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頭提到喜寶,胤禟牙酸,這會兒提到四哥,他又蛋疼。
心說哪壺不開你提哪壺,你才是個棒槌。
從這天到回京胤禟也沒吃上香噴噴的燒肉烤肉,他倒是有幸喝了兩口肉湯,也清淡得很,入口很沒有滋味。胤禟一邊琢磨過了這麼些天傷口應該沒那麼駭人,回頭不至於嚇著福晉,又想著回來好,至少能擺脫皇阿瑪以及四哥的聯手封鎖,吃一口好的。
就在胤禟的殷切期盼之下,康熙率隊浩浩蕩蕩回到京城,這一回來,胤禟的傷情自然就捂不住了。
宜妃早先使人問過太子,皇上到底哪天返京,到那一日,她就收拾得妥妥帖帖到宮門內候著,別宮聽說宜妃這麼積極,也不甘落後,晚一步過來還說呢:「宜妃妹妹消息靈通,還知道皇上哪天回來。」
這明擺著是譏諷她這歲數還爭寵,爭什麼爭呢?
四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早早候在這兒也不能改變什麼,至於皇上心裡念的篤定是新進宮來那些美人。四妃年輕時的確不輸他們,可是歲月不饒人。
宜妃等在這裡是想第一時間看看胤禟的傷情,看過她才能放心。同時她也知道,這事兒因為出在木蘭圍場,知情者甚少,宮裡這些慣會拈酸吃醋的想多也情有可原。
她沒空置氣也懶得解釋,只是耐心等著,又等了一會兒,阿哥所那邊九福晉十福晉也過來了。
見著兒媳婦過來,宜妃趕緊免她行禮,問:「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辰,你怎麼也來湊熱鬧?七斤呢?托給誰了?」
寧楚克撒嬌說:「七斤讓曹嬤嬤看著,額娘放心。算算我們爺出京都有半旬,這些時日我心裡有些打鼓,夜裡也睡不安穩,聽說今兒能到,就想過來候著,您就別趕兒媳了。」
寧楚克一派大方,倒叫人高看一眼,含蓄也是美,爽利一些倒是更好往來……這位九福晉就真夠爽利的。
「她都這麼說,宜妃妹妹就別計較了,人家大婚才一年,正黏糊著,驟然分開這麼長時間難免心中想念。」
「可不是么?老九有多疼他福晉別說宮裡頭,皇城根下也是人盡皆知。」
「老大還說呢,說胤禟前頭告訴兄弟幾個,他福晉要是沒生齣兒子,就同皇上請命讓閨女襲爵,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胡說八道誆我。」
惠妃這麼一說,四下嘩然。
嬪位上的幾個哪怕不敢多舌,也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是不是真的?」「還有這種事?」「老九這膽子真夠大的,鬧出這種笑話皇上不得狠狠收拾他?」……
一眾妃嬪臉上什麼表情都有,最穩得住反倒是宜妃並寧楚克。
前者掛心胤禟的傷情,壓根聽不進這些酸言酸語。後者就是傳出這話的禍頭子,她當初隨口一說,後來才知道胤禟也是一個想法,他還摩拳擦掌在為此努力。在這件事情上,寧楚克的想法同宜妃比較相似,準備先等幾年,等七斤長大一些看看,看她是個什麼性子再來打算,這才多大?到嫁人還要十幾年?十幾年能生出許多變數,很難提前謀划的。心裡有成算,她也沒想跟人解釋什麼,就老老實實跟在宜妃身邊,婆媳二人旁若無人閑聊起來,說說這幾日阿哥所的情況,再講講七斤。
「原先想取個乳名喊著,再慢慢挑個好名字,結果爺跟著就出京了,今兒個回來我的同他說說這茬。」
宜妃勸說不用著急,等些時候沒準皇上會給賜名。
「皇阿瑪日理萬機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惦記這茬?」
「反正你別著急,胤禟出去半旬恐怕吃了不少苦頭,你多體貼他,給他補補。」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是當婆婆的無所謂孫女一心撲在兒子身上,還有人想著宜妃早先說老九福晉生男生女她一樣疼,這話果然不真。想也是,哪有人當真心疼丫頭片子呢?
寧楚克也覺得不對勁,總感覺今兒這趟走對了,指不定皇阿瑪那頭就出了什麼事。想到這裡,她閉上嘴不再多說,一行人又等了個把時辰,就聽見有馬蹄以及車輪滾動的聲音,還有太監吆喝讓開宮門,御駕回京了。
看這麼多妃嬪候在宮門內等他,康熙心裡高興,這眼神一落到宜妃以及寧楚克身上,喜意就去了一半,康熙趕緊吩咐人去攙扶老九,攙扶的意思就是能下地,宜妃稍稍鬆了口氣,正想說兩句中聽的關心皇上,就看見讓老十以及錢方攙扶著瘦了一圈的胤禟,他瞧著很沒有精神,臉色也有些蒼白。
看兒子成了這樣,宜妃感覺一陣暈眩,險些站不穩。
從小到大,胤禟沒吃過這種苦頭。雖然想也知道生孩子的時候恐怕更狼狽,至少她沒親眼看見,悉知詳情的時候已經時過境遷了。這回不同,這回給她的衝擊是猛烈的,哪怕事先做了心理建設,她心裡還是慌,慌亂極了。寧楚克先快手扶了額娘一把,這才直愣愣看著胤禟,嘴裡念叨說:「出京時好好的,怎麼傷成這樣回來?這是怎麼回事啊?」
康熙猜到宜妃怕刺激老九福晉,恐怕沒同她說,就嘆口氣。倒是跟在胤禟旁邊老四,聽見這話眼神中就流露出兩分愧疚,跟著站出來說:「這事怪我,是我託大,九弟捨身救我才帶了傷,對不住九弟妹。」
人家態度這麼好,不依不饒就過了,寧楚克心裡還是不好受,嘴上說:「既然是救四哥才受的傷,那也算英勇的證明,這下沒白挨。」
宜妃也點點頭:「軟轎呢?抬軟轎來,送胤禟回去歇著,多情幾個太醫給他瞧瞧。」
看底下人行動起來,宜妃才對胤禛說:「四阿哥不用自責,本宮是心疼兒子,寧楚克是心疼相公,可咱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老九這回做得很對,他要是眼睜睜看著兄長遇險轉身跑了,那才叫咱抬不起頭。」
康熙看出宜妃在逞強,明明擔心死了,非要硬撐著。他心中失笑,嘴上附和說:「宜妃說得在理,不怕受傷,就怕虧了良心,老九做得很好,他平時不著調,遇上事沒給朕丟人。」又勸老四別太放在心上,該翻頁就早點翻過,實在放不下往後多照應兄弟就是。
幾人在宮門口上演了一出溫情戲,站在後頭那些妃嬪才明白,宜妃今兒個反常原是為此,她恐怕早就得到信了,又有些後悔先前口不擇言,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老九為救老四傷了,於情於理德妃都該站出來說點什麼。
她正要開口,宜妃朝康熙屈了個膝,跟上軟轎就去了,寧楚克比她還快一步去了,一小隊人眨眼就走出一段距離,他們利索的做派將德妃將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只得臨時改口問老四是怎麼回事,怎麼將老九連累成這樣的?
這一日,胤禟受傷的事傳遍了整個宮中,就連達官貴人府上也有耳聞。
太子忙著同康熙稟報這半旬的大小事務,他沒親自過去探望,不過慰問品沒少送。其他兄弟抽得開身的都親自走了一趟,尤其老五,聽說九弟身負重傷他急壞了。得知變成這樣是為了營救老四,胤祺這個親兄長難免有些遷怒。
從前四、五兩位互相沒什麼成見,這之後,胤祺想到胤禛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