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夫妻搭檔
支持正版,愛護作者,收藏作者有加更哦*——*一群人開始鬨笑。
單蝶琴罵道:「放你娘的屁,你再投十八次胎也輪不上一回。」
那些人看她真發怒了,都有些訕訕,趕緊回去幹活。
單蝶琴平日里開得起玩笑,也喜歡撩漢子玩兒,所以很多人喜歡和她撩騷,因為她開得起玩笑,不會惱。
沒想到今兒竟然發怒,不知道誰那麼厲害,居然能惹她。
莫茹沿著河底,割了很多野菜野草,順便還撿石頭,她放下一部分草做遮掩大部分用空間裝著,等把筐子割滿就拎著往回走。
不曾想花被單還在那裡呢,已經不哭了,而是一副待笑不笑的模樣盯著她。
看花被單那副樣子莫茹還有點納悶,她還尋思這時候流行「婦女頂半邊天」,都是以齊耳發身體強壯能和男人一樣比賽幹活兒的婦女為美,不會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女人呢。不過照目前來看,花被單顯然還是吃得開的。
她感覺自己還是敬而遠之好,畢竟自己不擅長打架、吵嘴,所以打算繞路走。
結果單蝶琴卻沒息事寧人的意思,看見莫茹過來,她隨口道:「傻妮,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半天一筐草沒割滿,你這麼好吃懶做,老周家可算瞎了眼要你這麼個傻玩意兒浪費糧食。你過來我給你個好吃的。」
莫茹瞪她。
單蝶琴挑著眼梢笑,「我有糖,你要不要吃?過來我給你糖吃。」
莫茹看傻子一樣看她,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過得壓抑,總想欺負傻子,以為傻子不懂事不會反抗可以讓他們為所欲為。
單蝶琴用鐮刀划拉草層,划拉出一塊干牛糞來,對莫茹道:「來,給你吃大塊的牛皮糖。」
莫茹:!!!我擦,他們都是這麼欺負傻子的嗎?
她剛想過去把那塊干牛糞撿起來塞花被單嘴裡,就看著上方露出一個人影,她立刻後退。
「嘩啦」一筐子土加牲口糞從上頭場里倒下來,跟下了一場雨似的,不偏不倚把單蝶琴潑了個正著,一個驢糞蛋子在她頭頂打了個轉沒站住,順著油光水滑的頭髮滑下去。
單蝶琴雙手抱頭一聲尖叫:「啊——哪個混蛋!」
周明愈手裡拎著土筐,站在那裡居高臨下道:「哎呀,這是有人?我還以為黑乎乎一坨牛大糞呢。」
單蝶琴氣得跺著腳罵,「你瞎了狗眼啊,看不見有人!」
周明愈笑了一聲,冷冷道:「只有眼瞎的才把牛糞當糖給人吃,你欺負我媳婦兒不懂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摁著你吃下去?」
「神經病!神經病!」單蝶琴又哭又罵的,一邊跺腳一邊抖頭抖衣服,她根本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男人竟然敢敢這樣對待她!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這個混球、這個眼瞎的!
莫茹一看老公給她撐腰,也懶得自己去懟花被單。
周明愈已經跳下坡,「說了讓你在那邊等著,你怎麼還去割草,小心累著。」他一手拎著筐子一手護著莫茹,「以後別出來亂走,小心村裡有狗咬人,還有老巫婆拿大糞騙你吃糖,吃了就變成蝙蝠……」
莫茹:……
她發現周明愈比她還適應,擱以前他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她忍俊不禁朝他擠擠眼,讓他拉著自己的手上去。
單蝶琴站的位置恰好看到她朝周明愈飛媚眼,分明就是個騷貨,哪裡傻了?誰說她傻的?不是傻子為什麼不上工?憑什麼不上工賺工分?周明愈就是個瞎子,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瞎子,瞎子,活該你娶個傻子。
她倒不是真喜歡周明愈,只是本性使然,喜歡看那些模樣俊朗身材健美的男人。加之自小環境讓她學會撒嬌耍嗲利用女性優勢獲取自己的利益,久而久之就享受男人圍著她轉為她服務爭風吃醋的感覺,若是有個不稀罕她的,她就受不了!
所以哪怕現在社會變了,畢竟鄉下也不是學校機關幹部等嚴肅的地方,她自是依然故我的。
「真是個混不吝!二愣子!睜眼瞎兒!」她跺著腳喊,還尋思周明愈會回頭看她。
周明愈本來就不是多有情趣的男人,前世工作都是一本正經,僅有的一點不正經也就是和莫茹了,前世就如此,現在也不會改變。
莫茹就更沒有那種顧慮,她的關注點在吵架,跟周明愈上了岸朝著場走去,她道:「我得跟娘取取經,看看怎麼跟人吵架,最好是先聲奪人。」
周明愈笑道:「沒事,誰敢罵你我去塞他們一嘴牛糞,管他男人女人的,反正你是傻子我是混賬嗎,不怕。」
莫茹撲哧笑起來,「你不用逗我,我一點都沒生氣。」只是從前的莫妮兒想必承受了不少譏諷吧,最好她真的不懂記不住,也就不會受傷。
那邊場里的土坷垃已經敲完,現在繼續潑水、壓平。
周明光正拉著碾子壓場,周老漢兒在一邊潑水、撒草木灰,然後碾子再壓過去,這樣來來回回要重複很多遍,直到周老漢滿意為止。
要他滿意,那就是地面光滑如鏡,光腳踩上去會覺得太細膩生怕打滑,等幹了以後還不能裂縫,不會把麥粒卡在裡面,也不會起浮土弄髒麥子。
曾經有人不服氣周老漢兒一個半大老頭兒了為什麼還拿十分,而其他有些力氣大的青年也只能拿9分或者九分半,當時隊長周誠志就讓他們去壓場,「你們要是能把場壓好,以後你們就跟他一樣十分工。」
隊里不是所有男勞力都拿十分工的。
哪怕你力氣大,也未必,因為還要看技術,還得看你是不是全能,能不能幹什麼活兒。
畢竟也不是天天挑水挑糞,也不天天鋤地的,除了那些還得打場、揚場,還得耕地等等,很多需要技術的。
只有周老漢這樣的全能手,或者跟他差不多的,哪怕技術略差一點但能獨當一面的,才能拿十分。
老周家的兒子被他訓練的個頂個中用,就算周明愈看似混,可他幹活也是一把好手,否則也不會去了三隊出風頭,一下子就成為最能幹的。
莫茹看了一會兒,暗自慶幸自己來了這樣一個家庭,而不是那種好吃懶做整天雞飛狗跳的家裡。
她更慶幸有周明愈。
周明愈拉著她,「正好這裡有把鋸,咱們趕緊去鋸點柳枝。」
這把鋸子是周老漢拿來割場里小樹的,還有順便修修要用的家什兒。原本修工具是生產隊保管員的活兒,可他修的不那麼好用,周老漢兒就自己動手。
莫茹讓周明愈把筐子和草帶上,拿回去餵豬,也不指望送到隊里去掙那點工分,自己家豬喂大了年底可以多賣錢。
這可是一家最大的現金收入。
他倆回到家,周明愈爬上那棵大柳樹,鋸了一些雞蛋粗的柳枝,兩尺到半米長,帶著柳條,順便還把被蟲子摳壞的一些樹枝都鋸掉,免得為禍更多。
莫茹借著掩護大部分收進空間,周明愈看時間還早就去拿了一些工具。現在小的生產工具還沒收歸集體,依然歸個人所有,他們家還有鐮刀、鐵杴、大钁頭等工具。
來到河邊,周明愈又在沿河的柳樹上鋸了一些柳枝,修剪枝椏也有利於它們發新枝條。
他把這些柳樹枝用鐮刀修一下,留下有數的幾根柳條,剩下的都砍掉。然後在河邊溜達了一下,找了幾處比較陡峭、人們不會走下去的地方,挖坑把柳樹枝埋下去。
莫茹:「真能活嗎?」
周愈笑了笑,「當然,柳樹喜水不容易爛,在這裡也容易髮根。普通老百姓都是用柳樹做棺材板呢,不怕潮。」
「這種栽法叫坐地柳,可是寶貝呢,這麼埋下只要生根發芽,三年後能長到一掐粗。」他用兩手比劃了一下,「今年鍊鋼也沒人會砍它們,來年春天它們長嫩芽的時候還能救荒,三四年以後就能當檁子為我們蓋房子出大力,豈不是寶貝?」
莫茹驚喜道:「果然是寶貝。」總歸儘可能多做點事情,那就多一份希望啊。
河邊土質疏鬆,二十來根樹枝他很快就埋好。
栽完樹,兩人來到老屋前。
周明愈先用步子把屋前屋后左右都測量一遍,又用一根棍子豎著測量了高度,在幾個關鍵位置都標上記號,估算著需要多少土坯等材料。心裡對要蓋多大的房子,房基如何,戶型如何,哪裡是廁所、小型養殖場、洗澡間等就有了初步構思。
按照當下人的住房夢想,那就是有一座標準的四合院,正屋三間,各帶東西三間廂房,東南邊是一間帶門樓的大門,一間南屋當牲口棚,西南角是一間豬圈。
要蓋起這樣一座標準四合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多人都是先蓋正屋,然後慢慢地攢材料,三五年的添置三間,十年才能蓋起一圈來,很多人家十年都蓋不起那一圈。
雖然他們現在沒有足夠的材料,但是不耽誤他要蓋小房子,他畢竟是正經土木工程畢業的學生,又是城建單位的高級工程師,自然會想別的辦法。房子有很多種,也不是只蓋磚瓦或者土坯房。
他可以利用木結構原理搭建一間小房的木框架,上面蓋上秫秸編的箔,然後再用黃泥壓麥秸草,夏秋住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們主要是在這裡睡覺,吃飯要回家去,所以這裡不需要太大,十個平方足夠,沒有磚石,他會盡量把木頭都用上。
這期間攢材料,等秋收以後農忙結束,就可以請隊里的人來幫忙蓋正兒八經的屋子。
村裡人蓋屋子都是這樣的,先跟隊里申請,由大隊長和生產隊長安排,按照成分、年齡以及先進程度來排隊,等三秋大忙結束進入農閑的時候,就開始安排蓋房順序。
到時候全隊老小出動幫忙,三間房屋最多三天就能完工,要是都像老周家男人這麼利索,兩天就夠。
莫茹聽了他的規劃心動不已,也出主意,「一開始我們不要院牆,不如多栽點棗樹。」
桃三杏四梨五年,棗樹當年就換錢。
為了熬過接下來那三四年,棗樹是最合適的果樹,它耐貧瘠不需要刻意打理,比其他果樹更容易成活。病蟲害之類的沒辦法,這時候農藥少,哪裡都有,不過因為生態還沒遭到破壞,所以蟲害沒有九十年代那麼多。只是想到接下來除四害興起,麻雀以及近親被大肆捕殺,到時候只怕害蟲會多起來,又是一個頭疼事兒。
被她這麼一說,周明愈也有了想法,「到時候我還得給你規劃一小片花園,不能只種菜,也要好看。」
沒有女人能拒絕花兒,莫茹開心地彷彿看到了新房子,摟著他的胳膊要蹦躂兩下,「老公,我覺得我們的小日子很有奔頭兒!」
周明愈趕緊按著她,「姑奶奶,你什麼情況呢還蹦躂!」
莫茹吐吐舌頭,「好啦,我四平八……哎呀,它踢我!」莫茹驚呼一聲。
一上午胎兒都沒怎麼動,她除了肚子大都沒別的感覺呢,沒想到這會兒它竟然踢了她一下。
周明愈摸了摸她的肚子,果然時不時地鼓起一個小包,看得他覺得特別神奇,「一定是聽我們說要蓋新房住和我們一起激動呢,這個小東西,是個會享受的。」
他單膝跪地把臉貼在她肚子上,「小東西,小東西,你好啊。」
然後一個鼓包懟在他臉上。
周明愈:「它踢我。」
莫茹哈哈笑起來,「它開心呢。」
她把一個柳條編的小箢子拿出來,裝了十五個窩窩頭和一大碗鹹菜用塊粗麻布包袱皮蓋著,又裝滿一湯罐的蔬菜湯,再裝一湯罐涼白開,收拾好就讓周明愈帶走。
丁蘭英看家裡孩子都乾乾淨淨的,除了小的餓了要吃奶等不及,基本都不鬧騰,不像以往回來雞飛狗跳鬧得頭疼,頓時舒心很多。她給張夠使眼色,張夠癟癟嘴沒說啥,進屋奶孩子去。
莫茹對張翠花道:「娘,今兒天熱,讓泥蛋兒哄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我也去地里幫忙吧。」自己有空間能夠做很多事情,這樣忙碌的時刻用不上實在是浪費。
至於怎麼遮掩,她會和周明愈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的,實在不行她還可以裝傻割草去。張夠一聽,恨不得說你去吧,我在家裡照顧孩子,可惜張翠花根本不做此想法。
「你去上工也沒人給你記工分,都是白忙活。」想了想,她又道,「你去看也行,記著少跟別人說話。」
莫茹答應了。
吃了飯,把家裡孩子安置一下,院子掃乾淨就讓孩子在院子里爬,泥蛋兒和菊花負責看著。
張夠拉著丁蘭英先跑了沒等莫茹,而莫茹則和張翠花一起出發,順便了解一些地里的信息。
現在正是三夏大忙的時候,夏收、夏管、夏種,一個都不能耽誤。
三項以夏收最重最急,基本都是安排男人和強壯的女人來做。而夏管主要是棉花、高粱等,鋤草、抓蟲、打杈子……單單抓蟲子這一項就讓人頭大。夏種就要等夏收結束,秧夏地瓜或者種夏玉米。
二隊230來人,包括自留地、場地以及貧瘠地和正常田地等一共五百多畝,肥沃地也就是半數多點。這時候還沒用化肥產量低,種地自然要精打細算,否則別說交公購糧,吃飯都成問題呢。
各生產隊種什麼作物都是隊長決定,他會根據上頭徵收的公購糧種類和大體數目以及隊里社員們的口糧需求來安排。
為了儘可能讓隊員們吃飽,高產作物是首選,自然要多秧地瓜,再輔以高粱、穀子、麥子、黃豆等。雖然麥子是細糧好吃,但是產量低,一般不愛種,不過為了交政府的公購糧任務,二隊還是種了兩百多畝小麥。
至於棉花,那純粹是上頭規定要種的任務,否則蟲子多產量低,打死周誠志也不待組織種的。
莫茹發現有的麥地里還套種、間作著大豆,估計這時候麥子播種技術不過關壟間距大,加上出苗不齊才補種的黃豆。
張翠花因為自己技術和威望過硬,受隊長委託要去看著婦女們在棉花地里幹活,免得有人偷懶或者溜回家帶孩子。她叮囑了莫茹幾句,兩人就在小路口分別。
莫茹站在麥田中間的小路上,眯著眼睛望去,毒辣辣的日頭底下,熱乎乎的風吹來,金色麥浪潮湧似海,好一派豐收景象。
因為去年冬天下了幾場瑞雪,春天又沒倒春寒,二三月里還下了幾場雨解決春旱的問題,所以今年的麥子比往年收成好很多,一畝地起碼多三五十斤。
這是好多年不遇的大豐收!
她心裡也喜滋滋的,豐收是好事,老百姓也能有點存糧。同時她心裡也有一種緊迫感,因為麻煩也將接踵而至。
很快她找到周明愈所在的麥地。
這時候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有風也是熱的,不怕熱的男人光著膀子,脖子上搭著手巾,女人則長褲長袖還扎著袖口褲口,免得被麥芒刺得又癢又疼。有些人不肯戴斗笠,頭上的汗小溪一樣流下來就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一把。
動作快的男人在前面彎腰割麥,割完放在一旁,女人在後面捆,捆好一捆捆站在地里,就有人趕著牛車把麥捆裝車拉去場里,然後暴晒、打場。
要是牲口不夠就得人拉車,車都不夠還得肩挑送過去。好在二隊有周誠志這個稱職負責的大管家,提前十天就做了動員,牲口喂得壯壯的,家什兒也都修過,鐮刀磨得雪亮,這時候不允許出狀況。
莫茹小心翼翼地走在麥地里,割過麥子以後,地上都是鋒利的麥茬,一不小心就被扎破腳,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上自己唯一的那雙布鞋。
這一路上她打量別人,自然也被人圍觀個徹底。
那些人都尋思傻子來幹嘛?上工?還是來偷糧食的?不過看她挺著個肚子,衣服除了補丁就是補丁也沒個口袋,估計也沒個地方藏,所以也不去管她幹嘛。
莫茹還要繼續扮演傻子,這樣才能自由活動,也省了和人打交道的麻煩。
周明愈看她來有點驚訝,還想讓她回去歇著。
莫茹拉著他去一邊商量。
她想讓周明愈單獨找個地方幹活,他割麥子她幫忙收,反正地里都是麥子,一個顏色,她作弊也不容易被發現。周明愈有點猶豫,她再在保證會小心他才說去問問隊長。
這時候大家已經累了,有人吼一嗓子,「歇歇抽袋煙吧。」
老農民累了歇歇抽袋煙是天經地義的,老天都不管地主也沒轍,那隊長更不能管。
不過這時候麥地里曬得焦乾的,必須要小心,所以他會吼:「都機靈點,起了火兒全家跟著餓死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都說小心,然後去離著麥堆遠點的地上圍坐抽煙。
女人們也歇歇喝口水,光明正大地搓一把麥粒一邊吃一邊聊八卦。
這會兒除了麥收就是聊除四害,你家抓幾個耗子,昨晚你們抓多少老奸兒,很少有人說蚊子蒼蠅。因為那東西不好抓,蚊子晚上哼哼,蒼蠅白天嗡嗡,誰也沒那功夫守著。就老奸兒因為夜盲晚上看不清,大家一起去照、捅,尤其那些空屋子、樹上,真是收穫頗豐。當然也少不得被人抱怨叮叮咣咣的,害得別人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