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放開了一隻手,將落在她耳邊的髮絲勾至耳後,然後傾下身子,煽情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這麽急著送上來不是為了擁抱?那麽我想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是想與我共浴吧!」
「才不……」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想退離開,但來不及了,俞睿淵順勢擁住了她。
「這浴盆太小,年前我得到江南去辦點事,到時候帶著你去,在江南我有座別府,裡頭有一個天然的溫泉浴池,到時……我再與你共浴。」
「我不是要與你共浴。」
「好了,知道你害羞不敢說,我心裡明白就好,我再不入浴水都要涼了。」
這一回,俞睿淵沒再為難她,也沒再阻止她因為害羞而別開眼的動作,自己進了浴盆。
在浴盆里坐定,他看著梅水菱被氣鼓的雙頰,方才她在院子里沉思的愁容已全數消散了去,他這才緩緩露出微笑,接著又故意命令道:「說了要你服侍,怎麽你連擦背都不會嗎?」
梅水菱腹誹著,就算她說不會他也會笑話她、逼她學吧!與其讓他去命令一個侍僕來教她怎麽服侍他入浴,她寧可自己慢慢學就好,讓人知道了多害臊啊!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她的擔憂已然成真。
「我已經吩咐了侍僕,以後就由你服侍我入浴,所以時間一到你就自己回房來,別讓我再叫人去請你。」
天啊!他的欺負還真是徹底!非得讓人知道她這樣服侍赤身裸體的他嗎?
不用猜也能肯定她絕對在腹誹他,俞睿淵笑得更開心。
梅水菱看著他的笑容,這才鬆了口氣,看他開心的樣子,應該不會再想出其他的事情欺負她了吧?
也因為鬆了口氣,她才驚覺自己又忘了方才在院子里正愁著什麽。
俞睿淵總說要欺負她解氣,但若她告訴他,每次他這樣欺負她,得利的反而是她,因為她能夠暫時忘記愁思,不知道能不能藉機氣氣他,在這小心眼的戰爭之中取得一次勝利?
「丫鬟說你回了一趟城西俞府,公婆有說些什麽嗎?」
這句話讓俞睿淵收起了笑容,他將後腦枕在浴盆邊緣,闔眼假寐,並沒有回答她。
「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他睜開眼,看著不死心的梅水菱,刻意轉移了話題,「菱兒,我們成親好幾天了,現在你還覺得我在欺負你嗎?」
「自然是欺負,俞府這麽大,就找不到一個服侍的丫鬟嗎?」
「你要我讓其他女人來服侍我更衣沐浴,夜裡還為我暖床?」
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梅水菱忍不住頂嘴道:「我說的服侍是指晨起時服侍你更衣梳洗,還有用膳時伺候你。」
「原來你這麽不喜歡做這兩件事啊……那麽我讓侍僕來做就是了,你早說我就會依你了。」
「真的?」
「自然是,那麽,除了這兩件事,你很喜歡服侍我更衣沐浴及暖床吧?這兩件事我會依你,你可不許又不甘願了。」
他又刻意誤解她!儘管是因為怒氣,但梅水菱的雙眸里終於有了火花,這讓她整個人顯得鮮活許多。「俞睿淵,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他老實不客氣的承認。
聞言,她不由得一愣,一時還真找不到由頭髮難,只好又默默的低下頭為他擦著背。「早該猜到你又是在欺負我。」
「這怎麽是欺負,明明你方才抱怨的我都答應讓別的侍僕做了,你還不滿意?」
「我……」
梅水菱還想再說什麽,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淵轉移了話題,於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氣焰,落寞的問道:「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是要說我的事吧?」
沒有成功轉移話題,俞睿淵嘆了口氣,在浴盆邊撐著肘、支著額,這才回道:「你別管他們說什麽,我會處理。」
「發生了什麽事?又是因為我們兩家互相為敵的事?」
「互相為敵又如何?我終究是娶了你,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們已經為難不了你。」
怎麽為難不了?梅水菱想著過去的自己,刁蠻驕縱任性,脾氣又大,誰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子?
「他們肯定很不喜歡我吧……」
她是因為過去他爹娘對她的態度猜出來的?還是最近爹娘對她的一些不滿傳進了她的耳里?俞睿淵定定地瞅著她,問道:「有人在你面前碎嘴嗎?誰?回頭我非撕了他的嘴!」
「不是,下人們都很盡責,你別遷怒他們,是我猜到的。」
「放心,有我在,你選了我助你,就要相信我。」
「是啊,這一回我選你,或許真是選對了。」
「什麽這一回下一回的?你才剛嫁給我,就想著再有下一次機會嗎?」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自己怎麽這麽笨,明明每次都會看見你坐著轎子經過梅府大門,怎麽就沒有一次上前去把轎子攔下來向你求助?」
她的話讓俞睿淵懵了,什麽每次?他很少坐轎子,路程近些的他喜歡用走的,可以順道逛一逛;路程遠些的他則坐馬車,那天會坐轎子,只是剛好馬車輪軸斷了。
不過聽到她說自己是正確的選擇,他倒是很受用,他滿意的拉開了笑容,命令道:「菱兒,水快涼了,你再不快些我就把你拉進浴盆里,抱著你取暖。」
「別!我快、我快就是了!」
害臊算什麽,至少她一身衣裳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她才不要進浴盆與他共浴!
這麽想著的梅水菱加快了動作,而且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語病,真把她給拉進浴盆里。
俞睿淵本在等著她回嘴,這樣他可以逗逗她,他只說抱著他,又沒想她脫衣裳,但若她覺得穿著濕衣裳不舒服,他可以為她脫去,偏偏她很聰明的保持沉默,讓他真的覺得有些扼腕。
今日俞睿淵出門,難得沒有帶著阿喜隨行,等他忙完一回府,阿喜立刻迎了上來,他遣退了左右,逕自往梅水菱的院落走去,阿喜自然跟隨。
「查得如何?」俞睿淵問道。
「回少爺,奴才去了一趟私塾,他已經不在那裡教書了。」
「除了當夫子,他還有什麽辦法營生?」
「在奴才看,百無一用是書生,他若不在私塾當夫子,怕只能在街上賣字畫了。」
俞睿淵停下腳步,阿喜躬著身子跟著停了下來,他頭也沒抬一回,似在等著主子的下一個問題。
「我雖不常去市集走動,但我想他並不是真的在市集賣字畫吧?」
「是的,他似是憑空消失了,會不會是因為少夫人嫁人了,他黯然神傷離開了?」
「憑空消失?黯然神傷?是任務完成自動消失了吧!」
「少爺英明,奴才愚鈍自是沒想到。」
「英明?我若英明,早就把那人給揪出來了,他在暗我在明,我這才會錯失了機會,讓他給逃了。」
「那麽……少爺還要繼續找他嗎?」
俞睿淵沒有細想便搖搖頭,事到如今,他不會輕易現身,多找無益。「阿喜,你說一個人沒了生計要怎麽過活?想必給了他不少銀子吧,該得要有多大的利益,那幕後操縱之人才願意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奴才想……少爺其實心裡早有定見。」
「我心中有底,但沒有證據,萬一錯判了冒然行事,只會讓菱兒更為難。」俞睿淵負手而立,知道自己終究遲了一步。「他的消失就代表謠言不會繼續散播開來,城裡那些供人閑談的話題多,一段時間便會平息了,你留意著他的行蹤便行,他若回萬安城,立刻來稟。」
「少爺想他會回來嗎?」
「就算鑽到土裡沒了蹤跡,久了也得探出頭來吐口氣,只看他會不會回老巢而已。」
「是!奴才明白了。」
「退吧!」
「少爺可是要找少夫人?」
俞睿淵白了阿喜一眼,沒有回答他便邁開了步伐。
阿喜緊接著又道:「少夫人正在房裡刺繡呢!」
俞睿淵頓時停下腳步,不單因為聽到梅水菱竟會刺繡而覺得訝異,也是因為阿喜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說這麽一句。
梅水菱既是在房裡,他回房自然就能見到了,何須阿喜事先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