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議親

第七章 議親

前院二爺在太皇太后的儀仗離開侯府以後,就借口軍營有事,偕闔府家眷一同告辭離開了。三爺五爺坐在前廳處喝茶閑聊。

最先回過味兒來的,是五爺。他低首佯作專註品茶時,仔細咂摸太后的每一句話,就敏感地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將自己用於審查罪犯的敏銳觸覺用到了察言觀色上,包括太后,還有長房裡每一個人的神情,就連廉氏後來刻意掩藏的那一抹氣急敗壞都沒能逃脫他的眼睛。

太皇太后對於長房的常凌煙讚不絕口,但是常至仁自始至終臉上都沒見一絲一毫的得意之色,相反滿頭大汗淋漓,灰頭土臉。這位長兄沒有太多的心機,是喜怒形於色的人,今日太后選擇歸省侯爺府,他都覺得揚眉吐氣,在兄弟們跟前趾高氣揚了一些。若是太后選定的進宮人選是常凌煙的話,他絕對按捺不住!

五爺否定了常凌煙以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外甥女褚月華,對於太皇太后別有深意的叮囑,他也立即心領神會,待廉氏有事回了後院,尋個由頭將夫人丁氏拉至一旁,如此這般一說,打鐵須趁早,催促丁氏務必與褚月華儘快套上近乎。

丁氏那是千伶百俐的人物,早在月華一出正廳的門,就率先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被廉氏百般阻撓。這一次便是理直氣壯了,那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的,她老人家在宴席之上交代過,讓這些做舅舅的多關懷關懷月華,走動得熱絡一些,所以就立即帶上自己的女兒凌媛浩浩蕩蕩地殺進了侯府後院。

三爺府上的李氏聞風而動,自然不甘落後,雖然她不明白,丁氏突然著急忙慌地離了前廳,直奔後院廉氏居所,背後真正的用意,她只知道,老五家兩口子那都是人精里挑揀出來的人精,跟著做肯定沒錯。

李氏與丁氏兩人也就是前後腳抵達了廉氏的院子,廉氏不得不熱忱地「接待」了兩位各懷鬼胎的妯娌。

丁氏先是極真誠地給廉氏道喜,恭賀凌煙在太皇太後面前得了青睞,日後定然前途錦繡,然後就有下人送進來幾匹上好的蘇綉錦緞,說是天氣轉涼了,給各個府里幾位姐添置幾件秋裳,作為當嬸娘的一點心意。正巧今日都在,就一併帶了過來。省得日後跑腿,還要叨擾一頓飯食。

丁氏察言觀色,見廉氏笑得極是牽強,全無一絲半毫盛氣凌人之態,心裡就立即有了譜,給身後的女兒使了一個眼色。

凌媛手裡捧了一方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妝匣,向著廉氏盈盈一拜,如彩鳳點頭:「上次見月華表姐的時候,許給她一套紅珊瑚鑲寶石頭面,今日方才得閑拿給表姐。」

表姐妹之間的私下饋贈,廉氏自然就挑不得理了,不得不命人去後院叫月華並幾位小姐過來親自道個謝。

一旁的李氏見丁氏有備而來,而且出手這般闊綽,自己兩手空空,莽莽撞撞地闖進來,干坐著就有些尷尬,正巧廉氏望過來,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裝傻充愣。

不一忽的功夫,去後院的下人便回來了,說是月華身子有恙,好不容易才歇下。

這話正合廉氏的心思,她賣乖道:「這些底下丫頭們都讓我寵壞了,縱然是自家主子身子不舒坦,舅母來了也是要出來請安的,怎麼就不知道叫一聲。」

這話說出口,識相一些的,也就應該慌忙攔著,起身走了。偏生今日丁氏卻是要勢在必得,聞言關心道:「晌午的時候不是還好生生的嗎?怎麼突然就病倒了呢?也難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怪責我們幾個不及大嫂費心,這幾年對這孩子的確疏遠。我們少不得去後院看看她,可憐見的。」

李氏看到這裡,自然也就明白了丁氏此趟的真正用意,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非是巴結廉氏,而是跟褚月華套近乎來了。她也趕緊站起身,幫腔道:「怕不是這幾日忙裡忙外地累著了?一大家子事兒,面面俱到,要多操心?」

廉氏聽到李氏說話心裡就膈應,這話說得好像月華在自己跟前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立即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感情三弟妹這是興師問罪來了?這當家執事可是我親閨女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咱侯府的女孩子嫁人後都是要做管家夫人的,若是能在娘家有這樣的歷練,以後也得夫家刮目相看。」

李氏暗自冷笑一聲,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怎麼就沒見你捨得讓常凌煙拋頭露面跑斷腿?但是冷嘲熱諷兩句可以,好歹是妯娌,大面子還是要過得去,因此也只訕訕地笑笑:「大嫂看你就多心了不是,咱們都是月華的親娘舅,分不出遠近厚薄,你疼月華,就不興我們說一句心疼的話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這廂里丁氏已經吩咐凌媛:「我記得車上好像還有上次買的人蔘和燕窩,你差人拿過來,一併給你月華表姐帶過去。」

如此一來,廉氏總不能再推拒,將丁氏與李氏一路帶至後院月華的住處。

院子里靜悄的沒人,陽光正好,月華的被套和漿洗過的被面就晾曬在院子里,散發著陽光和暖的味道。李氏一腳踏進去就開始「嘖嘖」連聲。

「聽說月華丫頭性子淡泊,今日一見,果真不假,這住處也太素雅了一些,跟凌煙小姐的錦帷香閨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么?」李氏轉著圈地打量院子,明褒暗貶,難掩對廉氏厚此薄彼的譏諷之意。

丁氏上前扯了一把那床已經泛黃的被褥,她手裡的帕子就在眼角處抹了一抹:「這孩子果真是個懂事的,這樣節儉。」

「聽說當初姑奶奶走的時候,也是給月華丫頭留了不少的細軟家當,一輩子衣食無憂,哪裡就用得著這樣寒酸了?」

一句話畫龍點睛,廉氏的臉面頓時就下不來了,說話也夾槍帶棒的,毫不客氣:「月華自從四姑奶奶走了以後,除了我這個大舅母知冷知熱地問候兩句,就被人冷落到牆旮旯去了,不聞不問偌多年了,莫說一床不值錢的錦被,針頭線腦的,也沒人施捨上一根。我這一人操著一大家子的心,哪能面面俱到?兩位弟妹,你們說可是這麼個理兒?」

香沉早就從敞開的窗子里見了幾人,通稟給月華知道,月華知道來者不善,索性就躺在床上,捂了毛巾迷迷糊糊地裝病,只佯作沒有聽到,看她們究竟是什麼來意。

月華裝病卧床,香澈和魏嬤嬤不能怠慢,打簾出了屋子,規矩地行禮見過幾位舅奶奶。

「你家小姐呢?」李氏率先開口。

「回三舅奶奶話,我家小姐身子不太舒坦,剛暈暈沉沉地睡過去,老奴喊了兩聲,也不見清醒。」魏嬤嬤一臉擔憂地回道。

「好不容易睡了,就莫打擾。」廉氏慌忙制止了魏嬤嬤:「興許果真是太累心了,這弦一松就擔不住了。」

「不管怎樣也不能任她昏天黑地地睡,也不找個大夫看看啊?」李氏揚聲挑剔道。

這話正好被丁氏撿了一個漏:「我府上的劉大夫倒是個醫術高超的杏林聖手,不若接去我府上將養幾日。大嫂這陣子也忙裡忙外,太過辛苦,就別太操心了。」

「再過上幾日吧,」廉氏這次應得頗為痛快:「過幾日月華親事定下來了,就到各個舅爺府上都小住幾日,到時候幾位舅母可不要吝嗇,多給咱月華準備壓箱底的嫁妝才是。」

莫說屋裡支楞著耳朵的月華,丁氏和李氏也都忍不住一愣:「親事?什麼親事?」

廉氏用帕子掩住嘴角處的一抹得意之色,不急不緩道:「我家侯爺說今日太皇太后親口問起了月華的婚事,怪責我這做舅母的不經心,一直沒有給月華尋門好人家,生生耽誤了大好年華。侯爺回來就將我好生訓斥一通,我哪裡敢怠慢,適才就差人去請這京城裡有名的冰人去了,明日一早便過府合計,總是要千挑萬選,尋一門最稱心如意的人家。」

屋裡伺候的香沉手一哆嗦,差點就將石榴纏枝盆架上的面盆給扣了。適才沒人的時候,月華也沒有瞞著她,將上午發生的事情三言兩語揀緊要處說了。香沉平素里心眼活泛,又是經常跟月華在前院里走動的,有些事情告訴她知道,也好生了警惕,不會被人鑽空子。

她顫抖著手將水盆里的帕子撈出來,擔心地看了一眼歇在羅帳里的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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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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