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錢方覺得有些糊塗,前頭人人都說提督府的寧楚克格格不好,只他們爺說好,還將說閑話的奴才全發落了,並且變著法給大傢伙兒洗腦,最後成功打動了皇上以及宜妃娘娘抱得美人歸。
昨天之前,他表現出來的都是喜悅是興奮,怎麼今兒個臭著一張臉呢?
吃飽喝足拍拍屁股不認賬,拔吊無情啊。
錢方想不明白,他也不敢瞎勸,更不能眼睜睜看著爺和福晉在婚後頭一天就大打出手,只囫圇應了,出去找吃的之前還尋上李嬤嬤。
在這頭伺候的都知道,李嬤嬤是娘娘派來盯著親兒子不讓他瞎搞事的,錢方開門見山說:「爺和福晉要打起來了,嬤嬤您趕緊想個轍兒。」
李嬤嬤一驚:「胡說八道什麼?咱們福晉可是爺千辛萬苦求來的,大婚之前還給咱們訓了話,說任誰對福晉有丁點不恭敬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爺這麼心疼福晉,能打起來?」
訓話這回事是有,當時寧楚克想著她破天荒頭一遭要娶媳婦了,不能學別的爺們寵妾滅妻,她要對福晉好,好好疼人。當時她對胤禟很是體諒,覺得八尺男兒一朝醒來變成個女的就足夠崩潰了,他這麼努力是應該得到尊重的。雖然也出了紕漏,好歹回回都糊弄過去了,一開始矯揉造作不堪入目,如今瞧著也還率真從容……
正是念他不易,大婚前一日,寧楚克給裡外伺候的奴才敲了警鐘,結果誰能想到呢?洞房花燭夜還沒過去,他倆換了。
遺憾吧,心痛吧,心痛之餘慶幸也是有的。
她訓那番話好歹不是白折騰,自個兒總歸是得利的。
不過留下來的遺憾更多,比如說前頭老三說要乘上畫舫去游湖,寧楚克聽說之後心生嚮往。畫舫她知道的,上面有亭台樓閣,有盤龍柱,有美人靠……聽說皇上南巡搭的就是這種船,美酒美色神仙日子。
胤祉約上有才有學的青年游湖,本意是想聚一聚,行風流雅事,聊詩詞文章。寧楚克非要插一腳,胤祉嫌她沒格調,她還告到康熙跟前,說做哥哥的寧肯帶外人出去瀟洒也不帶兄弟去見見世面。
康熙很明白老三不想丟人現眼的心情,他更怕寧楚克鬧騰,回身就把胤祉找來,劈頭蓋臉一頓訓,說聊什麼詩詞文章,帶上你九弟辦個鑒寶會,看看各家珍藏的古董字畫,讓你九弟也能參與進去。
鑒寶會就在半個月後,為此寧楚克還準備了一番,這當口竟然換回來了!
不高興!
還不止,前次她私下撞見幾個兄弟閑來無事玩牌,就露了一手。
說到這裡就必須提一提寧楚克的賭運,那是真好,她倒是沒練過技術,是有一回偶然發現,搖骰子她求大得大求小得小厲害極了。
發覺自己賭運好,寧楚克就想出去發財,卻讓大哥福海攔住了。福海同她講了一篇大道理,說什麼善騎者墜於馬、善水者溺於水、善飲者醉於酒、善戰者歿於殺、善賭者遲早傾家蕩產……又說她要是缺錢花就同哥哥說,哥哥掙得回家業。
寧楚克稀里糊塗答應了福海以後都不去賭錢,後來有點遺憾,她還是記得兄妹之間的約定。
這次讓胤禟那幾個兄弟一起鬨,她就有些意動,倒是沒一口應下,說搖骰子可以,賭錢不幹。
「賭錢?平頭百姓才賭錢,咱們賭的是臉面!」
「九哥你就答應吧!弟弟求你了!」
寧楚克這才知道京城裡有一批很讓其他紈絝子弟羨慕的頂級敗家子,吃喝嫖賭誰都會,他們卻能樣樣拔第一,雖然寧楚克還是不明白吃喝嫖賭拔第一有什麼好處,只是爭個臉,一切好說。
她應了,說約好時間來知會一聲,結果時間還沒約好,她卻已經不是九阿哥!
老天爺真會作弄人,這到底是坑誰啊?
寧楚克還在回味前幾個月的美好生活,李嬤嬤就讓錢方催著往翊坤宮去了,也不知道這運氣是好還是不好,她過去就撞上康熙在那頭,正在聽宜妃說先前兒媳婦來奉茶的事。
看李嬤嬤過來,宜妃問她怎麼回事。
她支支吾吾答不上。
宜妃伸手捏了捏鼻樑:「老九又胡鬧了?」
「稟皇上,稟娘娘,九阿哥同福晉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您看該怎麼著?」
康熙愣了好一會兒,宜妃也沒回過神。
啥?
打起來了?
都知道新郎官能有個三天假,才娶了媳婦總得讓人家膩歪膩歪,換做其他人,恨不得整日待在床上,規矩一些的也就是白日里進書房待著,天一黑趕緊往福晉那頭去。
唯獨他,只有他,前頭剛奉了茶,回身就要和婆娘干架。
問李嬤嬤具體怎麼回事,她答不上來,康熙就起身說:「走,陪朕看看去。」
等龍輦搖搖晃晃到了阿哥所,寧楚克已經吃完整完麵條,吃完之後還歇了會兒,感覺差不多就率先往院里去,使了個眼色讓胤禟跟上別慫。
康熙帶著宜妃過來,兩人正好打得難分難解。
寧楚克損招多,又滑得像泥鰍,本來胤禟拳腳只是一般,遇上她篤定吃虧。這不是在提督府里讓崇禮培訓了半年,再加上他昨晚吃飽喝足精氣神正好,又趕上寧楚克腰還酸著,此消彼長之下,雙方戰力恰好五五開。
他倆打得賣力,喜寶蹲在錢方肩頭上,看得著急,一著急它就扇著翅膀嚷嚷起來:
「左邊!打他左邊!」
「打臉!」
「來個掃堂腿!」
「踹他屁股!踹踹踹!!!」
本來是五五開不假,卻遇上喜寶這個搗蛋的,它的喊話和寧楚克的動作永遠不搭嘎,胤禟偏偏把喊話聽進去了,喜寶說掃堂腿,他奮起一跳,跳起來結結實實挨了一腳踹。
將他踹翻之後,寧楚克跟上拿大腿一壓,用兩指抬起他下巴:「服不服?不服再練練!」
康熙看了半天這會兒吭氣了:「老九你也該好生練練拳腳,怎麼連自家福晉都比不過?」
胤禟瞪寧楚克一眼,讓她起開,自個兒翻身爬起,趕緊上前行禮去。
他這會兒記得自個兒是八尺男兒,動作沒出錯,寧楚克忘了啊,剛打完你還指望她記得自己是女的?結果兩人在動作上整齊劃一:「給皇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
噗——
康熙沒想那麼多,就是險些沒忍住笑,說:「你倆約好來哄朕發笑的?」
「好了,到底怎麼回事?昨個兒才大婚,今兒就打起來,還真沒聽過這種事。」
寧楚克滿是無辜的看向胤禟。
你說啊,你解釋啊,你現在是九阿哥。
胤禟揉了揉挨踹的地方,心想最毒婦人心真沒說錯,挨她一腳怪疼的。想著就回瞪一眼,正要解釋說是一時興起切磋切磋,他就讓宜妃臭罵了一頓。
「新婚頭一天對福晉動手你還有理了?還敢瞪人?」
胤禟也是有脾氣的,話到嘴邊他拐了個彎,脖子一犟說:「您都說是新婚頭一天,兒子不得振夫綱?」
「你還敢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