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一想,他那會兒疼得很,站起來都費勁,倒是八哥,摔一下不痛不癢的,他怎麼不打回去?他還幫忙攔著!
這麼一想,老十四心裡就有了芥蒂,再加上德妃指了人在一旁煽風點火,眼看兩人就要鬧翻,她馬上就能順意,這節骨眼,老四過來了。
老四作為十四的親哥,聽說以後趕來關心兄弟理所應當。
問題在於老十四接受不了他的關心。
他一過來就挑明說已經問過太醫了,傷得挺重,問真是摔的?
老十四想起那腳撩陰腿,臉色就不好看。
老四讓他應聲,親哥問你話你當沒聽見就打發了?
老十四更氣,一句話就頂了回去:「胤祥才是你兄弟,我算個屁!平常沒見你照應我,這會兒想起來裝模作樣了!」
胤禛盯著十四看了一會兒,吩咐說:「既然傷了那處,這半個月就別亂跑,上書房那頭我幫你打個招呼,課可以不上,文章還是要寫,每天再加寫二十篇大字。十四弟你太毛躁了,多練字修身養性。」
胤禛說完轉身就走,老十四懵了好一會兒,意識到他哥說了啥,跳起來就要罵娘。
「這還是當哥的!親哥比仇人還不如!」
他跳完底下一痛,跟著又蜷了回去,哎喲連天吵起來。
「我坐起來都難受,怎麼寫字?他這麼會折騰人咋沒去刑部主事?在戶部真是大材小用了!」
多虧胤禛奶這一波,十四又想起來老八的好,就算先前有決策失誤,也比他親哥老四強多了,至少他會關心人,至少他能看到別人身上的優點,不像老四見著誰都挑剔。
德妃後來聽說她的計策讓老四壞了,氣得胸口悶疼。
這兒子同她有仇吧?
他生來就是討債的!
親弟弟都傷成那樣了,也不知道說句中聽的!
這麼大動靜,當然也瞞不過康熙,康熙聽說之後就讓梁九功去阿哥所,寧楚克正想去給胤禟送溫暖,讓御前第一紅人逮了個正著:「九阿哥快跟雜家走吧,皇上等著您呢。」
什麼叫天不遂人願?
什麼叫事與願違?
這都不幸撞刀口上了,那九阿哥只能再忍忍,耐心等著。
寧楚克以為是揍人那事沒瞞住,就裝了把可憐委屈巴巴說:「都這節骨眼了,您總不會讓兒子再斟酌斟酌,金口玉言還能不作數的?」
「皇阿瑪是為了你好,老九啊,崇禮那閨女就是個飯桶,比男人還吃得。」
寧楚克很想問問那畜生又幹了啥?她忍住了,並且盡量讓自己波瀾不驚。
康熙也是順便提這麼一嘴,看她如此堅定就打消了念頭,轉而說起正事來:「老十四這回傷得不輕,這傷你有經驗,你多去走動走動,給他說說怎麼調養。有些話太醫說不出口,你們是兄弟,就算前頭有點摩擦,你好好說他總會聽。」
又閑聊了幾句,寧楚克看御前伺候的太監偷偷抹了把汗,這才發覺乾清宮比老十四房裡還稍熱一些。她因為癸水來時總痛得死去活來,平常就很注意保暖,寧可熱一些也不敢涼著。時間一長,自然比旁人耐熱,這麼多年她又總結出許多經驗,哪怕交換之後爺們身上帶火,她平常也只意思意思擺個冰盆,冰碗都很少用。
宮裡給皇子的份例其實不少,寧楚克用得少,她那頭省下來好多。
這會兒她還沒想明白,就問說:「皇阿瑪您熱不熱?怎麼不多擺兩個冰盆?」
康熙沒好氣道:「上行下效這個詞你沒聽過?宮裡頭多少人瞄著朕,朕要是大手大腳,各宮的消耗也要跟著上去,單看一宮一殿超出不多,加起來實在驚人。朕省一點,各宮跟著省一點,哪怕今年退熱慢些,冬天儲的那點冰也足夠用。」
不是不熱,是要裝作不熱,都覺得天底下最痛快的就是皇帝,大權在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其實呢?只要是個明君就自由不了,百姓還過著苦日子,邊境也不太平,朝上還有朋黨爭鬥,後宮鮮少有消停的時候……上上下下都等著他拿主意,哪有得閑的時候?
要過舒坦日子寧可做個富貴閑人,當皇帝就是勞碌命。
寧楚克聽他這麼說,感覺皇帝老兒還不如她那蠢爹活得暢快,妃嬪多,兒子多,奴才更不少,這宮裡頭要養活多少人呢!
這麼想,就感慨道:「那您也太虧待自己了,兒子今年用的冰少,餘下好多沒領,都讓給您!」
康熙就稀了奇:「你那頭還能有剩?」
「那可不!心靜自然涼嘛!」
「……臭小子打趣朕呢?」
寧楚克就眯著眼笑:「哪能啊,兒子閑人一個,要說掛心的也就娶福晉這茬;皇阿瑪日理萬機,每日要處理多少煩心事,心裡帶著火,您能不熱嗎?」
胤禟直來直去,寧楚克也一樣,不過寧楚克可比胤禟會哄人,康熙聽她一番關懷就感覺心裡熨帖,也沒覺得她把手伸得太長多管閑事。
康熙一高興,又賞了好幾樣東西下去,寧楚克從乾清宮出來,就吩咐候在外頭的前方說:「你這就跑一趟內務府,將前頭餘下的冰都記到乾清宮這頭,給皇阿瑪使。」
錢方不解:「皇上乃天下之主,要多少冰沒有,您何必呢?」
寧楚克現學現賣,當即罵他一個狗血淋頭:「你個狗奴才懂啥?皇阿瑪想以身作則,看他用得少,各宮都能跟著省下一些,這樣才不至於伏天還沒過完就把冰窖給搬空了。我這邊用不了那麼多,勻一些出來,皇阿瑪能舒坦些,乾清宮的開銷卻不會多,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尤其今年趕上選秀,宮裡多出來好些人,這些秀女都是各家送來的千金,她們在宮裡待這些時候也能用去不少。
要是退熱快是不用擔心。可萬一呢?萬一降溫慢一些,前頭大手大腳,後頭就要緊張了。
錢方聽懂了個七七八八,趕緊就往內務府去了,寧楚克原想直接回去,然後照上頭的意思去開解老十四,剛開邁步子,他一個轉向,改道去了翊坤宮。
聽說兒子過來,宜妃高興極了,催著底下上冰碗來。
盛情難卻,寧楚克就用了一些,宜妃問說還想來點什麼,寧楚克趕緊擺手說不用:「兒子過來是想同額娘說個事,皇阿瑪交代我這幾天多往十四那頭去,多開解他,我應了。額娘您準備召見寧楚克之前給兒子遞個信來,我不方便往住著秀女得宮殿去,又想見一見她。」
宜妃佯裝生氣:「你難得過來一趟,就想說這個?只惦記提督府的格格不想著額娘?」
寧楚克趕緊賠笑:「兒子就算再忙,每隔兩三日也要過來給額娘請安。倒是寧楚克,我去提督府給她賠罪都是半年前的事了,這麼一算得有半年沒見過,這心裡貓抓似的想得慌!」
「這麼想額娘這就使人召她過來!」宜妃說著就瞅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心領神會,領命退出殿外。
這會兒胤禟在幹啥呢?
他翹著腿兒躺在床上,扳起手指頭算日子,琢磨那混賬啥時候才能找個機會過來。
怎麼回事?
她就這麼不想念自己的身體?就這麼不想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