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麼問題來了,老八這是想迷倒誰呢?他想挖誰牆角?他啥意思?
要是別家秀女身處在他的位置,只需要展示出最美的一面,含羞帶怯就夠了。胤禟得有半年沒見著兄弟們,他免不了話多。本來想問八哥近來可好,十四弟好不好……托老八的福讓他想起自己的處境,想起來之後,局面就變得尷尬了。
先前想說的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臨時起了個話頭:「早先就聽說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感情是最好的……」胤禟已經感覺說錯話了,老十四上道啊,沒聽到後文擱這兒就一聲嗤笑。
「那都是啥時候的老黃曆了?」他輕佻的擠了擠眼,「你是想問老九為啥沒跟我們兄弟一塊兒過來?」
老十四原就不是在問話,他就是自以為聽懂了,明著挑破想看人尷尬,又因為胤禟的表情不夠尷尬,十四還拿胳膊肘去捅了捅老八:「八哥你瞧,我早先就說她不像外頭傳的那樣,什麼溫婉賢淑?真溫婉賢淑能這麼不害臊?」
老十四得康熙寵,又讓德妃嬌慣著,膽子自然不小,假如說對兄弟們還有顧忌,對個進宮待選的格格他顧忌什麼?
這話實在難聽,胤禩有些尷尬,想做老好人打個圓場,胤禟就假笑著說:「十四阿哥倒是和外頭傳的一個樣,不愧是德妃娘娘親生兒子。」
這話正著理解反著理解都成,配合他那個假笑以及不陰不陽的語氣,十四就覺得他言辭中滿帶譏諷,那感覺像是在說德妃當初就是宮女爬床,奴才秧子翻了身得志還張狂起來,生個兒子果然也是尖酸刻薄玩意兒。
理解成這樣,他還穩得住?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換做是寧楚克本人還真沒膽色在宮裡同皇阿哥明著橫,胤禟敢啊!他白眼一翻,嘴皮子就禿嚕起來:「我說倆大老爺們往秀女堆里竄還非得逮著本格格聊天聊地聊人生,我聊你個烏龜王八蛋。你什麼意思?你這還能不是見色起意?要真不是那我跟你說句抱歉所以你是來挖九阿哥牆角的?那忒么就更狼心狗肺了,這話聽懂沒?」
十四畢竟小了幾歲,道行不夠,這一段聽下來他臉色鐵青,指著胤禟就是一陣咬牙切齒:「老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女人!還為你要死要活非卿不娶!」
「真謝謝你告訴我這茬,其實我也覺得九阿哥瞎了眼,識人不清拿你倆當兄弟。」
胤禟氣到爆炸,他耳邊嗡嗡作響,這口氣不出憋都能憋死。
我把你當兄弟你他媽竟然帶著人來泡我婆娘!想讓老子頭頂綠出一片草原!惹毛了老子讓你兄弟再也站不起來,廢了你丫的!
這會兒胤禟信了,女人的直覺就是好,像寧楚克就不愛同老八往來,怕是早看出他不是東西!
什麼謙謙君子?偽君子還差不多。
瞎了眼,過去這些年真是瞎了眼。
胤禟憋著一肚子氣,懟完轉身就要走,八阿哥對他先前那話略有微詞,伸手就去攔人,他偶像包袱還是重,只是把手臂往前一橫,沒敢直接冒犯。胤禟這會兒看他整個人都不順眼,想著消消火再來琢磨這些事,老八竟然伸手了。胤禟一下反制住他,掄起來往地上狠狠一砸,就地砸他一個頭昏眼花。
十四跟上就要支援,還沒碰到衣角,就挨了一下撩陰腿。
他捂著襠部就蹲了下去,冷汗都下來了,同他相較,老八骨頭差點散架實在不算什麼。
這會兒什麼君子都裝不下去了,老八沉下臉,冷聲道:「格格在宮裡就敢對皇子動手,你以為還能全身而退?」
胤禟拍了拍手上莫須有的灰,隨口回說:「收拾登徒子還得分場合?」
十四氣得胸口疼,小腹下頭那兄弟更是疼得鑽心,他稍稍換過一些就狠戾的盯著胤禟:「你還想做九福晉,你去天牢里做夢吧!」
胤禟微笑,「說得好像有第四個人看見一樣,你說本格格冒犯皇子,我還說您二位光天化日之下色慾熏心想撩撥誘姦自家兄弟的心上人,發現花言巧語不好使還想用強,這才讓本格格揍了一頓……這套說辭你滿意不?有本事你就鬧,不鬧你是龜孫子,我就把話擱在這兒,只要讓我聽見什麼不中聽的,我就找個人多的地兒一頭撞死,死之前絕對撐住那口氣把這話嚷嚷開,逼死秀女的罪名你給我背好了!你猜我阿瑪會不會放過你!你猜皇上最後是污個死人的名聲還是圈你以平民憤!」
甭管哪朝哪代,橫的就怕不要命的,胤禟這麼說,胤禩眼神都變了。
皇阿瑪和他們的父子感情原就不似普通人家純粹,平常胡搞瞎搞護著你,可凡事得有個分寸有個界限,今天這事要是真擴大下去,明顯就逾界了。
首先一點是他倆往秀女這頭跑,事發地點就讓人百口莫辯。
再有提督府這位格格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是蓋的,人在宮裡也不見慫,誰都敢懟誰都敢揍,當皇阿瑪面前還能露怯?他不露怯皇阿瑪又能信一半,再加上他爹崇禮愛女如命,他郭羅瑪法還有個人在都察院誰都敢彈劾的鐵弟兄……這回當真是一口咬在精鐵錠上了。
十四是有個位列四妃的親娘不假,可德妃出自包衣家族,怎麼同把持九道城門人在皇城根下手握三萬精兵的九門提督死磕?
而他這頭,如今還不尷不尬的,養在惠妃跟前,額娘在宮裡是隱形人,妻族那頭能給他提供一個關係網……更重要的是,他有野心有抱負,怎麼能早早背上惡名?
所有皇子之中,胤禩是最在乎名聲的一個,他比太子還要在乎。
這是致命的軟肋,胤禟一把就拿捏住他。
十四年輕氣盛,真準備豁出去不管不顧了,臨爆發之前讓老八攔住:「十四弟消消氣,聖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同她計較平白失了身份。」
「咱們挨了頓揍還就這麼算了?八哥你有沒有問題?這口氣你能忍我忍不了!」
「那你就看她一頭撞死在宮裡?」
「我不信她真敢。」
「……那她萬一真敢又怎麼說?」
他倆還能旁若無人在這兒對話,胤禟都看樂了,他一邊聽老八給十四洗腦,一邊跟著點頭:「對嘛,年長几歲多吃了二兩鹽腦子都好使些,你說你做什麼非得撕破臉?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你覺得賺了?還不如趁早去九阿哥那頭污我一把,讓他打消娶我這惡婦的主意,以後用點下三濫的手段就能把我收拾了。」
先前狠狠出了口氣,人也打了,這會兒胤禟鬆快多了,他沖老十四點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就使壞下陰招,我等著接,先走一步,再見了您二位。」
胤禟一邊走一邊琢磨今兒個該吃啥,不知道御膳房備沒備大肉,這麼懟一場餓得真是快。
他想著想著又想起崇禮以及福海對自己的教導,從前吧,他打架很少贏,在提督府這半年,因為寧楚克是個打小習武的,他也只能天天練,在那頭學會了很多雜七雜八的路數。也是因為寧楚克是女兒身,天生力氣小,用上巧勁兒直攻要害才能快速解決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