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灰雀(五)

169.灰雀(五)

您的訂閱比例不足50%,新章節暫時被饕餮吃掉了,一小時后恢復現在那照片恐怕已經被抬進「已故名人堂」供人悼念去了。

這事不能細想,細想他就胃疼。

總之,作為名人堂的一員,他的人生花樣豐富也極其繁忙。雖然頂著「院長」這個頭銜,坐擁一間隨便他怎麼布置的寬大辦公室,但他實際在梅茲大學校內的時間並不多。

一般只有學校或者學院有重要事宜,他才會在學校呆上幾天處理各種事情,順便擠出一點時間用來氣跑學生。

氣跑某位學生。

不在學校的時候,他也不是都在南盧的律所,更少在自己的房子里。

就這事曾經還鬧過一個笑話——

六年前德卡馬全面大改革的時候,所有人的身份檔案都需要二次登記確認。當然,這種檔案不需要像古早時候那樣一個字一個字往資料庫里填寫,基本都是根據諸如資產卡的使用情況等等自動分析生成的,只需要本人看一眼確認簽個字就行。

檔案裡面有一項,叫經常居住地。系統會根據你在某個區域停留的時間長短和頻率自動篩選出來。

燕綏之去檔案署確認的時候,「經常居住地」這一欄就嘩嘩嘩篩得飛起,最終蹦出來五個字——

長途飛梭機。

管檔案的小姑娘當時就笑得掉下了椅子。

再優雅的表情都蓋不住「空中飛人」燕教授綠汪汪的臉。

然而,再綠也綠不過此時此刻。

燕綏之摘了耳扣在手裡捏玩著,又默默看了眼公寓發來的那條信息。

明天租期截止,就意味著今天肯定得搬,當然他全副家當一個大衣口袋就裝完了根本不用搬。重點是還得找好新落腳的地方……

一共就5022西,刨去餐費交通費,能住哪兒?

「沒找好新地方?」安娜猜測著問道。

她坐在對面,經過處理的全息屏單面且有曲度,別人看不見內容。當然,她也沒有窺人信息的癖好,只是看燕綏之再沒動過午飯,便關心了一句。

「嗯?」燕綏之抬頭,曬然道:「正在找。」

「乾脆回學校住?」洛克提議道,「咱們宿舍離南十字這邊近,實習季還有補助。」

補助是法學院的特產,每年實習季的時候,法學院會特地撥一些錢分發給老老實實參加實習的學生,美其名曰「實習生獎學金」,小名補助,外號比較長,叫——知道你們實習拿不到錢窮得要死所以發點錢救你們一命。

其實也不算多,每天30西,按月發,覆蓋完交通費還能勉強剩一點。

「蚊子肉也是肉。」洛克誇了補助金一句。

燕綏之心說:多謝提醒,蚊子肉我也吃不上。

他一個假冒偽劣的學生,在律所裝裝樣子還行,去學校那不是坐等著露馬腳么,他很怕自己走慣了路直接去開院長辦公室的門。

再說了,學校有爆炸案卷宗嗎?

沒有。

到了下午,偌大的辦公室依然是燕綏之一人獨享。

顧晏顯然沒有出門跟人交代一句去向的習慣,所以燕綏之也不知道他究竟忙什麼去了,今天還回不回辦公室,就算不回他也不會驚訝,畢竟他自己以前過的也是這種日子。

摺疊過的卷宗只有薄薄幾片,看著沒那麼礙眼。燕綏之並沒有急著去整理,而是先在這些卷宗里搜索了一下「爆炸案」。

光腦叮叮兩聲響,跟爆炸相關的文檔資料就被篩選了出來。

一張一張自己疊在了燕綏之眼前。

方便是挺方便的……但他媽的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而且顯然不止一個案子,甚至五十個都不止。

燕綏之抱著胳膊重重靠上了椅背,簡直要氣笑了——南十字律所這五年別的不幹,專挑各種爆炸案接的嗎??

「阮?」燕綏之正頭疼的時候,洛克又敲開門,探頭探腦看了進來,活像個做賊的。

「你不如往臉上套個襪子再來吧。」燕大教授心情不怎麼樣的時候,就開始微笑著損人了。

被損的那位嘿嘿笑了兩聲,進了門,「你真有意思。」

燕綏之:……沒你有意思。

「顧律師還沒回來?」洛克輕手輕腳進了屋。他不知道那倆女生為什麼一心想調進這個辦公室,反正他一看到顧律師那種靜態圖片似的冰凍臉就慫,還沒認識就先怕起來了。

「他回來了你敢進門?」燕綏之一針見血。

「不敢。他看著比我那老師還不好親近。」洛克撇嘴。

他那位老師叫霍布斯,銀髮鷹眼,瘦削又嚴肅,是個很有精英氣質的老律師。但從甩冷臉這方面講,活像顧晏他爸爸。

「你卷宗整理得怎麼樣了?我幹了件蠢事。」洛克道。

「什麼?」

「我一個手抖把那張表拖進了永久粉碎欄里。」

「哪個表?」燕綏之沒反應過來。

「啊?你還沒看嗎?」洛克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方形,「就這麼一張表格,列明了卷宗要按什麼順序整理,先什麼文件后什麼文件那個。」

「哦,那個清單?」燕綏之道,坐直了身體挑著手指給他翻找,「我還沒看。粉碎了也沒事,讓那位律師再給你發一份。」

洛克乾笑一聲:「我老師?不不不,害怕。」

「……」

「而且他出去了。」洛克補充了一句,為了顯示自己沒那麼慫,「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他說去見當事人,但是沒有帶上我。」

燕綏之安慰道,「這沒什麼,他好歹還告訴你出門原因。」

我那位走前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而且第一天一般是不會帶實習生出去的。」燕教授淡淡道,「對實習生來說是突然多了個整天找事的頭兒,對大律師來說是突然多了個專門添亂的尾巴,雙方都需要冷靜一下。」

洛克:「……」竟然很有道理。

「找到了。」燕綏之將那份按順序寫著「案卷封面、案卷目錄、委託合同」等一溜材料名的清單搜了出來。

「對對就這個。」

「行了你回去吧,我直接傳一份去你光腦。」燕綏之道。

洛克千恩萬謝,搞得燕綏之差點兒懷疑自己不是給他傳了一份文件,而是給他轉了一百萬西。

南十字律所雖然每個律師辦公室都相互獨立,但是因為有共同的人事和事務官,所以也有一套專門的內部人員聯絡系統。燕綏之在列表裡找到洛克,把清單傳了過去。

他正要收起界面,餘光瞥到了列表裡顧晏的名字,旁邊的狀態顯示的是可聯通。

燕大教授看了兩秒,突然有了個想法。

他挑了挑眉,戳開顧晏的界面,發過去一句話——

-顧律師,辦公室晚上能留人么?

八輩子沒受過缺錢的苦,燕大教授是這麼打算的,既然租房到期了,合(便宜)適(有品位)的新住處還沒物色好,那不如這兩天先在辦公室湊合一下。

反正他以前忙起來也沒少在辦公室過夜,可謂經驗豐富。

然而那話發出去半天沒動靜。

燕綏之盯著屏幕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脾氣,耐著性子又發過去一遍——

-顧律師?

過了能有一分鐘吧,消息提示終於響了起來。

燕綏之撩起眼皮一看,顧晏一個字也沒說,直接了當發過來一張隨手截圖。

什麼玩意兒這是?

燕綏之點開一看,發現那圖是從實習生手冊上截下來的,裡面是手冊上的一句話:「稱呼禮儀,實習生應當稱指導律師為「老師」,以」

就這麼一句話還來了個腰斬沒截全,可見對方有多敷衍,大概就是隨手一拉就發了過來。

燕大教授微笑著看著對話屏幕,心說:老師????

這位同學你大概是狗膽包天。

這麼亂的輩分他是真的張不開嘴。

不過他下得了手。

燕綏之從鼻腔里哼笑了一聲,戳著全息屏給狗膽包天的顧晏去了第三句話。

-行吧,顧老師,我晚上留辦公室。

這回沒過片刻,顧晏惜字如金地回了兩個字。

-理由

「為了避免露宿街頭」這麼荒謬的事情怎麼能讓自己的學生知道,儘管這位學生沒有一點兒該有的學生樣子,但燕綏之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挽救一下顏面。於是他鬼扯了一句:

-加班,整理卷宗

顧晏久久沒有回話,大概被他這種奮鬥的精神震到了。

又一分鐘后,顧晏的回話來了。

-回住處去加。

我……

燕大教授氣得靠回了椅背上。

去你的吧我要有住處我他媽用得著加班??

他覺得自己生平最大錯事就是教過顧晏這麼個倒霉玩意兒,都畢業多少年了,還能精準地給他添堵。

好在這種氣悶沒能持續多久,傍晚的時候,被燕綏之一巴掌關了的對話界面突然炸了屍。

裡面是顧晏新發來的一句話:

-6點鐘,來紐瑟港。

-幹什麼

燕綏之懶懶地回了一句。

-出差

-?

燕綏之在心裡回道:是啊,沒錯。

但是嘴上已經開始胡說八道了,這人說起瞎話來連編的時間都省了,幾乎張口就來:「我好像並沒有說過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種事吧?」

顧晏看向他。

燕綏之開始扯:「我父親也是一位律師,跟著他接觸的事情太多了。有幾次他在書房跟人通話沒帶耳扣,被我不小心聽見了,比這激烈十倍的都聽過。第一次聽見的時候還小,嚇了一跳。後來再聽,也就那麼回事了。」

燕大教授深諳說鬼話的精髓,不能說得太過具體,只有明知自己在騙人的人,才會為了說服對方相信而長篇大論,有意去描述一些使人信服的細節。

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虛。

真正閑聊的時候說起什麼事,除非正在興頭上,不然都是隨口解釋兩句就算提過了。因為說的是真話,所以根本不會去擔心對方信不信。

他說完,餘光瞥了眼顧晏的臉。

沒大看清,但反正沒有用什麼「探究的穿透性的目光」盯著他,腳下步子也沒停,似乎他剛才也就是隨口一問,聽解釋也是隨耳一聽。

「哭了沒?」說完片刻后,顧晏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燕綏之:「???」

「我說,你還小的時候聽見那些嚇哭了沒?」顧晏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燕綏之:「……」

這位同學,你轉頭看著我說,你說誰哭了?

不過顯然,顧大律師只是再次跨越時光嘲了「小時候的他」一句而已,並沒有認真等他回答的意思。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晏已經領先他兩步了。

不過也正是剛才那一問,讓隨意慣了的燕綏之意識到,自己可能太不知道遮掩了,這樣肆無忌憚下去,遲早要完。其實別的他都不擔心,唯獨忍受不了丟人。

尤其在自己學生面前丟人。

酒城的治安法院離看守所非常近,步行不過十分鐘。

治安法院本就是最初級的法院,裡面每天都在處理各種瑣碎的雜亂的程序和案子,並不像許多人想象中的莊嚴肅靜,有時候甚至出乎意料的鬧,比如申請保釋的地方。

燕綏之不是第一次來,但他每一次來都想感慨一句,酒城的公檢法工作人員真是辛苦了,到了八百輩子的血霉才被安排在這裡。

廳里三五成群地聚集著許多人,亂糟糟的,全息模擬紙頁到處都是。

「我彷彿進了家禽養殖場……」燕綏之乾笑一聲,乾脆好整以暇地倚在了門邊,一副非常老實的模樣,「我這次安守實習生該有的本分,不搶顧老師的位置了,去吧。」

顧晏:「……」

他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霉才分配到這個實習生。

顧晏站在兩步之外,兩手插在羊呢大衣口袋裡,腰背挺直,半垂著眼皮看著倚在門邊的某位,沉默片刻后不咸不淡地說:「我不得不提醒你,遞交保釋申請這種事,恰巧是實習生該乾的。」

他說著,沖大門裡一抬下巴,「去守你該守的本分。」

燕綏之在心裡把這位蹬鼻子上臉的學生一頓打,面上卻笑了一下,耐著性子直起身,轉頭進了門。

驟然放大的嘈雜聲兜頭砸了他一臉。

他側身讓過伏在各處簽名的人,走到高台邊。

站在台後的是一位穿正裝的年輕小姐,一般而言這種事也都是剛進法院的年輕人干。她看了燕綏之一眼,便條件反射地敲了一下面前的光腦虛擬鍵,「申請保釋?」

「是的,冷湖看守所,約書亞·達勒,被指控了入室搶劫。」

那位小姐跟著他所說的信息,敲了幾下虛擬鍵,又確認了一句,「達勒……14歲?」

「對。」

「領一下申請單。」

她說完,光腦噗地吐出了一張頁面,頁面上的表格清楚地顯示著約書亞·達勒的個人信息,下面是統一的申請用語。

就聯盟現今同行的規定而言,保釋本身是不用申請的,而是由審核官主動確認某位嫌疑犯該不該適用保釋。只有當審核官認為不該適用的時候,才需要律師來主動申請,然後由法院根據申請順序安排當天或者第二天聽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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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律師[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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