著把復刻版的必然之刃，都能斬殺時空，這要是拿著原版必然之刃，那不是能想殺誰殺誰，隨時隨地都可以殺掉？」

周陽沉默不語，沒接伊蘭特這茬兒，緩緩向台階下邁去。

伊蘭特卻不追他，只道：「我不跟你了，不在這裡等著撿屍，以後有事兒來這裡找我吧！」

周陽沒有回頭，只是沖他擺了擺手。

伊蘭特看著周陽一步步沉重無比地走下石階，又沿著上山的路一步步走下去，最終消失在小路盡頭，便立刻轉回到三清殿里，看到主持正觀真人還站在那裡一邊哆嗦一邊發獃，便過去一把揪住正觀真人，說：「嘿，小子，你們的福氣來了，我受到你們信奉的神祇的感召，決定到你們這裡來出家！怎麼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趕緊給我舉行個儀式，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清微觀的人了。」

正觀真人好容易才緩過神來，吃驚地看著伊蘭特，半天才憋出一句：「這位先生，我們觀里不收外國弟子，您還是去別的大觀吧，比如說五當山，那裡的道門觀舍比我們這裡可是有名氣得多了。」

「別的地方我不去，我就要在這裡出家。」伊蘭特向著三清神像下面的地面一撇嘴，「我要在這裡守著，等那玩意來，也是拯救你們清微觀的危機，你看一舉兩得，你好我好大家好，這不比你們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找解決辦法強得多？趕緊的，別廢話了，要不要遞個光頭燙幾個戒疤？」

正觀真人哭笑不得：「不，不用了，我們又不是和尚，不需要剃光頭，也不需要燙戒疤，只需要行個拜師禮敬一碗茶，再有同道見證就算成禮。」

「這簡單啊。」伊蘭特沖著石階下吼了一嗓子，「來，跟來的法師都上來，給我做個見證，我要在這兒拜師清修，趕緊的都！」

立刻呼啦啦衝上來一大堆人，一窩蜂地湧進大殿，先圍著伊蘭特吁寒問暖，然後就奔著正觀真人去了，強烈要求當這個見證人，一邊提要求，一邊塞名片。

正觀真人隨手抽了一張名片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再抽一張，又嚇了一跳，再抽第三張，還特么是很嚇人的角色。趕緊把那一疊名片都從身旁的小弟子拿過來，挨個翻看，這才發覺這些跟班一樣的傢伙，個個都是如雷貫耳，那是米利堅泛巫師聯盟的頂級核心成員，隨便一個走出去，那都是了不得的這主，而今這些了不得的傢伙不在家裡老實呆著，全都跑來當他正觀真人收徒的見證人啦。

這幫傢伙可不是正觀真人敢惹的，一個兩個還可以說不畏他，可這一來一堆，那可是任誰都受不了！

轉念一想，這幫子跟班的來頭都這麼大，那麼這個被跟班的一看就是頭的老頭子，來頭不是更大，難道會是米利堅泛巫師聯盟的主席？

正觀真人正看著手中的名片發楞呢，一杯茶就遞到了鼻子底下，還冒著熱氣兒呢，伊蘭特大聲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師傅啦，我這三年都肯定在你這裡呆著，有什麼不順氣兒的地方，儘管告訴我，我這個當徒弟的當然要盡全力庇護師傅的榮譽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