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池塘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二種可能性更高。

羅森與愛蘭德爾提高警惕，感知力延伸，構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周圍的情況盡收眼底，但他們很快就發現，這裡流動的空氣中混雜著極高濃度的原始魔力，阻隔了大部分感知力的滲透，過去，羅森一人便能掌握整個島嶼的狀況，但現在，即使與愛蘭德爾一起，也不過只能探查到周圍五十碼的範圍。

在感知中，只有那名為噬人草的魔物存在，這種植物以吞噬血肉為生，生長迅速，很快就能夠形成一小片林地，在亞特拉斯大陸，這種魔物通常都會佔據一些廢棄的房屋，偽裝成普通的爬山虎的模樣，引誘不懂事的冒險者入駐，最終趁著夜色吞噬他們。

既然有噬人草的存在，就說明這裡至少是有其他生物的，但現在這寂靜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安。

華美的建築在那黑色太陽的照耀下顯得分外詭異，羅森與愛蘭德爾向前走著，周圍那腐敗的氣味也越來越濃郁。

在經過一個看似後花園的地方，一處池塘的出現讓他們找到了一絲端倪。

那裡本來應該是花團錦簇的花園，但此時所有的樹木都已經枯萎，歷經歲月的洗禮之後，就連殘枝都沒有剩下，被血液浸沒過的泥土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黑紅色，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池水。

按照道理來說，在這裡的水分應該早就被蒸發，不可能還留下水的痕迹，但那池塘卻分明波光粼粼，正在蕩漾著水波。

「這......」

愛蘭德爾看到那池水的時候，一股惡寒自脊背升起，令她感到一陣不舒服。

因為那池水並非普通的流水，而是由黑色黏稠的液體與殘破的不知名怪物的肢體混合而成的污濁池水，散發出足以令人暈厥過去的惡臭。

水面並不平靜，而是時不時泛起一兩個氣泡，像是在呼吸。

噬人草的根系延伸進池水中，似乎是靠著這污穢的水才得以生長。

「池子里有東西。」

羅森停下腳步，緩緩抽出了狼騎士大劍。

從池塘的底部，不時傳來一陣陣力量的波動，就像是心臟的震顫，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

一陣流水的聲音，愛蘭德爾看到池塘的底部有什麼東西正緩緩浮上來，將那些屍骸推到一旁。

一張醜陋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張臉上有數百隻眼睛，正轉動瞳孔，看向不同的方位，沒有鼻子耳朵，眼睛之下便是一個口器，狹長而幽深，像是一根針。

與那張臉同時出現的還有它的身體，如同蜈蚣一樣狹長，有無數手足，而且這些手足，並非野獸的肢體，都是人類的手臂。

那怪物晃動了一下腦袋，很快就發現了羅森與愛蘭德爾。

它似乎還在思考對方的身份，就看到羅森長劍一掃，一道銀色的劍光襲來，直接削掉了怪物好幾條手臂。

「嗚嗚嗚——」

怪物發出了意義不明的低吼，似乎在為羅森不講道理的攻擊而控訴，它稍稍後仰，然後腦袋猛地向前一傾，從那尖細的口中，黑色的火焰蓄勢待發。

「閉嘴。」

但羅森的速度更快，他一步踏出，便已經到了怪物面前，手中的大劍上揚，正好命中了怪物的口器。

哐當——

沒想到大劍撞上那鳥喙一般的口器，竟然發出了清脆的金屬交擊聲，火花四濺，令怪物的腦袋偏轉。

火焰同時噴涌而出，卻打偏到了一旁的亭子上。

只見黑色的火焰幾乎一瞬間就將那亭子蒸發，並且迅速向著四周蔓延，空氣中頓時多了許多暴躁的氣息，令人口乾舌燥。

羅森立刻調整姿態，鋒芒畢露，又是一劍落下。

這一次，羅森選擇攻擊的是肉質稍微柔弱一些的身體，從剛才的攻擊來看，口器應當是這怪物最主要的捕食器官，硬度相當高，但其他的部位就沒有那麼堅硬了。

劍光閃爍，怪物的步足隨之掉落，從它的身體之內噴出的是黑色的血液，混合到池塘的水中，越發顯得噁心。

嗡——

怪物那無數的眼睛迸發光芒，它的身上突然湧現出一股力量，試圖將羅森推開，同時怪物的口中，黑色的火焰再度醞釀，準備再度攻擊羅森。

這是法則的力量，而且是某種不容置疑的「拒絕」的力量。

羅森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就好像他與怪物之間本來就應該有那樣的距離一般。

黑色的火焰噴涌，環繞住了無路可退的羅森。

錚——

一聲蜂鳴響起，愛蘭德爾身後張開了由十字形光芒交織而成的四對光翼，身上的衣服也變化，成為了短裝的皮衣與長靴，散發微光，她手中一黑一白兩把燧發火槍，正是名為寧靜與晨曦的概念武裝。

砰砰砰——

三槍直接命中了怪物的腦袋，令其有所偏轉，火勢與法則的控制也瞬間一小。

羅森趁機脫出，狼騎士大劍之上蒼藍的火焰燃起，伴隨著斬擊照耀了污穢的大地。

嗡——

「拒絕」的力量立刻生效，羅森的斬擊在半空中被扭曲，幾乎就要消散。

砰砰砰——

愛蘭德爾又是三槍命中，這子彈似乎無視了怪物的法則，再度命中同樣的位置。

怪物發出咆哮，口中的黑色火焰噴吐，在自己的身邊構成了一道火焰的屏障，試圖阻擋愛蘭德爾接下來的進攻。

但愛蘭德爾另一隻手，白色的火槍扣響，一道光芒從槍口蜿蜒曲折，以無法解釋的軌跡繞過了火焰的屏障，命中了怪物的腦袋。

下一刻，愛蘭德爾身後四對光翼迸發金色的閃光，無數光束錯綜複雜，射向因攻擊而停止了動作的怪物。

轟隆轟隆轟隆——

只一瞬間，碩大的怪物就被爆炸的硝煙籠罩，看不到蹤影。

但這安靜僅僅持續了片刻，只聽見一道蜂鳴聲，整個世界頓時定格。

瀰漫的硝煙，滴落的污水，飛濺的肢體，全部都定格在半空中。

嗡——

從爆炸的中心，一道光芒擴散開來，將世界侵染。

「這是......它的法則領域？」

羅森微微皺眉，握緊了手中的狼騎士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