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結論是混世魔王想娶攪事精做福晉?」宜妃揉揉太陽穴,感覺頭都要炸了。她是不怎麼看得上他塔喇氏,可也沒想過給老九找那麼個極端的,兩個事兒逼湊一起日子要怎麼過?他倆不得排著隊出去得罪人?
誰說的來著?
性格相像的人湊一塊反而處不好,一急一徐才能彌補包容。
放老九身上這條咋就不靈了?
宜妃沒同他塔喇氏說什麼好壞,只道知了,讓她有話一併講來,沒說的就退下。
他塔喇氏抿唇,跟著就要退下,宜妃想起來又叮囑了一句,讓她多把心思放在胤祺身上,趁早開花結果。說起傳宗接代的事他塔喇氏腰板都挺不直,她訥訥的應下,跟著退出殿外,站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人走遠了。
後頭這半天宜妃都是頭疼過去的,只要想到胤禟對提督府格格的執著,她真沒轍。
總覺得老九中毒很深,任你說什麼他都能自顧自往好的方面想,哪怕寧楚克格格在庄親王府將董鄂氏揍成豬頭臉,他也能拍手叫好,然後感慨一句我喜歡的姑娘啊就是這麼真誠坦率不做作……
還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還能勸得回來嗎?
宜妃怎麼想都感覺希望渺茫,這一下午她都在犯愁,當晚也沒睡好,第二天的早膳只用了半碗粥,點心碰也沒碰。雖然感覺做啥都晚了,還是得努力一把,宜妃對寧楚克沒啥偏見,就是覺得這兩個人湊一起等同於災難。
「王嬤嬤,你使個人去阿哥所,等老九下了學讓他過來一趟。」
吩咐下去之後,宜妃在榻上補了會兒覺,估摸著老九該過來了,她一直在打腹稿,絞盡腦汁琢磨怎麼規勸兒子。
結果呢?
左等右等也沒等來人,又過了好一陣子,小太監抹著汗回來了。
「回娘娘話,九阿哥沒回阿哥所,下學之後就去乾清宮了。」
聽得這話宜妃都坐直了很多:「他自個兒去的?」
「說是讓御前伺候的公公請去的。」
宜妃:……
這混賬,又惹事了。
這話要是讓人在乾清宮的寧楚克聽見,篤定要伸一把冤,她這幾日都很安分,她招誰惹誰了?剛上完早課就讓胤禟他爹找去,寧楚克也很懵逼。
康熙找她過去的目的同宜妃是完全一致的。
把時間往前推一點,胤禟與董鄂格格一番爭執,後者甚至沒同主家打招呼,直接拂袖而去。這時才有人想起她們在庄親王府,趕緊說好聽的打圓場,並且刻意遺忘了那幅畫的事,也不再去催促學士府的格格,還為了忘記先前的不愉快,移步去了蓮池那邊。
後來,那幅畫就被主家的奴才收走了,就放在福晉的正院。
晚些時候庄親王過去,本來是想問他福晉九侄子相中的寧楚克格格咋樣,他福晉努了努嘴,讓他自個兒瞧去。
庄親王沒明白這是啥意思,問她瞧啥啊。
他福晉太陽穴突突的,指著雕花圓桌上那幅畫沒好氣道:「那就是寧楚克格格的畫作,王爺看過就知道。」
照庄親王的想法,閨閣少女能畫出啥啊?也就是花花鳥鳥,那能看出品性?
心裡這麼嘀咕,他還是跟過去瞅了一眼,這下險些把眼珠子給跌爆,只感覺耳邊一聲長鳴,那聲音快把他頭振暈了:「這真是寧楚克格格親筆所畫?」
「我親眼見她提的筆,還能有假?」
「畫的誰啊?這麼尖酸刻薄面目可憎。」
「……那是董鄂家的。」
庄親王博果鐸是碩塞的長子,碩塞同先皇是兄弟,等於說庄親王是康熙的堂兄,比康熙稍長几歲。
康熙同輩的堂兄堂弟真的不少,庄親王尤其不同,他這把年紀了膝下沒個兒子,王府後繼無人想想也挺心酸。因為這點,康熙對他格外關照,堂兄弟之間感情挺好。
聽說老九心裡有人,又聽說福晉準備請貴女們過府來玩,庄親王就特別提了一句,讓她別忘了提督府那頭。
福晉果真把人請到了,可眼下看來,還不如一開始就沒請她。
「我估摸著事情還有變數,皇上和宜妃娘娘恐怕不會喜歡這樣的九福晉。」
博果鐸沒附和她,又品鑒了一番,然後才說:「你就別操那個心了。」
他福晉撇嘴:「我也沒想操心,只是這畫咋處理呢?」
博果鐸小心翼翼將畫捲起來,「事情交給老爺我,福晉什麼都不用擔心。」
這番談話過後,第二日,博果鐸起了個大早,收拾規整然後神清氣爽進宮去了,他帶著胤禟的畫作去求見了皇上,一進殿就神秘兮兮湊到御案前:「皇上您猜我今兒個給您帶什麼來?」
康熙看他一眼,不接茬。
博果鐸自個兒就把那畫拿了出來,他隨手往御案上一擱,不停沖康熙使眼色。
康熙朝梁九功看去,同時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梁九功心領神會,將卷著的白紙展開。
然後就是「撲哧」一聲,康熙一個沒忍住就把茶給噴了,得虧博果鐸搶救及時,才沒毀掉胤禟這幅經典畫作。
康熙八歲登基,在位已經三十多年,鮮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此時他也顧不得了,一面接過邊上遞來的手帕擦拭噴出來的茶湯,一面擰著眉心問:「這什麼東西?」
博果鐸笑道:「昨個兒我福晉不是請貴女們過府玩,九侄子他心上人也到了,這就是他心上人留下的墨寶。」
聽他這麼一說,康熙快不認識墨寶這倆字兒了。
「你說這是崇禮他閨女畫的?畫的誰?」
「您還看不出來?這就是前次在衚衕口衝突的場景,掀開轎簾看出來的正是董鄂格格。」
康熙真想捂住胸口說一句:這是想嚇唬誰呢?
「她咋想起來畫這個?」
「聽說董鄂格格與冊子上那幾個同聲共氣,她們聯合起來想從這位身上找回場子,而這位完全繼承到哈爾哈和崇禮的氣性,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家讓她彈個琴唱個曲兒,她當場作畫,還拉了學士府的格格讓對方配詞,鬧得真是相當大。董鄂格格指著她鼻尖要說法,伸出來那根手指險些都給折了……」博果鐸將聽來的全說了,這個過程中康熙沒插半句嘴,聽完就讓博果鐸滾蛋。人走就行,畫留下。
博果鐸其實也沒想幹啥,就是壓不住心裡那股衝動,想找個人分享,找來找去找到康熙。
誰讓畫上這個是康熙早先給胤禟挑的福晉,而畫畫的是胤禟的心上人。
這是怎樣一筆爛賬!
博果鐸說盡興了,搖頭晃腦出宮去,他走後,康熙又把丟一旁的畫作展開,仔細看過,心道老九和提督府這位還挺登對。他倆一個字兒寫得好,一個畫的人像簡直直擊靈魂,這兩人配一起還真是書畫雙絕啊。真該慶幸崇禮他閨女沒同胤禟合作出什麼花名冊,否則那才是八旗貴女的災難,康熙只是想一想,就感覺承受不住,再多想一會兒沒病都能嚇出病來。
康熙這個心情,真的複雜,他讓梁九功找個人去傳胤禟來。
皇帝要見人,那自然不敢耽擱,沒多會兒,寧楚克就到了,她一過來就讓那畫糊了滿臉,拿起來看過,忍不住就吹了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