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年（上）
孫悟空的天資確實可怕，只是短短時間就已經徹底入定，真氣化生，楚烈就隨意坐在他身邊的青石之上，雙目溫醇平和地看著山下那座小小的山村，隱隱然竟然和這座山峰氣脈相連，他的呼吸彷彿化為了山間的清風，每一呼，每一吸都悠長而平和，唯有在一旁打坐少年的氣息有些不穩定的時候，才會抬手握著一根木棍，輕輕點在某一處穴位，施加外力引導真氣運行。
他當年第一次修鍊鬥氣靜功的時候，打坐時間是兩個小時，當時候他的義父笑了足足一個星期。
而孫悟空修鍊比之基礎鬥氣更加複雜的弈劍聽雨閣功法，一次入定，便從午時直至月上柳梢，寒露濕衣，腹中傳來了一陣陣飢餓的聲音，才意猶未盡地睜開了雙目，那雙淡棕色的眸子之中閃過了一道氤氳的白色氣流，即便是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亦是無比地清晰。
「這……這是？！」
閉眼之前還是溫暖的陽光，藍天，悠悠白雲，可是一睜開眼睛，竟然已經是一片的烏漆嗎黑，少年的臉上很明顯地浮現出了一絲驚愕茫然，隨即便猛地起身，有些慌亂地四下尋找，卻不見了那熟悉的身影，有神的眸子微微闔上，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的失落，就在此時，一隻寬厚的手掌輕輕按在他的頭髮上揉了揉，溫和的聲音含笑響起：
「看起來練得不錯，已經能夠自然運用真氣，果然不凡。」
「楚大哥！」
少年眸子微微一亮，靈巧地一個轉身就看到了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衫的楚烈在身後含笑看著他，眼瞳之中滿是讚歎和滿意，又揉了揉他的頭髮，含笑道：
「走吧，下山。」
「再不下山去，你嫂子要著急了。」
「嗯嗯，下山下山，俺的肚子也有些餓了！」
少年撓了撓頭，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喜色，緊走了兩步，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特別地輕盈，根本就沒有用了多少力氣就直接躍出了極遠的距離，不由得神色微怔地站在了原地，繼而便意識到這就是楚烈所說的要交給他的本事，滿臉喜悅地抓耳撓腮了一番，身子用力猛地向上躍起，真氣自發浮動，直接躍起了數米之高，隱藏在身前的濃濃夜色刷地下移，眼前浮現出了山下村子裡面的紅塵燈光，欣喜酣暢之餘，不由得便暢快大笑出聲。
………………………………………………………………
兩人下了山村，兮雅果真已經做好了一桌的飯菜等著他們，只是與尋常時候的幾味小食不同，這天的飯菜盡數都是些大魚大肉之物，楚烈和少女只是隨意吃了些，而這足足能夠餵飽十個大漢的飯菜肉食卻都被小悟空一個人吃了個乾乾淨淨，末了打個飽嗝兒，臉上只有飽食之後的欣喜，沒有半點吃撐了的樣子。
「好了，悟空，趁著睡前，再去修行一個時辰功法。」
楚烈拿筷子輕輕敲了敲碗邊兒，臉上板出了有些嚴肅的神態，孫悟空雖為齊天大聖，但是現在畢竟只是轉世之軀，年紀更加不過是個小小少年，玩性尚在，臉上不由得就浮現出了些許僵硬之色，一旁收拾碗筷的兮雅抿嘴輕笑，道：「若是不願，也可以先休息片刻，但是還是要練習，功夫是不能有半點鬆懈的。」
「耶！大嫂真好！」
小悟空臉上浮現出了驚喜之色，直接原地翻了個身子，歡呼一聲，彷彿是逃避楚烈的目光一般直接衝出了院子裡面，留下楚烈在其身後搖頭失笑：「沒想到，悟空也有這種小孩子脾性的時候。」
「因為他現在本身就是個孩子啊……」
兮雅笑著回了一句，突然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小時候的樣子是什麼呢，也是想我們剛剛見面那時候嗎？」
「……剛剛見面？」
「就是……嗯，你那個時候的樣子啊……」兮雅瞪大了眼睛，笑著回憶了下，形容道：「冷冷的，酷酷的，一言不合比較傾向於直接動手那種，總之，你那個時候雖然說是一位騎士，但是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殺手死士之類的，不大好接近。」
頓了頓，少女雙手托起楚烈的臉龐，嘿嘿笑道：
「現在嘛，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看起來順眼好多了，溫雅又斯文，就像是故事裡面的那些文弱書生一樣。」
文弱？
楚烈心中失笑，剛要反駁卻又發現自己現在怕是比那些真正的文弱書生還來的虛弱，便有些說不出話，微微頓了頓，才繼續溫和笑道：「確實，距離我們相遇，已經有十年多了……十年多，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生生死死，人的性格又怎麼會不發生變化呢？」
「不過，如果說起我小時候的模樣，相較於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恐怕倒是更接近於現在的狀態……」
「什麼？」
一旁的少女發出了一聲驚呼，楚烈抬手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笑著道：
「這個的話，還是要等我慢慢地跟你解釋，故事稍微有些長，不要著急……」
……………………………………………………………………………………………
偷懶的小悟空並沒有逃得過去，說是一個時辰，那就一分一秒都不能少，在孫悟空『被迫』修行的時候，楚烈一直坐在他的面前飲茶，慢條斯理不急不緩的模樣，只要發現小悟空有絲毫犯困的模樣，便隨意抬起黎明聖劍，連鞘輕點穴位。
後者畢竟是一方聖劍，殺戮無算，就算是連著劍鞘其中蘊含著的殺伐之意也極為驚人，犯困的孫悟空每每都會激靈靈打個冷顫，就連體內的真氣似乎都『跑得』更快了許多，而無論是求饒還是說打賭認輸，『楚大哥』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神色，一個不對便是黎明聖劍伺候。
於是，在這修行的第一天，楚烈的另一面便以極為強勢的方式讓孫悟空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