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證據(五)
羅希·達勒舔著腮幫,把糖挪了個位置,烏黑的眼睛看著燕綏之眨了兩下,低聲道:「幹嘛?」
燕綏之聲音比她還低:「臉疼。」
羅希·達勒彎著眼睛嘻嘻嘻嘻地笑起來。
燕綏之:「……」你可真是個小天使。
羅希小天使嘻嘻嘻嘻的笑聲成功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燕綏之捂著半張臉默默看向落地窗的時候,顧晏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捂著臉我就看不見了?」
萬一呢?
燕綏之臉色幾經變換,最終咳了一聲,放下了手。
羅希主動朝裡面挪了挪,留出大半個沙發。這小姑娘是個怕生的,但是上回的那顆巧克力和這兩天的相處,讓她對兩人熟悉不少,幾乎算得上親近了。
「謝謝。」顧大律師對小姑娘倒是很有禮貌。
他在沙發上坐下,抬眼看向燕綏之,語氣特別咸:「端端正正坐在酒店等卷宗,你打算今晚改住這裡?」
燕綏之:「……」
一來就毒人一臉,真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燕大教授不要臉道:「至少有一半是真話。」
顧晏擰著眉:「?」
「端端正正坐。」燕綏之,「到這裡都是真的,只是地點胡扯了一下。」
「……」顧晏回了一聲冷笑。
燕綏之挑了挑眉沒說話。畢竟才說了謊就被拆穿,有點理虧。
他手指一動,剛好捏到自己手心裡還有一顆糖,剛才羅希塞給他的,還沒來得及吃。
於是,特別會哄人的燕大教授靈機一動,把那顆藍色包裝的糖塞進了顧大律師的手裡。又為了顯得自然,自己伸手重摸了一顆,道:「先吃顆糖,甜一甜再說話。」
顧晏:「……」
「行了,別冷著臉了。」燕綏之道,「我只來這裡找點重要證據,順便吃點東西,實在餓得頭暈。」
他說著,動手剝開了自己手裡那顆糖,順口問了羅希一句:「這糖好吃嗎?」
羅希點了點頭,然後沖他伸出了舌頭。
一條……藍盈盈的舌頭。
燕綏之:「……」
這糖染色有點厲害啊……
他默默把剝開的糖又重新包好,手指在顧晏面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糖塞給了羅希,「回去跟你哥分享一下。」
顧晏:「……」
「所以你怎麼會來?」燕綏之喝了一口溫水。
顧晏:「找點重要證據。」
跟剛才燕綏之的理由一字不差,雖然這肯定是真話,但是從顧晏的嘴裡說出來就莫名有點兒擠兌人的意思。還好燕綏之完全承受得住。
他翹起嘴角:「那看來想一起了,你想找的是什麼?」
顧晏朝頂上的攝像頭看了一眼。
燕綏之點了點頭,笑著道:「剛好,也省得我再找你了。所以你之前出門是去提交申請?」
「有人盯著他們流程走得更快。」顧晏道,「申請已經拿到了,我約了公證人,他把手裡另一件事處理完就過來——」
他看了眼餐廳吧台牆上掛著的一排星區鍾,接著道:「約了4點,現在還有40分鐘。」
服務生掐准了時間抱著菜單走過來,「久等了,現在可以點餐,三位想吃什麼?」
顧晏看向燕綏之。
燕綏之:「……」我想吃灰骨羊排。
顧晏不用聽也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一臉冷漠地道:「低頭看一眼你的腿再點。」
燕綏之:「灰骨羊排,酥皮濃湯,兩份,謝謝。」
顧晏:「……」
「有兩天半的草打底,吃這一點點羊排,不至於發炎。」燕綏之笑著道,「明天我就繼續乖乖吃草,行了吧?」
這回當著面點的菜,也沒有那個倒霉酒店偷偷給房主打小報告,顧晏也不好駁人面子直接改,於是燕綏之終於得逞。
服務生應了一聲,抱著菜單又走了。
等人回到吧台後,顧晏才蹦出一句:「腿腫了別叫。」
燕綏之:「放心吧。」
酒城的物價對以前的燕大教授來說並不高,跟德卡馬完全不能比,但這兩份羊排濃湯還是花了他不少錢。資產卡的餘額一下子垮塌了一截。
但因為擺脫了吃草的陰影心情好,燕綏之看到那數字也只是抽了一下嘴角。
他收起全息屏,一抬頭就撞上了顧晏的目光。
「餘額好看嗎?」
燕綏之笑了:「挺丑的,不過及時行樂嘛。」
他說著,隨意朝餐廳門外一抬下巴就開始扯,「人生這東西很難預料,萬一我過會兒下樓在路上碰到意外突然過世了呢?那現在吃的就是最後一餐,想吃羊排卻沒有吃到,豈不是萬分遺憾?」
「……」
羅希·達勒小姑娘涉世未深,當即被他這段「給亂吃東西亂花錢找理由」的瞎扯淡震撼到了,含著糖半天沒說話。沉思許久后趕緊把甜點吃下了肚。
燕綏之本以為顧晏聽完這段信口瞎話總會擠兌他兩句,然後拿他沒辦法該幹嘛幹嘛。
誰知顧晏只是在聽他胡扯的過程中眯著眼出神了幾秒,然後又回過神來,直到他扯完都沒噴毒汁。
「吃飽了?」顧晏垂著目光喝了兩口溫水,這才開口問了一句。
難得沒被擠兌,燕綏之居然還有些不適應。他心說這位同學你喝的是水還是□□?兩口下去這麼大效果?
他愣了一下,才點頭道:「嗯。」
服務生過來收拾盤子的時候,公證人剛好踩著點進了門,代表酒城的星區時鐘剛好指著整4點,不早不晚。
「你好,顧律師?我是朱利安·高爾。」
「你好。」顧晏指了一下燕綏之,「這是我的實習律師,阮野。」
餐廳老闆很快被服務生請了出來,跟幾人寒暄之後明白了燕綏之他們的來意。
「攝像頭?確實是環形拍攝的。」老闆說道,「那個搶劫案我聽說過,好像就在那片棚戶區是吧?如果能幫上忙我當然樂意之至。」
「之前有警方來過嗎?」顧晏問。
老闆帶著他們進了監控室,「沒有,當然沒有。否則我剛才也不會那麼驚訝了。」
監控室里有個年輕小夥子,見老闆進來便站起了身,又被燕綏之笑著按回到座椅上,「不用這麼客氣。」
「給他們調一下23號那天晚上的錄像。」老闆交代著。
小夥子操作很利索,很快調了出來,一時間房間里多塊屏幕同時出現了不同角度的錄像。眾人一眼便找到了對著窗外的那塊。
進度被直接拉到了晚上7點左右。
那塊屏幕頓時成了一片黑。
眾人:「……」
老闆乾笑兩聲,「這攝像頭年代有點兒久了,畫面有點暗。」
你這是有點暗嗎?你這簡直暗得像故障黑屏啊……
不過主要也是酒城冬天夜晚黑得太早的緣故,棚戶區的巷子里連路燈都很少,壞了佔了絕大部分,剩餘能用的那些也暗淡至極,能超清直徑一米以內的路就不錯了。
不巧的是,約書亞和吉蒂·貝爾兩家附近還真沒有一盞能用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