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頭一回遇到這種事,眾阿哥都讓他說懵了。
左右胤禟就傳達了一個意思:誰說疼婆娘就不是八尺男兒?虐待婆娘才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有能耐就該讓福晉過好日子,窩囊廢才叫她受委屈!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伉儷情深說的都是福晉,沒聽說同小妾情深似海的!
兄弟們叫他說得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感覺他說得不對,仔細想想又挺有道理,想反駁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之就是受的刺激太大,半天沒緩過來。
看兄弟們啞口無言,胤禟心滿意足,他還來了個總結髮言。
「你見色忘妻那是你,我疼福晉礙著你了?要你多事?」
「我不求名不求利不求加官進爵,關上門疼個婆娘怎麼了?不許有點個人愛好?」
胤禟擺明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沒想要奪嫡,受不受重用無所謂,挨訓就挨著唄,我一不造反二不結黨營私三不惹是生非皇阿瑪除了罵兩句還能幹啥呢?
他還能因為親兒子過於疼老婆,一氣之下把人圈了?
要是這麼搞,那怕是失了智。
對於胤禟過分疼福晉這事,康熙知道並且不意外,和其他兒子的情況不同,齊佳氏是胤禟費大力氣求來的。為了抱得美人歸,他什麼法子沒想過什麼笑話沒鬧過?
爺們都一樣,中意你就甘願把你捧上天去,等哪天興頭過了,你就一文不值。
胤禟顯然正稀罕他婆娘,康熙不知道他這份稀罕能保持多久,不過看看先皇以及再往前的太宗皇帝,他一時半會兒怕是消停不了。
宸妃和董鄂妃其實都不是好榜樣,到老九福晉這裡情況又有不同。
一來,寧楚克是正頭福晉,該寵。
二來,康熙覺得在自己老糊塗之前一定會留下傳位詔書,詔書上絕不會寫老九的名。
就他這德行,怎麼看都是閑散王爺命,他不跟心大那幾個瞎摻和康熙就心滿意足,至於他關上門咋折騰,又氣死了誰得罪了誰康熙根本不想過問。
會投胎是本事,皇帝的兒子就是有特權,他要發展點個人愛好就由他去唄。
康熙會破罐子破摔也是沒法。
你打他罵他教育他都不管用,那還能怎麼著?還能為這麼點事兒搞死他不成?
胤禟給兄弟們做了個很好的示範,告訴大家什麼叫理想壓制。你想接下皇阿瑪的擔子,你想登基,那你鐵定包袱重。看看我,我對現狀深感滿意,浪一天算一天沒什麼夢想,我無欲則剛。
哪怕今天老九和兄弟們撕起來,康熙也就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說不準還會教育別的兒子:他是個傻的你也跟他一起犯傻?明知他是個攪事精你惹他幹啥又計較個什麼勁兒?和他計較……不嫌跌份?
因為料想到插手不見得有用,康熙斟酌過後決定裝作不知情,這麼多摺子等著皇帝批註,哪有功夫同他死磕?
這事康熙不管,總有其他人看不慣想管,哪怕前次遭遇反洗腦,幾位皇子還是沒有放棄胤禟這個兄弟,斟酌之後又找他談心。這回他喝著茶聽了個全程,邊聽邊想前次我說那麼多你們都沒聽進去的?還不知道做女人多難?還不知道福晉既要操持府務又要生兒育女多不容易?你福晉每個月那幾天疼得打滾的時候你不去關心也罷,你咋還有臉去疼愛妾室?身為夫妻不應該同甘共苦?人家苦到心窩子里了你就裝作不知情?你這還是人嗎?嫁給你真是倒了血霉!
只要想到前頭那大半年,胤禟就感覺心酸,從那之後他就見不得負心漢……看兄弟們死不悔改還想拖著他一起當畜生,他那張臉越來越黑。
「我說的你不愛聽,你說這些擱我這兒也是屁話,皇阿瑪和額娘都沒說啥,就你事多!哥哥你聽我一句勸,你沉迷美色你就沉迷去吧,再勸你我吃飽了撐的,咱各過各的日子,你別瞄著我後院行不?」
胤禟這話可以說是很不近人情了,明擺著說老子的房中事輪不到你管,臉太大了兄弟。
來和他講道理的是老三,也不是因為感情好才管這個事,老三會當這個出頭鳥純粹是因為他身上文氣重,比兄弟幾個都迂腐些,格外講規矩。
獨寵霸寵這樣的事,怎麼看都不合規距。
本來他是哥,讓他說兩句沒啥,胤禟一張嘴就把事情定性為做哥的插手兄弟房中事,老三氣得不輕,隨後拂袖而去。
讓胤禟懟成這樣,胤祉那心情還能好?
他把不痛快明著寫在臉上,回府之後福晉問起,就應說老九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又說九弟妹也不好。郭絡羅氏那妒婦都知道裝一裝,她連掩飾也不曾,霸者胤禟不讓碰妾室。
三福晉雖然也是董鄂家的,此董鄂非彼董鄂,她阿瑪是都統鵬春,和那個被胤禟畫了小像的倒霉格格哪怕往上數有些淵源,也是出了五服的關係。
因為關係遠,她沒有為對方抱不平的意思,聽說寧楚克霸寵,嘴上附和胤祉說她婦德有虧,心裡怪羨慕的。又聽說老九還幫著她,羨慕都寫上臉了。
早先感覺老九定不下心,篤定是個浪蕩子,結果這麼體貼人。
要說起來,他們兄弟先前也勸過老八,讓他別叫個娘們騎在頭上屙屎撒尿,叫他振一振夫綱。胤禩最多就是岔開話題,或者敷衍兩句,再不然裝作沒聽見,從來沒有迎頭而上懟回去這一說。
老九懟回去了,把勸他的臊了一臉,這麼看就比老八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哪怕三福晉嘴上跟著譴責了,她表情明晃晃的,胤祉又不瞎,能看不見?
「怎麼你還羨慕她?老九不講規矩,爺不能不講規矩,」說著胤祉就站起身來,董鄂氏問他往哪兒去,他沒好氣回說,「我的事你少管。」
等入夜之前,三福晉才聽說胤祉的動向,他從書房出來就往田氏房裡去了。
她們家爺每個月有一多半時間都歇在小妾房裡,按理說該習慣了,今兒個不同,只要想到胤祉撂下來的話,她就胸悶不止,抹了兩遍清涼油才稍稍舒服一些。
嬤嬤在一旁勸說:「九爺總是胡搞瞎搞,誰也管不了他,有些事他敢做,三爺萬萬不敢……福晉想開些,哪怕爺歇在側福晉房裡又如何?您替爺生下了嫡長子,您有弘晴阿哥。」
這都成安慰正室的官方辭令了,甭管誰家福晉受了委屈,來勸的要不說您有兒子,要不說您最重要是生下兒子,就沒點新鮮說辭!類似的話董鄂氏聽過太多回,耳朵都聽起繭子了,這麼勸過其實沒啥用,一味氣著也不是個事兒,她悶了一會兒就讓嬤嬤伺候著上床去了。
沒遇上那種疼婆娘的有什麼辦法?
日子總得接著過。
想想他們爺比上不足比下總歸有餘,雖然沒多喜歡自己,初一十五都會過來,對外也說福晉賢良淑德董鄂家好教養,臉面是給的。
先前心如刀絞,想到這裡又感覺緩過來一些,後來,董鄂氏進宮去給她額娘榮妃請安,半路遇上乘著軟轎的寧楚克。
她倆統共只見過一回,關係稱不上好壞,只能說有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