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背叛

洞天之內，妙微真人緩緩拔劍。

氣如山傾，只一個動作，便有山雨欲來之勢。

一號元嬰沒有動。

妙微真人的失誤在於低估了周陽的力量。

以周陽此時此刻的水平，哪怕妙微真人集歷代先輩全部力量，也是鬥不過的。

鬥法，不是簡單的數量累擊，還有法門比拼，經驗之爭。

周陽有前世數十年豐富的戰鬥經驗，遠不是常年閉關洞天之中的妙微能夠相提並論。

而從力量上來說，除了自身恢復前世巔峰水平的能力之外，還有帝血之王為了穿越天門所交換的全部力量，更有任務發布者所賜的能力。

此時的周陽，雖然不敢說有當年師傅橫推天下的能力，但稱一聲天下無敵，卻是毫不為過。

不過周陽來洞玄山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要調查慘白怪物的真相。

洞玄洞天內未見有其他人出現，如果就這麼殺掉妙微真人，線索就斷了，所以一號元嬰沒有輕舉妄動，甚至連紅蓮刃都沒有操在手上。

真正的戰鬥，不在洞天之內，而在洞天之外！

周陽抬頭凝視那個橫於洞天入口處的傲然身影，微微嘆息。

那是傳說中的人物，令洞玄觀名揚天下的石子軒！

轉戰天下無一敗的石子軒！

這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戰，也是最輝煌的一戰。

失去蒙元朝廷支持，以一己之力敗盡中原各大法師門派高手，以至於中華法師界從此衰敗，便算是大家立場不同，也不得不真心誠意地贊一句真乃絕世高手！

而這個絕世高手，卻在最輝煌的一刻，被天外一刀斬殺！

周陽握緊了手中的斷命長刀。

上一刀，他斬殺了三年後才會降臨的神秘莫測的正道真人。

而這一刀，他要斬殺的是千年之前的縱橫無敵的石子軒！

這是命中注定的一刀！

難道未來真的全都已經註定嗎？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

他自己的親身經歷證明，歷史可以被更改，命運可以被拯救！

可是，這一刀又是什麼情況呢？

儘管心中迷惑，但卻沒有絲毫猶豫。

洞天中，一號元嬰所見已經盡數傳到他的腦海中。

想擊敗妙微真人而不殺死他，就只能從他所得的歷代前輩積累之力入手。

只不過法術已經施展，積累之力已經入體，那麼想要解決，就只能從這積累之力本身入手。

釜底抽薪才是正道！

這一刀，命運也罷，註定也罷，終究是隨意自己心意砍出去的。

周陽仰天長嘯，宛若龍吟，驀得提刀而起，對著橫劍當空的石子軒一刀砍下！

史傳，石子軒被突如其來的一刀從頭貫穿，沒有絲毫反抗。

可是現在情況卻大不相同。

明明相隔了上千年，可是周陽這一刀砍下去，石子軒卻立時橫劍一格，正擋住這跨躍千年的一刀！

他旋即反手刺出一劍。

明明是簡單的一劍，可刺破時光，直指周陽。

明明是簡單的一劍，這一劍刺來，卻是攻之必救，無可躲閃！

周陽眉頭一挑，心頭大震。

這一劍，竟然如此熟悉！

「喏，看好啦，這一招叫雷霆一擊，練得熟了，仗著天下無敵也不為過嘛，這一劍有個名頭，號稱一劍破萬法。不過你也不用全信，我親自測試，也有不太好使的時候，教我這一劍的傢伙吹起牛來比誰都厲害，但真到關鍵時刻，其實不怎麼太靠譜。不過呢，這一劍確實是很厲害啦，至少這一劍刺出去，一萬法門破個九千九百九十九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一劍叫雷霆一擊！」

「一劍破萬法！」

天下至強的一劍。

師傅當然就是仗著這一劍，結合水鏡術，橫推天下無敵手。

萬萬想不到，重生而來，他居然直面這樣號稱無敵的一劍了！

雖然相隔千年，但是這一劍刺過來，依舊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師傅，如果敵人也會這一招，給我來個一劍破萬法，那該怎麼辦？」

「就你想得多，這一招理論上來說我們的敵人是不可能學會的，這麼說吧，現在的整個人間，除了你和我，最多就還有兩個人會這一招，而這兩個人從理論上來說，不可能成為我的敵人。」

「可要是萬一碰上呢？師傅這一劍這麼厲害，我得有能擋得住的招數吧。」

「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徒弟，既然人間的其它招法不好使，那當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啦，沒誰規定他使了這麼一招，別人就不能再使吧！」

周陽撤刀，在胸前畫了一個圈，以刀代劍，呼地一劍刺出。

叮的一聲大響，一劍一刀隔著千年時光撞擊一處，濺起漫天煙花般的大蓬火星。

「咦？」石子軒輕咦了一聲，收劍橫胸，驚疑不定地看著周陽，「雷霆一擊？這一招是誰教的你？」

周陽輕按斷命長刀，凝視著石子軒，「你是調查員？」

石子軒身子微微一震，「你是誰？你也是調查員對不對？」

「沒錯，我也是調查員！」周陽沉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任務發布者說，往一個地方派遣調查員一般不會超過三個，而他本來是沒有資格當調查員的，是師傅在最後時刻動用了自己的特權，給了他當調查員的機會。這樣一來，他們這個世界，就會有四個調查員！

萬萬想不到，言猶在耳，他就已經碰上了另一個調查員。

只不過這個碰上的形式有些古怪，隔了千年，而且明顯是敵對雙方。

「他果然信不過我，又派人來了。」石子軒長笑道，「不過沒有關係，那你便留在這裡吧。他有沒有告訴你，就算是調查員，若是死在這裡，那也就是真的死了？現在，你馬上就要死了。」

周陽低聲說：「我以為我們應該是同一戰線的自己人。」

「自己人？哈哈，如果你跟我一起來到這個鬼地方，那我或許會承認你是自己人，可是你到現在連面都沒有露，那不是在我的過去，就是在我的將來，我們兩個根本沒有機會在同一時間平面接觸。這算個屌毛的自己人！想跟我套近乎？要是有機會再回去，你就好好求求那個傢伙，重新讓你投胎一次，離著我遠遠的，離著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遠遠的。對了，替我給那個傢伙捎句話，告訴他，滾遠點，不管他是什麼東西，這個世界都不是他能夠染指的。這裡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走向，這裡不歡迎他這種外來的入侵者……」

這是基洛夫斯基原型迷點中，慘白怪物對謝正坤所說的話。

所以，石子軒這個調查員是叛變了嗎？背叛了任務發布者，而是與那慘白怪物站到了一起！

所以任務發布者才會再派新的調查員進入這個世界嗎？

只是，以任務發布者的能力，為什麼不直接幹掉這個背叛者呢？

周陽滿心都是不解的疑惑，「為什麼？你為什麼會站到那種怪物那邊？」

「那種怪物？」石子軒大笑，「難道我們不是怪物嗎？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們也不過是入侵的怪物，甚至比你眼中的可怕怪物，對這個世界的傷害更大。它們再兇惡再詭異，也是這個世界內部自生的力量，不會傷害這個世界本身，而我們從降臨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傷害著這個世界，而且這種傷害是持續性的，不可挽回的。我們才是被這個世界所敵視畏懼的破壞者啊。那個發布任務的傢伙，分明就是居心叵測，故意讓我們相互傷害，要不然的話，以他那麼大的能力，什麼怪物不能輕易解決？」

「他不是說他自己的信息量太大，過久關注一個地方，反倒會引發這個地方不可測的變數。所以只能短暫停溜和觀察。」

「這種屁話你也信？什麼信息量太大，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信息量再大，難道還能比宇宙大爆炸時產生的信息量更大？他根本就是在騙我們，讓我們自動送死，替他賣命！他只不過是個懦弱的不敢親自出面的入侵者罷了。而我們，都只不過是可憐的炮灰，被那個傢伙派來試探這個世界的底線和能力，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正式入侵這個世界，消滅任何一個敢於抵抗他入侵的存在！」

「所以，你背叛了他？投靠了那個本是我們調查目標的傢伙？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石子軒對任務發布者如此痛恨，肯定是有原因的。

「對我有什麼好處？你真是太天真了。與這種級別的戰鬥，沒有什麼好處可談，既然不屬於他那一方，就只能與他為敵。不，不，要說有什麼好處的話，也不是沒有，那就是我絕對不會再做他的操縱的傀儡，我要與這個世界共存亡，與他對抗到底！這才是我降臨到這個世界的真正目的！我要守護這個世界，不被他所染指，直到生命終結！」

「我想像不出，那樣慘白的兇殘的怪物，從哪個角度能看出這是個世界的真正意志。」

「膚淺，太膚淺了。如果把這個世界比喻成是一個人體的話，那麼它們就是為了維護這個世界存在與平衡的免疫器官，就好像人身體的白細胞一樣，白細胞真要單拿出來放大了細看，比它們猙獰不知多少倍！」

「所以，你認為，我們最終要調查和作對的，其實是這個世界本身！這樣的敵人確實太過龐大和不可影響的了！所以，你最終絕望了，選擇了投靠這個世界的意志，與任務發布者對抗？這個世界的意志是什麼？在哪裡可以發現？要怎麼與它們接觸？」

這才是周陽真正關心的問題。

「你是想讓我透露給你消息，然後你去完成任務，消息這個世界自有的意志，然後引導那個傢伙入侵嗎？想到都不要想啊！」石子軒大笑，「你永生永世也別想找到這個世界的意志，你永遠也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不，應該說，這個任務根本沒有機會完成！」

周陽有些說不上石子軒倒底真是因為接觸了調查目標才發生了轉變，還是只是因為對於完成這個任務過於絕望才變得這麼瘋狂，以至於要與任務發布者為敵。

或許兩者都有吧。

有句話說得好，當你凝神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當一個調查員生活調查目標所在的世界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受到這個世界各個方面的影響，由此而產生認同感，並將自己認成是這個世界的存在，而長久孤獨調查且沒有任何結果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又會加強對這種認同感的渴望。

石子軒看這個樣子，是太過於渴求這種認同感，以至於直接就背叛了任務發布者，投效了慘白怪物。

看起來應該問不出什麼了。

周陽也不打算再繼續問下去了。

洞天內，妙微真人已經舉劍向一號元嬰發起進攻。

他的每一劍都帶著無法形容的沉重風雷，一劍刺出，似乎要挾著整個世界一同壓向敵人。

一號元嬰仗著速度夠快，左躲右閃。

它也在同時明確無誤地向周陽傳送著大量的信息，使得周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號元嬰此時的處境。

強大法門帶來的巨大壓力形成了無形的旋渦，正持續不停地伴著那刺來的一劍又一劍，給一號元嬰帶來了無法躲避的壓迫感。

按照一號元嬰自己的估計，等到妙微真人劍招完全施展開，它也就沒有再繼續隨意移動的空間了。

最多還有五分鐘，如果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一號元嬰大概又要被打爆了。

還有最後五分鐘！

周陽跳起，躍到石子軒上空，頭下腳下，長刀在家中劃了一個圈，一刀刺出。

雷霆一擊！

師傅橫推天下的絕招！

之前沒用這招因為不知道石子軒也是調查員，但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只能用這招了。

否則的話，石子軒只仗著這一劍就還能依舊橫行天下，用別的招法也殺不死身懷雷霆一擊的調查員！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長刀落下，無聲無息。

這一次石子軒沒有任何反應，卻依舊盯著周陽早就離開的位置大聲地喝罵，直到刀尖末入頭頂，貫穿身體，他才愕然停嘴，下意識低頭往身體上看了看。

這個動作直接取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