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幕.混沌監視者

剛剛拿起大劍，羅森還沒有看完這武器的說明，他就感到周圍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的時候，似乎已經置身於另一處空間。

「什麼情況？」

難道這又是某種機關，接下來自己要直面傳說中的聖者，里德.格雷他本人嗎？

還沒有弄清楚狀況，羅森發現他已經來到了一片昏黃的天空之下。

遠處是在風中搖曳的墨綠森林，樹冠起伏如同波浪，樹影婆娑好似斑駁的海面，落日的餘暉映照在林海之上，顯出耀眼的金黃色彩。

爾後，一聲狼嚎倏爾在羅森身邊響起，驚得他急忙回頭，卻看見一位身著甲胄的騎士。

狼型的面甲，肩膀上是一匹咆哮的奔狼，鎧甲纖細而修長，卻又不顯單薄，天青色的披風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騎士背上背負著一柄長劍，正是羅森手中這一柄狼騎士大劍亞爾特留斯。

「牧狼者？」

羅森立刻想到了那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英雄，牧狼者里德.格雷。

天青色的騎士完全沒有理會羅森，甚至沒有將目光放在這邊一瞬，彷彿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這讓羅森初步估計眼前所見的大約只是往昔的幻想，因此放鬆不少。

至少不用與那存在

牧狼者騎在一匹灰白的巨狼身上，身後是飄揚的旌旗林立，既有羅森見過的冬狼紋章，也有代表阿斯特爾王國的星耀旗，還有怒放的鳶尾花圖樣，一片鮮艷的色彩中，身著甲胄的騎士們正高歌前行。

號角長鳴，長槍閃耀，以牧狼者為首，整個兵團正逐漸加速向前，揚起一陣沙塵。

順著長劍指向的方位望去，羅森看到了令他也為之戰慄的景象。

那是鋪天蓋地的魔潮。

對比起來，羅森等人在群青要塞見到的簡直只能稱得上是小浪花。

數以億計的魔物匯聚成了黑色的浪涌，遮蔽了黃昏的落日，彷彿想要將世界帶入永恆的黑暗中一般席捲而來。

羅森看到了足有馬車高大的冬狼，翱翔天空的腐化鯨魚，閃爍著淡紫光芒的水晶蜘蛛，以及更多的，不可名狀的由屍骸堆積而成的駭然巨獸。

而為首的，則是一匹更為龐大的冬狼，它雙眼透出緋色的光，身上的毛髮宛若凜冬凝結的冰錐，一息之間，世界都彷彿凍結。

在亞特拉斯大陸的傳說中，冬狼是為這個世界帶來冬天的野獸，狼嘯響起，三月落下，因此冬季的第一個月也被稱為「奔狼之月」。

在冬季，三輪輝月會變得同樣大小，在邪教徒的教義中，此時支配夜空的是第四輪月亮，暗月尼伯龍根，當然，根據虹之塔多年的觀測，這樣的論點純屬無稽之談。

不過冬季的嚴寒依舊對於普通命民眾們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好在秋天的收穫足夠支撐過完這三個月的冬季——只要不出現那隻存在於歷史記錄中的持續數年的寒冬。

一聲咆哮打斷了羅森的思考，他看見那魔物的浪潮湧上前去，對比之下，那些騎士的兵團宛若一群弱小的螞蟻，在洶湧的魔潮之下，隨時有可能潰散。

然而那樣的景象並沒有發生。

羅森看到牧狼者手中長劍一揮，那勢不可擋的魔潮居然就這麼為之一滯，接著在頃刻間被拉出一道口子。

如同熱刀切開黃油，銀白的騎士們長驅直入，所到之處，魔物一觸即潰，無論是冬狼還是水晶蜘蛛，皆化為鐵蹄之下的塵埃消散。

然而這順利的攻勢並沒有持續太久，那為首的冬狼很快就發現了這隊騎士，它偏轉了方向，徑直向著騎士們衝來。

隨後的戰鬥在羅森看來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之內，他看見牧狼者一劍將冬狼之主的一邊耳朵削去，他看見冬狼之主一口咬掉了牧狼者一隻左手，他看見雙方戰鬥激烈之時，就連天空都為之色變。

最終，牧狼者還是倒在了無盡的魔潮之中，銀白甲胄的騎士們被撕咬啃噬，卻沒有一人發出哀嚎。

整個畫面寂靜無聲，就連羅森那古井無波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絲漣漪。

歷史不是記載牧狼者擊退了魔潮，斬殺了冬狼之主嗎？

羅森還在懷疑的時候，在這一片凄慘中，他看到了牧狼者的坐騎。

這匹冬狼中的異類在魔物的席捲之中，卻咬住了主人的長劍，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繼續作戰。

羅森不知道這匹冬狼與冬狼之主究竟有怎樣的淵源，他只看到兩匹冬狼撕咬交戰，那場景血腥而殘酷，最終，在將長劍送進冬狼之主的胸膛后，牧狼者的坐騎也同時倒下，被無盡的魔潮所淹沒。

時間流轉，滄海桑田，羅森看見一個又一個的人拾起了大劍，他們最後都不可避免地捲入與混沌作戰的宿命之中，最終身死殞命。

「難道這就是命運？」

羅森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狼騎士大劍，銀色的劍刃映照著他的面甲，顯出一副詭異的光景。

「繼承了這柄劍，也就繼承了混沌監視者的衣缽。」

突然，從羅森側後方，響起了一聲低沉的話語聲。

「誰？」

回過身，羅森看到了一個金髮的男子，蒼翠的雙眸之中彷彿蘊含著群青的天穹，他看起來有幾分面熟，但羅森始終無法想起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個傢伙。

「千年以來，你還是第一個能抵達這裡的人類，呃，或者用你們的話來說......亡靈？」

一眼便看穿了羅森的偽裝，但男子絲毫不在意，他輕笑一聲，接著說道。

「請原諒我的無禮，在我的時代，還沒有亡靈這種稱謂，我們一般將其稱之為『灰燼』，雖然同屬於女神的造物，但灰燼一族與其他四族的確常年不和。」

「你說的混沌監視者的衣缽，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森雖然對男子的話語頗有幾分興趣，但他知道現在的重點並不是這個，羅森聽到那混沌監視者的名諱，聯想到方才見到的無數場景，心中不禁一陣發涼。

要真的攤上這個擔子，那可比什麼系統任務要麻煩一萬倍！

「混沌監視者的命運全都蘊藏在法蘭要塞之中，如果你想要了解的話，不妨到那裡去，自然得到指引。」

男子語調輕鬆，全然不是在訴說什麼事關生死的大事的模樣。

「你身上有種奇怪的味道，我覺得事情似乎不止如此。」

又說出莫名其妙的話，男子順了順劉海，然後轉過了身，揮揮手，似乎就要告別的模樣。

「等......」

羅森越聽越糊塗，正想叫住對方，可視野中的男子卻越來越遠，如同根本無法觸及的星光，漸行漸遠。

「對了，如果想要點燃火種的話，或許應該到能夠見到天空的地方的試試，至於你最開始的問題，如果真要回答的話，我有很多個名字，牧狼者，七聖骸，聖者，不過一般來說，我會報上這個名字......」

男子說道，他的聲音也彷如墜入虛空，縹緲不定。

「——深淵漫步者里德.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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