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指引明路的蒼藍星

羅森每一步，都在半空中留下了一團燃燒的腳印，龍神巴哈姆特的威壓落在羅森的肩頭，令他每一步都走得彷彿十分艱難。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都在拒絕自己的存在，擠壓著他的身體，好像下一瞬就會將自己碾成肉泥。

羅森的耳畔不斷傳來綳斷的聲音，那是世界弦受到力量的影響而不斷分解的表現。

將法則之力收束到自身附近，構築出一副鎧甲，羅森才得以從重壓之中脫身，但肉眼可見的力量卻也同樣在鎧甲之上留下一道道印記。

巴哈姆特注意到了羅森，這個在祂的權威之下依舊站直，向前移動的人。

這頭巨龍此時腦袋裡還是一片混沌，祂已經沉睡了太久，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沉眠的時候已經被轉化，封印由三頭怪物分別掌握，那三頭怪物分別獲得了巴哈姆特一部分的力量，只有當三頭怪物都死亡的時候，這封印才會被打開。

現在的巴哈姆特，並沒有身為神祇的意志，而僅僅是保留了部分意識以及神祇身軀的存在而已。

這也是羅森敢於挑戰的原因。

倘若站在羅森面前的巴哈姆特是完全體，那麼羅森毫不猶豫就會立刻逃走，他還沒有自大到與一位貨真價實的神祇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正面對抗。

但現在的巴哈姆特很明顯不對勁，就連羅森都能看出來，那一具身體里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靈魂，這是為什麼羅森並不知道，他只感覺到了這微妙的差異，所以才會敢於上前。

如同巍峨的山巔一般的巨龍巴哈姆特，以及站在祂面前顯得分外渺小的羅森，搭配上周圍那破敗衰落的女神聖域，構成了一幅宛若敘事詩中的宏大畫面。

手刃惡龍的英雄，最終救出了被囚禁的公主，這是故事中所敘述的傳說。

不過愛蘭德爾清楚，那些終究只是吟遊詩人們臆想出來的橋段，真正的巨龍根本不屑於同人類戰鬥，它們隨意的一瞥，便有可能導致一個國家分崩離析，屠龍不過是妄想而已。

更何況羅森所面對的，是龍神巴哈姆特，擁有永恆法則的原初之龍。

愛蘭德爾心中湧現出一股絕望，她看著羅森的背影，暗暗向著不知在何處的神明祈禱。

巴哈姆特凝視面前的羅森，祂想不到為何一個凡人能夠站在自己的面前，當然，巴哈姆特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代，祂自己又是怎樣的狀況，祂就好像被灌注了一個概念，只為了那一項使命而行動一般。

那就是抹殺一切見到的存在。

感受到巴哈姆特的目光的同時，羅森就看到虛空中無數的世界弦向著自己收攏，這些世界弦彷如最鋒利的刀刃，在羅森的法則鎧甲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就好像無數鎖鏈，束縛住了羅森的行動。

羅森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巴哈姆特那三對如同紅寶石般熾烈的眼睛。

他直視巴哈姆特雙眼的行為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要知道，即便在諸神尚在的年代，能夠直視巴哈姆特的存在也寥寥無幾。

在巴哈姆特那已經化為碎片的記憶中，眼前這人倒是與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有著幾分相似，祂記得當時那個毛頭小伙居然膽敢來挑戰自己，與巴哈姆特比拼劍術，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與祂不分高下。

後來，巴哈姆特將自己無聊的時候創造的劍術傳授給了對方，畢竟那是少數幾個與巴哈姆特直接交流過的凡人，因此也讓祂記憶深刻。

可眼前這個傢伙，身上除了有一股特別的氣息之外就一無是處，甚至還沒有達到傳奇的層次，放在過去，巴哈姆特隨意一揮爪子就能拍死好幾個。

所以巴哈姆特更加感到困惑，為何他能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

羅森面對巴哈姆特，也同時在思考。

由於對方那強大的力量壓制，羅森無法像過去那樣仔細探查對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所以自然沒辦法掌握對方的實力狀況，當然，羅森毫不懷疑眼前的就是巴哈姆特，那充滿力量的身體線條與隨之而來的壓迫感是貨真價實的。

但羅森很奇怪此刻巴哈姆特的意志是否是完整的。

從剛才祂出現的狀況來看，巴哈姆特更像是某種力量封印在這裡，祂此時的舉動也完全不像是一位正常的神祇，更像是被什麼東西操控了一般。

所以羅森提出了一個猜想，那就是現在他所面對的，僅僅是巴哈姆特的身體以及一部分的意志，祂在沉眠的過程中，身體被人盜用，最終改造成為了現在的模樣，覺醒過來的也並不是完全體的巴哈姆特，而是祂意志的一部分。

如果那樣的話，擊潰掉支配巴哈姆特身體的那一部分，就能遏制住這一頭巨龍的動作，這也是羅森採取這樣行動的原因之一。

巴哈姆特渾然不清楚羅森的意圖，祂稍稍晃動腦袋，半空中頓時亮起了數個極端複雜的古代魔法陣，這些法陣上的文字並非魔法符文，而是龍語。

龍語魔法，是這個世界上最原始，也是最為純粹，最為暴力的魔法。

巨龍們創造魔法的本意便是在戰場上廝殺，這種輕巧的技藝能夠以最少量的魔力發揮出最大的破壞力，是巨龍們特有的戰鬥方式。

龍語魔法流傳到精靈之中就成為了精靈魔法，比起純粹的毀滅，精靈們更傾向於用魔法來做更多的事，於是便有了曾經燦爛輝煌的精靈王庭。

最終，魔法被一些精靈傳授給人類，人類這一弱小的種族，便利用魔法觸及了神祇的領域，令其他種族為之驚嘆。

現在巴哈姆特所使用的便是銘刻在本能里的龍語魔法，天空中的魔法陣如同群星璀璨，照亮了大半個城市。

每一顆星辰都代表著死亡，那是綿延至上古的殺戮指令，頃刻之間，所有的魔法陣都鎖定了羅森。

巴哈姆特發出了低沉的咆哮，以此為契機，無數魔法陣迸發光芒，澎湃的力量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