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寶貝在睡夢裡偶爾會呼喊幾聲媽媽，魏禹騫藉此從旁推敲跟她吵架的應該是她爸爸，也是因為缺少爸爸的陪伴與交流的關係，她對回家一事感到十分反感。

至於她媽媽的事，他暫時不問，他不覺得現在是個適合詢問的好時機。

「隨便你。先跟你說好，我身無分文，家裡又不允許我在畢業之前跑去兼職，我可沒有錢能還你哦。」

「我不需要你償還給我什麼。」

不會吧？寶貝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麼？你有受虐傾向嗎，才會只付出而不求回報？還是因為你看見我無處可去，只能依賴著你，你在同情我？」

「不，是出於我的本意想要這麼做。老實說，這是公司成立這麼多年來我頭一次請假，也多虧了你，我才能享受一下非國定假期的慵懶與偷懶的美好。」

「不管怎麼說，都是因為我，你才改變一貫的生活作息就是了……」寶貝感到有一點點過意不去，真的只有那麼一點點而已。

「偶爾改變也沒什麼不好，一成不變真的挺累的，我絲毫不覺得是你佔據了我的時間，為你做這些，我甚至莫名感到欣喜。」

「你……」可、可惡！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真遲鈍，還是其實他是個情場老手，專門挑一些別具暖眛深意的言辭來說，邊玩欲擒故縱之餘，邊心機深沉地把青澀小女孩迷得神魂顫倒……

「再說你都不買名牌是吧？也不會指著高級食材硬說那才能入得了你尊貴的嘴，下得了你矜貴的食道和肚腹，更不會要死要活地拉著我要去買各種各樣的高價化妝品。」

魏禹騫舉了一下手上的那幾袋戰利品，那是逛完百貨公司一樓的勞動成果，然而上面都沒有印上時下任何一間名牌的商標圖案。

「我對名牌沒興趣啦。」在寶貝的印象中，名牌都是后媽和弟弟在用，她甚至有懷疑過他們不只全身上下，就連擦汗的手帕和包包里的面紙都是上萬塊錢的名牌貨咧。

她啊，也就只有在後媽在爸爸面前作戲時有沾過光，不過她從不拿錢去買名牌，只用來買些額外的所需用品和學習書籍就是了。

「那不就對了，我家裡多你一個不多，你又吃不垮、用不垮我，讓你留下也沒什麼大問題。」

「是啦、是啦，感謝你對我的大恩大德。」寶貝這嘴裡嚷著感謝的人，偏偏態度太過趾高氣揚，「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人不是我，你也會對她這麼好嗎？」

聞言，魏禹騫陷入短暫沉默，不過很快他就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為什麼？」是不能，還是不想回答？

「這個問題很像我曾在哪處的八點檔和午夜劇場裡面看到過的情節，那很蠢，我無法學那些男主用噁心兮兮的語氣說出一堆寵溺的安慰。」

「我不用你給我安慰，你就告訴我實話啦。」看來他果然腦袋裡面塞石頭，都不知道女孩子總愛聽些委婉的解釋和說辭。

「我不認識你話里假設的那個傢伙，如果真的有，她或許不如你好相處，我很難做到你所謂的好，估計只會對她更為禮貌。」

「是哦、是哦，我很好相處哦？」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是這麼認為。」她除了活潑了點，一顆小腦袋古靈精怪了些，他根本無法對她產生任何與厭惡有關的戚情

「嗎、喂、嗯。」寶貝徑自點頭又點頭。他管吃管住又承包她的一切開銷，她都開始捨不得他了呢。嗯，她不否認她也對他存有那麼一點點好感啦。

婚姻介紹所介紹給他的對象是誰她不知道，既然她已經霸佔了人家才該得到的一切待遇，順便不小心霸佔了他，為了防止以後再一個不小心喜歡上他，她只好先在這裡跟那位正主說一聲抱歌。

「這家店你自己進去。」魏禹騫驀然停步，在寶貝身後這麼說道。

他停足的地方是一間內衣店。他的顧慮她懂，可是，「你不進去，誰幫我付錢？」

「這張卡你儘管拿去用，我在外面等你。」魏禹騫取出一張卡遞到她面前。

寶貝卻搖著頭不肯收，「我不要，我就要你陪我一塊進去。」不是她想為難他，看他笑話，而是她的家人已經許久不曾跟她一起外出逛街，難得他陪她，她才不要一個人進店裡。

「你……」

「哎呀，這位先生，陪女朋友逛街嗎？一起進來看看吧，我們店這個月剛好有新款到貨哦。」

許是他們在店前爭論太久，害得店員小姐探出頭來，滿臉熱情地想要招呼他們進入店鋪。

寶貝也不甘示弱，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晶瑩眼曈淡淡地看了魏禹騫一眼，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就往店裡走。

「哎。」無奈啊。魏禹騫萬般無奈地落坐在店內的沙發上，邊極力無視兩位店員時不時瞟來的目光，邊等候寶貝。

約莫過了五分鐘，寶貝兩手掛著一堆東西回到他面前，一套接一套地舉起給他看，「你覺得這套、這套和這套怎麼樣？」

「你要我陪你我已經做到了，但你要我選，這恐怕不太適合吧？」

這樣的說辭，聽在旁人耳里或許會覺得不耐煩，但寶貝知道他不過是窘迫與不好意思罷了。

「你說什麼呀？是你要買給我的，我是在努力配合你的品味呀。」

「丫頭，我的品味就是想要你選你喜歡的，而不是要你一味只懂得配合我的喜好。」

魏禹騫有些好笑，順勢換了個坐姿並且雙手抱胸，「你說的這套、這套和這套都不好看，它們都不適合你，你要強行穿上，只會令我覺得像是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娃娃。」

豹紋、性感黑色蕾絲……這些都是什麼鬼？早在剛才買衣服的時候他就知曉她一直暗暗配合他，特意挑款式成熟的類型。可他不要她這樣，她該挑她喜歡的，她又不是那個教他愛理不理，也不是想理也提不起勁去理會的女人，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夠了，只要是她，他好似都能接受。

「好嘛。」人家都把話說出口了，她也不必繼續裝模作樣地努力配合。

最後寶貝挑了好幾套自己喜歡的類型，在店員熱情的歡送下牽著魏禹騫的手出門。

他的手可以說是她強行牽上的，可等到逛完整間百貨公司，他也沒有要把她拒絕、揮開的意思。

「還有什麼想買的嗎？」

「沒有了。」

「那你今天高興嗎？」

「高興呀。」有人陪為什麼不高興？

「那就好。」她很習慣把高興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從她的種種行為看來，她也應該十分缺少陪伴。若有機會，他真的要好好詢問一下她，她的家人是否真有她說的那樣不堪。

「我還要上班，總不能每天陪著你，等過幾天我把卡給你，你想去哪裡，想做些什麼、買些什麼，儘管拿卡里的錢去用，不用跟我說。你大學是在放假吧？就算你覺得待家裡太悶，想去旅行也是可以的。」

「為什麼是過幾天才把卡給我？是說這幾天你都會陪我嗎？」

她是真的想要他陪她，從那雙閃爍著期待與驚喜的大眼瞳里足以看出來。只是，他恐怕要讓她失望了。

「不，是這張卡曾被人用過，這幾天我去辦張新的。我不想你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你值得更好的。」

說不要她用別人用過的，並且值得更好的，這樣的說法真是教人感到心花怒放。

不過前面那句被人用過是怎麼一回事？被誰用過呀？

當時寶貝被哄得心花朵朵開，就連腦子裡都有一大片甜美花景，根本來不及起疑心，把話問出口。等到她察覺魏禹騫話中有異，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喂？」

「寶……是你？」

前幾天魏禹騫還辦了支手機給她，今天她就是用這支手機打給他的，不過才響了一聲就立刻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