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公子與陰謀
霧氣在山間瀰漫。
顧啟連睜開了眼,身邊的沈越也跟著睜開了眼。
鈴鐺還在不停的搖晃,發出刺耳的聲音。
然而,顧啟連明知道這是極端危險的徵兆,但是偏偏內心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轉頭看向沈越,沈越也睜開了眼。
兩個人互相一看,神情漠然。
接著,馬車的帘子被掀開,一個個人走了出來。
哪怕是看起來水火不容的薛星萊和楚江流二人,一併走出,相互看了一下,也神情漠然。
所有人都走了出來,除了阿翎。
她坐在馬車上,好奇的看了看眾人,然後將目光落到了沈越後面。
沈越抬起腳步就朝著前方走去。
阿翎一見,急忙跳了下來,然後跟在沈越身後,伸手牽著他的衣袖。
大家似乎都沒有看到她的動作,然後朝著前方走去。
阿翎好奇的眨了眨眼睛,然後跟在了沈越的後面,也朝著前方走去。
霧氣在深林中蔓延。
不知道走了多久,漸漸的,又有幾個人走了出來,他們的神情漠然,和他們走得是同一方向。
霧氣漸重,哪怕是相隔最近的兩個人,互相之間也看不到面容。
不斷的往前,漸漸的,到了一個山洞口,沈越還要往前,但是一抬腳,卻似乎碰到什麼,無法前行。
他乾脆就在那裡站著了。
一叢叢的人也跟著站定。
阿翎看見洶湧的霧氣從那洞口噴射出來,帶來一股寒氣,她愈發的冷了,伸手將沈越的衣服扯得愈發的緊。
而當霧氣蔓延過來的時候,只聽到一聲響,原來是跟著他們來的幾個人已經跪了下去,他們將自己的腦袋磕在地上,閉目不動。
彷彿洞裡面有什麼東西需要他們虔誠的跪拜。
阿翎見到顧音歌這個動作,有些不解,而在這個時候,洞里又噴出一陣霧氣,接著,傳來一聲彷彿哈氣般的聲音。
但是那聲音太大,根本不像是人能發出的。
而在它哈氣之後,一股腥臭味撲了出來,幾乎要讓人嘔吐。
然而,沈謝和孟子容跟著抬腳走入了山洞。
阿翎看了看沈越,見他沒走,自己便也沒走,而是彎下了腰,看著他們。
在濃霧中,她努力睜大眼睛,方才看清楚地下一個個趴著的人,她心底奇怪,這個動作很好玩嗎?
她朝著一個不知道在這裡跪了多久的人,然後伸手戳了戳。
她一戳,那個人便倒了,一張臉頓時露在了阿翎眼底。
阿翎嚇得叫了一聲。
然而她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能發出聲音了,張開嘴,只有一團冷氣灌入自己的口裡。
地下的那個人,一張臉早就沒了,只剩下一雙黑漆漆的眼眶,其餘的東西,不知道被什麼給吸食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牽著的沈越也在往前走。
她一看就急了,急忙抓住沈越,想要將他往後拉,但是她的力氣哪裡拼得過沈越,頓時被拽得往前走。
一行人就這樣進入洞內。
阿翎發不出聲音,只能牢牢的跟在沈越的後面。
進入洞內之後,更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接著,他們便在旁邊站定。
阿翎感覺得到,洞里有個龐然大物,那個龐然大物支起了身子,然後瞬間射到了阿翎的面前。
即便阿翎看不到,但是也能感覺得到,它非常的大。
她心裡倒是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只是有點怕黑,所以在皇宮裡的時候,她的房間都是從徹夜燃燒著燈火。
那個東西又開始呼吸了,彷彿起了一陣風,腥臭氣味太過濃厚。
阿翎不喜歡。
她於是伸出了手,想去將那個東西推開。
她細細的手指探上去,只戳到一片滑膩膩的東西,冰冷的十分不舒服。
那個東西被她的手指一戳,彷彿突然遇見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樣,瞬間嚇得往後退去。
「砰」的一聲,它龐大的身軀都直直的倒在了後面的牆壁上,整個山洞似乎都發出散碎的聲音。
阿翎覺得有點好玩,正想再去戳戳,然而一抬手卻被黑暗中的一隻手握住。
阿翎呆了呆。
只是,這隻手十分的溫暖。
她轉頭看去。
她的身邊,是沈謝。
她的手被沈謝握住,她眨了眨眼睛,然後乖乖的收起了手。
大概是因為她,那個龐然大物一直繞著他們,但是聽著那聲音,阿翎感覺得到這個似乎是條巨大的繩子。
她感覺到他們都站得好好的,於是也跟著站得好好的。
又站了一會兒,外面有薄霧消散了些,隱約透露出一絲光亮,看來天太快亮了。
沈謝的聲音響起:「閉眼。」
哦,閉眼。
阿翎又乖乖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個遊戲么?
她剛剛閉上眼睛不久,洞外便傳來了腳步聲,隱約還有兩個人聲。
「又有人著了道。」
「三天沒來,這兒就這麼多死人了,也不知道洞里還有沒有人。」
「洞里有人又怎樣?咱們供著這條大蛇,當初便是踏入半聖的人都著了道,其他人又算得了什麼?反正就算沒死恐怕也沒了神智。」
……
話音和腳步聲漸漸靠近。
洞里太黑,來的兩個人舉起了火把。
「嘿,這回是好貨!走!叫人弄走!」
他們說這,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什麼東西扔向了那條蛇,又拿出了一個鈴鐺,噹噹當搖了起來:「跟我走。」
沈謝和孟子容率先跟了出去。
其餘的人都跟了出來,在那兩個人的指揮下,一起進入了一輛馬車。
一進入馬車,阿翎便轉了轉自己的眼珠子。
而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她,臉上的淡漠之色消失的一乾二淨。
阿翎十分的高興的想要拍手!
然而一拍手便被沈越抓住,然後對著她做了個「噓」的動作。
阿翎也立馬做了動作,然後乖乖坐好。
沈越看了沈謝一眼。
這山裡的霧氣根本不是正常的霧氣,恐怕都是那洞里的那條夢魘大蟒所引發出來的,這種霧氣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但是沈越卻並非第一次碰到。
幾年前,他的繼母想要見他弄死,便在屋子裡點燃了帶有這種氣味的香,後來要不是沈謝救他,恐怕他早就死了。
他一直暗地裡查探,但是都沒有搞清楚那香的來源。
直到今晚!
恐怕都是因為那條大蟒吧。
他越靠近就越清醒,而其他人卻在前來的路上便被孟子容一根銀針給點醒了,只是暗地裡都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而剛才在站著的時候,他們已經互相低聲交談了起來,只是阿翎這小姑娘聽不見罷了。
沈越來的時候知道白帝城已經大權旁落,現在都是他那位繼母姜夫人在主持大局。
她一向視沈謝未眼中釘,而沈謝娶了孟子容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所有城池,現在孟子容前來白帝城,她也擔心沈謝和孟子容聯合起來將她這些年的成果全部的銷毀。
按照姜夫人的性格,恐怕真幹得出來在半路上截殺他們的事。
恐怕現在他們想要進入白帝城,在這三日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暗殺。
乾脆來個將計就計,這地方既然是姜夫人所有,他們自然不會檢查的太厲害。
所以按著這樣的方法進入白帝城應該會容易很多。
只要到了白帝城,姜夫人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馬車搖搖晃晃,如他們所想,他們被扔入了前往白帝城的大船中,在扔入之前,他們拿著一個碗,在他們的嘴上抹了幾下,這水裡面藏有迷魂香,在抹上之後哪怕之前還有點神智,之後也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但是眾人其實都是清醒的,而且在馬車上已經做了防範,這水倒是對他們沒有任何的作用。
這艘大船上還有不少人。
但是全部神情獃滯,沈越見了倒是吃驚了不少,因為這船上的人,大多數都是天地人榜上有名的人物,竟然都被姜夫人給放倒了,也真是厲害。
孟子容看了看,道:「時間太長,醒來也恢復不了了。」
沈越皺了皺眉頭:「那惡婦想要幹什麼呢?」
沈謝倒是一點沒擔心的樣子。
大概是以為他們都已經失去了神智,所以船上並沒有派人來看守,給了他們活動的空間。
在船上風平浪靜的度過了一天一夜,只要再行一天,便可以到達白帝城。
然而第二天的黎明還沒來,晨光熹微中,幾艘大船行駛而來。
沈越透過船艙一看,便知道那是白帝城的戰船,這幾艘戰船上還有火箭炮,一旦朝著他們轟炸來,後果不堪設想。
沈越眼尖,便看到那裡站著一個女人,披著一個黑色披風,不是姜夫人那個惡婦是誰?!
而這個時候,戰船已經靠近了這艘大船。
兩個船之間放下了一架橋樑,然後,姜夫人朝著這裡走了過來。
一個老頭兒點頭哈腰的彎下腰,對著她說著什麼話,姜夫人的目光便看向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很顯然,他們在談論他們,接下來,姜夫人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她走了過來,身邊跟著的那個老頭殷勤的開口。
「夫人這回收穫頗大,這七天,在洞裡面一共留下了十三人。」
「嗯。」姜夫人應了一聲,然後推開了船艙的門。
大大的船艙內,就只剩下十三個人,十三個人全部站在那裡,神情獃滯。
姜夫人掃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其中一個走了過來。
她伸手掐著他的下巴看了看,彷彿在打量一個貨物,她點了點頭:「這七天確實不錯,他應該會喜歡。」
姜夫人今年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臉上沒有絲毫歲月侵襲的痕迹,看起來依然貌美如花。
姜夫人放下手,一邊問:「讓你們注意的人有消息了嗎?」
老頭兒皺眉道:「我正想對夫人說這件事呢。那一群人,進入高唐城的時候,便在我們的查看的範圍之內了。但是到了林中的時候,卻不見了,最後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馬車。我們查探那洞口,確實有幾具男女的屍體,但是面目被大蟒神給吸幹了之後,便看不清楚了。」
沈越就站在她對面,戴了人皮面具的臉下一陣瘙癢。
原來從高唐城開始他們就跟蹤他們了。
姜夫人的眼底浮起淡淡的嗤笑:「早就聽說孟子容也就是有了老禹王孫女的身份才高升,雖然同來的不知道有誰,就算有沈謝,他雖然在某方面讓人覺得神秘莫測,但是武力方面卻根本沒有,所以,死在了那兒差不多,免得我再多費心思送他們上西天。」
她並不怎麼看得起這些初出茅廬的人。
姜夫人的目光掃過他們,眼睛一眯,然後問:「給他們喂葯了沒?我要保證萬無一失。」
那老頭兒道:「從他們一進來,就在他們的嘴唇上給沾了點水。」
姜夫人點了點頭,轉身而去:「再繼續給我多弄點這些屍體。」
「是的,夫人。」老頭兒回答道。
姜夫人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姜夫人遠離的時候,孟子容等人才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剝了下來。
幸虧來的時候有先見之明,準備了許多人皮面具。
沈越眯起了眼睛,從門口的縫隙往外看,目光落在另外幾艘靠近這裡,然而姜夫人卻沒有在的戰船上。
他看著欺騙漆黑的天色,道:「我出去一趟。」
沈謝知道他要幹什麼,點了點頭:「小心。」
沈越頓時笑了起來,抹了一下下巴:「四哥,沒事兒。」
他說著身形一轉,然後悄悄的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眼看船就要和其他戰船分開了,沈越才回來。
「可惜時間不夠了,否則我連姜惡婦的那艘船也給弄了。」
阿翎亮晶晶的看著他,覺得他非常的厲害。
沈越頓時抬起了胸膛,得意洋洋,十分享受這種被人崇拜的感覺。
大船和姜夫人的船隻開始分開,他們的船隻繼續朝著白帝城行駛而去。
可能是太過放心他們,船上除了掌舵的幾個人而外只有那個老頭兒。
沈越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那老頭兒正在甲板上抽著旱煙。
察覺到危險猛一回頭,頓時被驚在了當場:「七,七公子?!」
他怎麼在這裡?!
而在這個剎那,沈越已經一伸手,將他輕飄飄的制住了,他將老頭兒扔進去,一把踩在他的身上:「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頭兒哆嗦的開口:「我,我不知道七公子你們在這裡呀。」
沈越冷冷的笑了起來:「知道我們在這裡,便會動手先把我們給弄死了嗎?」
老頭兒瑟瑟發抖:「不,不敢。」
沈越厲聲道:「說!這是怎麼回事!從大蟒說起!不說你知道我的手段!」
那老頭兒急忙開口:「我,我只是替夫人辦事的,我,我也不清楚呀。那大蟒是姜夫人供養在那裡的,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只是幫她運送這些人的。」
「這些人拿來幹什麼?」沈越問。
老頭兒都快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呀。我只管這部分,就是將蛇洞里還沒有死的人全部運到白帝城,剩下的,便交給其他人了。」
「運送交接的時候需要什麼憑證?」他問。
老頭兒苦著臉:「我,我在就是憑證了。」
沈越從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枚紅色藥丸,塞入了他的嘴裡,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來也是久經沙場的人了。這個東西,你也別想你的夫人能給你找到解藥,接下來你要想活著,就好好聽我們的話。」
老頭兒含著那藥丸,知道沈越的手段,要吞不吞,後來只好在沈越的目光下吃下了那些東西。
沈越這才鬆開了他的腳。
吃下了毒藥的老頭兒苦著臉問:「七公子你們是想平安下船嗎?」
沈越看了看沈謝一眼,沈謝看了看孟子容一眼,方才道:「你只要當什麼都沒看到就可以了。」
老頭兒點頭如搗蒜。
「滾!」沈越一聲厲喝。
老頭兒急忙爬著出去了。
確認老頭兒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聲,沈越方才開口:「四哥是想要深入去看看?」
沈謝道:「你不覺得這姜碧華和我們要抓的凌天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么?」
沈越有點愣。
沈謝道:「你說,姜碧華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將白帝城的城主給挾持了,自己掌握了原本城主的權利?」
沈越道:「我來的時候就一個月前吧。」
沈謝點了點頭:「是呀,就一個月,那個時候,也是凌天跑到白帝城的時間。姜碧華隱忍這麼多年,在白帝城城主面前從未撕下自己的偽裝,為何在一個月前突然發難,恐怕整個白帝城內的局勢她都還沒完全掌握吧,是什麼給了她這樣的膽量?」
沈越一拍腦子:「四哥你這樣說還真是!」
沈謝繼續道:「那種夢魘大蟒,需要吸食人的神魂來讓自己活下去,而一般人在洞外就會被吸食的一乾二淨。進入洞內存留下來的,都是原本實力高強之輩。但是即便存留下來,已經沒有了神智,你說,姜碧華要這些人幹嘛?」
沈越一時愣了:「她,她不會是……」
沈謝淡淡的轉了眼眸:「凌氏皇族,有操縱人身體的本領,雖然不知道凌天學到了幾分,但是只要有一分,都足夠了。」
沈越頓時說不出話了。
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
只需要假裝自己是失去神智的人,便可以進入裡面了。
沈謝道:「但是人不需要多,一起進入的話會困難很多。而且戴著面具進入也有被發現的危險,你的面貌很多人熟悉,所以你就不去了,帶著阿翎還有其他人在白帝城內,我和子容進去便是,我們一出來便來找你們。」
沈越想了想,也只好這樣,畢竟阿翎這丫頭也跟進去處處都是破綻,哎,下去之後一定要派人將她送走!
於是他又出去將那老頭兒給拎了出來,在老頭兒的幫助下,他和其他人全部裝作老頭兒的手下。
沈謝除了年少的時候在白帝城之外,已經多年沒有回來過,白帝城的人恐怕都不記得他們還有這樣一位公子了,所以倒是無礙。
商量好了再見的地點,接下來便只等著進入白帝城了。
白帝城在一片碧波藍天中屹立出一座座白牆青瓦的建築。
這是十二座城池裡唯一和其他城池都不相連的城池,也是上一個帝國的中心。
阿翎趴在船邊,看著大船破開海浪,無數五顏六色的游魚擺著尾巴游向了遠方,有時候跳出來,魚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得阿翎都禁不住拍起巴掌來。
從未見過如此新奇的景象,她高興的恨不得跳起來。
顧音歌和薛星萊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色,看著陽光破開海面,只覺得美極了。
顧啟連和楚江流都不經意的將目光落在兩個人身上,然後互相發現了對方,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孟子容看著眼前的白帝城,一種熟悉之感也從心裡涌了出來。
以前的她,到達過這裡?
但是無論她怎麼想,都沒有絲毫的記憶。
沈謝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傳來:「好看么?」
孟子容點了點頭:「好看。」
沈謝笑了起來,說不清的意味。
好看,就快點看吧,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而行駛一天之後,終於臨近了白帝城,因為有了老頭兒的幫忙,所以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沈越帶著顧啟連,顧音歌,薛星萊,楚江流和阿翎都下了船,而沈謝和孟子容和其他失去神智的人一樣,都被扔到了一輛馬車上,然後轉轉悠悠。
馬車四周都有人看著,倒是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兒,走了大概好大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接著,一扇門打開了。
兩個人通過馬車的傾斜程度和瞬間暗下來的光亮,知道馬車是在往下走,沈謝抬起手,寬大的袖子便覆蓋在孟子容的身上,趁著往下的時候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塞,免得讓她被後面的人碰到。
「感不感動?」沈謝無聲的開口,笑了。
孟子容轉過了眼,沒說話。
又不知道行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然後車簾被掀開,又是那種鈴鐺聲響了起來。
大家都相繼睜開眼,彷彿聽從號令一般往前走。
「嘿,還有個瞎子,長得還不錯。」
「閉嘴,不要亂說話。」
……
順著鈴鐺的聲音,大家繼續往前,而走了不一會兒,鈴鐺聲響了,大家都停了下來。
孟子容看著眼前的一切。
彷彿洞穴一般的地方,燃燒著幾盞燈,而在她的對面,卻站著密密麻麻的一排人。
儘管孟子容不認識這些人,但是猜也能猜得出來,這些人恐怕都不簡單,但是都目光獃滯,偶爾有幾個人走過,看著似乎沒有中了那煙霧之毒,目光雖然不獃滯,然而也是一片死寂。
每對人旁邊都似乎跟著一個監工,手裡拿著鈴鐺。
一個人帶著那隊眼神死寂的人走到旁邊,搖了搖鈴鐺,使喚道:「殺死對面的東西。」
他的旁邊是一個巨大的牢籠,牢籠里有一頭獅子。
那個眼神死寂的人抬起手,隔著牢籠的鐵欄將它一掌給斃了。
孟子容心中暗想,恐怕這些人比獃滯的人更可怕,他們已經完全受了控制了。
他們不過在這裡只站了一會兒,然後便被催促著趕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小一點,只放著他們這一隊人馬。
大概是猜想他們都獃滯了,外面只派了兩個蒙面人來守。
沈謝和孟子容相對一看,兩個人無聲的靠近那兩個蒙面人,然後將他們劈倒了,褪下他們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將他們扔到了角落裡那一片草堆里。
他們剛剛蒙上自己的臉,腳步聲便響了起來,一個男人在幾個人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為首的那個人鷹鉤鼻,一雙眼睛露出一股陰狠之氣,雖然只看了一眼,孟子容便可以確定,這個人便是他們要捉拿的凌天。
洞裡面沒有燈,他們兩個剛換了衣服,一身黑黝黝的,蒙著臉的布上只有鼻孔和兩個眼珠子露出來的。
而如果細看的話,便能發現沈謝的露出的眼睛不是黑色,而是其他的顏色,那是他未曾取下的蒙眼之物。
他低著頭。
凌天他們倒是沒有發現。
凌天走近了那幾個人,掃了一眼:「雖然不算什麼太好的人,但是也不差,以後拿來湊人數也不心疼。」
凌天又朝著門外走去:「這裡的人,現在一共有多少個了?」
「現在一共有一百二十七個。」
「一百二十七個,還是太少了啊。這一個月,才這麼點人。」
隨從便不敢說話了。
等到他們離開之後,孟子容才轉向沈謝。
其實事情到了現在,差不多已經快明了了。
凌天和姜碧華勾結想要把控白帝城,而能逃出大蟒的人,實力不俗,被他們控制,幾乎相當於死士,如果他們聽從他的指揮,後面肯定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
兩個人悄悄的沿著石壁走了過去,跟在凌天身後走了過去。
他在這裡搜查了一翻,並沒有發現什麼意外,然後便朝著洞內一個往上的石階走了過去。
看來往上的石階是一個出口。
凌天一走,陪著他的兩個蒙面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哎,終於走了。」一個蒙面人鬆了一口氣。
「一天來一次,稍微有點差錯我們就死了,以後還要千萬小心些。」
凌天的實力雖然不明,但是他經過孟子容身邊的時候,她能感受到,自己就算能制服他也會花費一番功夫,而且這裡變數太多,還不明白他控制白帝城到底想要幹什麼。
倒不如徐徐圖之,反正他們現在已經了解了差不多。
接下來,他們只需要找準時機出去就行了,必須要在明日這段時間之前出去。
要想無聲無息的出去,事後不打草驚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兩個人都知道,那在草堆里的人遲早會發現,一旦發現就凌天就會知道他們這裡已經被人發現。
既然如此,那麼就不要如此無聲無息的離開好了。
孟子容和沈謝在洞裡面找了一圈,就發現在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洞里,放滿了黑火藥。
看來,姜碧華和凌天確實很看重這個地方。
沈謝掏出了自己衣服里的火摺子,並沒有點燃,而是從遠處的火把里拿出幾根草,浸透了油燈,做了引線,然後點燃,這才抓住孟子容的手往外面走。
他們走到了之前凌天消失的那個石階上。
那裡守著的兩個蒙面人疑惑的看著他們:「你們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趕快去守著那些人。」
而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呼響了起來:「有人跑了!我們的人在草堆里!」
孟子容一聽,頓時一抬腳,然後一掌就將上面的蒙面人給踹飛,接著,拽著沈謝往前奔。
奔到盡頭,卻是一個被關上的小口被緊緊的關閉,推了推,紋絲不動。
沈謝上前,然後伸手摸了摸石壁旁邊,然後一伸手,按了下去,關閉的小口開了。
而在他們剛剛竄出去的時候,腳底下突然傳來一個震天響,接著,晃了晃,整片土層都坍塌了下去。
孟子容帶著沈謝一點,落到旁邊,方才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將自己身上那身黑衣和蒙面都扔掉了。
孟子容抬眼一看,才發現這裡是一片廢墟,草木蔥蘢,怪不得凌天和那位姜碧華會把安在這樣的地方。
兩個人朝著外面走去。
白帝城雖然不及長安繁華,但是作為十二城之首,卻也有風流之態。
兩個人剛剛出來,便是一條小街道,看來剛才的轟炸讓這裡受到了不少的波及。
街道外面站了不少人,都是從自己的房屋裡面跑出來的,靠得近的房屋上的瓦都被震落下來。
「怎麼回事?不會是發生地震了吧?」
「說不定,那,那可怎麼辦?」
說到這裡,大家的臉色都有點白。
白帝城作為一座海上孤城,一旦發生了地震簡直避無可避。
沈謝拉著孟子容的手往旁邊走去。
而正在往前走的時候,有馬蹄聲響了起來。
人們的聲音立馬響了起來。
「張廷尉!張廷尉快來看看!」人們看到來人似乎有點放下心來了。
沈謝的聲音在旁邊提醒道:「這是白帝城的張肅,正義古板。」
孟子容看去,那人國字臉,眼睛如漆一般黑,確實散發出一陣古板嚴肅的氣息。
沈謝和孟子容想著趁亂離開,然而剛走幾步,卻被張肅喊住:「停下,你們是什麼人?」
沈謝倒是不慌,看向張肅:「在下和在下的妻子散步到此,家住南華巷,高宅。」
張肅又看了他一眼,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盤旋了許久,方才開口:「走吧。」
「謝大人。」沈謝這才拉著孟子容的手走了。
張肅回頭看著沈謝。
沈謝的腳步有點急,看不出什麼,如果他們腳步太慢或者太快的話反而可疑,太快快的想要逃離,太慢的話又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反應。
轉過街角之後,沈謝才慢下了腳步。
他知道張肅是個什麼樣的人,人心拿捏對他而說算不得什麼。
兩個人轉過小街,便融入了繁華的大街,寬敞的大街燈火輝煌,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沈謝正待說話,一輛馬車從遠處行來。
人們瞬間沸騰了。
「華公子來了!」
華公子?沈謝從隱約的記憶里,只挑出一個隱居避世的華府。
馬車行過,孟子容不怎麼感興趣,退開。
馬車從她面前走過,人聲鼎沸中繼續向前。
孟子容的目光一掃,突然看到了馬車內的人影。
那張臉!
那張臉!
孟子容掙脫沈謝的手,朝著他追了過去。
------題外話------
嗯,華公子吧,雖然打醬油,也是個很有分量的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