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雪人(二十四)
王汀目瞪口呆看著面前的四顆大白菜,王函還在跟她得意洋洋地炫耀:「才十塊錢噢,菜農從地裡頭才收上來的。姐,你看,多新鮮啊!」
王汀頭痛。家裡是短了王函吃啊還是短了她喝,要她買這麼多大白菜?就是天天吃的話,一顆大白菜起碼能吃一個多禮拜。王函這是打算要吃成兔子的節奏嗎?
王函手一揮,一本正經:「不,我這是在排毒養顏呢!連吃三天水煮大白菜,持續到一個禮拜,再到三個禮拜,徹底排毒。我要佛系養生,從清靜開始。」
當著妹妹學生的面,王汀已經懶得再糾正自家妹妹的胡說八道了。她笑容滿面地跟郭宇道謝,叮囑人家高中生回家路上小心一點。轉過頭,她又追問王函:「爸爸呢?不是說七點鐘才到的嗎?」
「嗐,老爸晚上還有應酬,我們三點鐘就到了,爸爸自己開車又回去了。」王函推著自家姐姐往裡走,看郭宇有跟進來的意思,她的圓眼睛立時瞪成了老燈泡,一點兒慈愛之心都沒有地開口趕客,「哎,同學,尊師重道懂不?你給老師拎一回大白菜就想著硬要蹭飯?同學,你這樣想是不對的,極度損害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王汀一聽妹妹前言不搭后語的胡說八道就頭疼得厲害,很想直接揪著妹妹的耳朵好好教訓一頓這丫頭。
郭宇好像已經非常習慣了實習老師放縱不羈愛自由的語言風格,又笑出了兩顆小虎牙:「王老師,多把筷子唻。我媽身體不舒服,去療養了。我們家阿姨得過了正月十五才能從老家回來。」
王函一點兒也不覺得多了人就是多雙筷子的事,那是多了一張嘴啊,一張屬於自助餐廳老闆最不歡迎顧客群體之一高中男生的嘴,絕對能一個人幹掉一家人的口糧。
郭宇笑得丹鳳眼都彎成了月牙:「王老師,我肯定不跟你搶大白菜。」
可憐王函一個數學老師,經過大學四年的蹉跎,語言智商已經急劇下降了。在對博大精深的中華語言的運用上,她明顯不是正處在巔峰尖端的准高考生的對手,直被自己的學生氣得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汀面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朝郭宇點點頭:「不好意思啊,家裡沒準備什麼吃的,粗茶淡飯,還請你將就一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開口趕人肯定不合適。王函小圓臉硬生生地拉成了橢圓形,一點兒關心愛護學生的意思都沒有:「進來吧。年輕人,食谷者慧,食肉者鄙,要多吃蔬菜少吃肉。」
郭宇相當乖巧地領命受教,笑得見牙不見眼:「嗯,這些天老是下雪,現在蔬菜可比肉貴多了。」
王函垮下了臉:「那你還是多吃點兒肉吧,省的到了學校你冤枉我,說我不給你肉吃。」
王汀喊了一聲妹妹,將人拽到廚房裡頭幫忙收拾晚飯食材。
既然來了客人,原本她計劃的自己跟妹妹一人一顆蘋果的晚餐方案肯定得推翻了。好在她從單位食堂打的羊雜湯可以做火鍋底料,冰箱里還有從老家帶過來的香腸跟手工魚丸,加上土豆和泡發的木耳跟海帶還有王函剛買的大白菜,勉強也能湊出一頓火鍋來了。
王汀從廚房裡伸出腦袋來,沖著郭宇笑了笑:「你自便啊,家裡有WiFi,你自己上網玩。」
王函總算想起了為人師表這回事,立刻衝到自己房間里翻出了一本數學高考模擬題集,眼睛亮晶晶地硬塞給郭宇,煞有介事地強調:「上什麼網啊!你這都要高考的人了,趕緊的,好好學習,時時刷題。」
如果不是她眼睛裡頭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的話,王函這時候看著還真有個老師的樣子。
郭宇看著茶几上的習題集,無奈地看了實習老師一眼,只得硬著頭皮抓起筆開始做題。
王汀看不下去了,又喊了一句妹妹,招呼妹妹進廚房幫忙削土豆皮。王函成功地壓了學生一頭,自覺維護住了身為老師的尊嚴,立刻歡快地答應了,興匆匆地往廚房去。
郭宇抬起了頭,看著王函的背影,唇角往上翹了翹。他的目光對上王汀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加深了,相當討喜地道謝:「辛苦師姨了。」
王汀沉默地注視著這個介乎於少年與成.人之間的男孩子,沒有吭聲。王函已經相當不滿地揮舞起手上的刨子,惡狠狠地強調:「你是沾了你老師我的光。」
王汀直接拽著妹妹的袖口又進了廚房,壓低聲音問妹妹:「你怎麼找學生幫你拎東西回家啊?拎不動的話,買這麼多大白菜乾什麼。」
王函不服氣地強調了一句:「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多好的大白菜啊。我可沒找他,是他自己不好好複習備考,在大街上瞎晃悠的。」
說的義正辭嚴的,好像當年參加高考前天天在參考書底下夾著看漫畫的人不是她一樣。王汀沒好氣道:「那你也不能拉著學生幫你拎菜啊。」
王函無辜極了:「跟我沒關係,是他硬要幫我拎的。我要太大公無私不近人情的話,學生會討厭我的,我得給學生留下討好我的空間。」
王汀被妹妹滿嘴的歪理帶的直接翻了個白眼。王小敏在她口袋裡大聲招呼著客廳中的書桌:「小桌桌,他有沒有做壞事啊?你要看好了這個人。現在帥哥不在家裡,我們要努力,好好保護王汀。」
書桌發出了歡喜的聲音,簡直高興得要打哆嗦了:「他很好啊,他可乖了,他趴在我身上寫作業呢!他是好學生!」
郭宇嫌坐在沙發上趴著茶几寫習題不舒服,直接轉坐到書桌前刷題去了。
王汀微微蹙額,追問妹妹:「他媽媽身體不好,去療養院了?」
「嗐——」王函撇撇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她姐,「姐,你不至於這麼天真吧。療養院不就是公費報銷的高檔休閑娛樂場所么。天寒地凍的,去溫暖如春的地方好好療養療養,這才體現了生活質量呢。姐,同是公務員,你們的差距怎麼這樣大呢。你什麼時候才能混上療養院休養的節奏啊。」
王汀挑了挑眉毛:「他父母是什麼級別?」
王函得意地跟姐姐炫耀她土豆皮削得漂亮,不是很肯定地開了口:「起碼得處級以上吧,他爸好像是省裡頭的,能上南省新聞的那種。他爸到現在還在基層慰問沒回家呢。哎喲,姐,什麼時候你跟姐夫能到那級別,估計我出門買個東西都能有警衛員了。」
王汀哭笑不得:「你胡說八道什麼啊。警衛員是誰都能配的?再說公車私用都查的這麼嚴,何況是公家人還幫家屬做事呢。」
王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個人設特好的女明星剛拍戲的那會兒,她爺爺還派警衛員在邊上看著呢。不也沒人說什麼嘛。」
王汀冷笑:「警衛員是他家的私人保鏢還是他家自己掏錢找的家政?不是的話就不允許。只能說有些事情司空見慣就習以為常了。以前開著單位的車送孩子上學多正常的事情啊,學生暗地裡靠車牌是市委的還是省委的來偷偷較勁呢。現在查起來,誰還敢做這種事。」
王函笑得厲害:「那她是凹人設過頭了吧。一方面強調他們家沒有任何特權,一方面又要強調她家教很嚴,結果兩邊沒對接好,讓你們知道內情的人看出不對勁來了。」
王汀嘆了口氣:「想要什麼都佔全了,哪兒有那麼容易。白富美跟不享受任何特權的高.干.子弟原本就是不兼容的人設。南城財政局局長一年的收入都不到十二萬。公務員不允許兼職,家人做生意也受限。正常情況下,他們的子女壓根就不可能是白富美高帥富。所以,凹人設是一門大學問。真要扒起來,分分鐘打臉的節奏。」
王函歪了腦袋想了想,點頭道:「嗯,分開來看都沒什麼奇怪的,放到了一起看,就全是漏洞了。」
王汀愣了一下,有什麼念頭飛快地從腦海中晃過。太快了,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麼,只模模糊糊地記住了幾個字「放在一起看」。把它們放在一起看,就能夠找出蹊蹺的地方來。
除了年前鄭妍的失蹤案要跟多年以前王函被綁架的事情放在一起看,還有什麼東西是她漏掉的嗎?王汀微微皺起了眉頭,洗菜的動作也遲疑了起來。
王函看她姐一片白菜葉子沖了半天也不見好,實在不符合她姐節約水電的風格。她奇怪地看著她姐:「怎麼了啊?姐,你不舒服嗎?」
王汀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王函鬼鬼地看著她姐,「嘿嘿嘿」怪笑起來:「你老實交代,昨晚你到幾點鐘才睡覺的。是不是那個春.宵苦短啥啥啥啊?」
王汀甩幹了手上的水,沒好氣地拍了下妹妹的腦袋,板起臉道:「土豆削好了?」
王函立刻獻寶地捧出了兩個削得乾乾淨淨的大土豆,結果她姐不僅沒表揚她,還趁著抓了她的壯丁,讓她接著洗大白菜去了。理由是,誰讓她買這麼多白菜的。王函愁眉苦臉地洗著菜葉子,帶梗子多的白菜瓣放一個籮筐,主要是葉子的菜瓣放另一個籮筐。
王汀切好了香腸,轉過頭看妹妹分成兩堆小山的白菜瓣,她忍不住想捏自己的太陽穴:「你可以了。人家好歹也是你學生,你非得讓人家單獨吃老白菜幫子?」
王函立刻將白菜葉子往自己身邊拿了拿,強調道:「這可是我的晚飯。我晚上就吃水煮白菜葉子。嗯,姐,辣椒呢?裡頭能加點辣椒跟生薑。我跟你說啊,吃了三天過後,身體立刻大不一樣。先是排腸胃裡頭的毒,然後吃到二十天往後,就會排出五臟六腑身體的毒素,到時候我排出就是果凍一樣的五彩糞便,然後我就身輕如燕,渾身充滿了能量。」
果凍商上輩子得罪你了?!
王汀跟妹妹確定了一句:「晚上就吃這個?」
「就吃這個!」王函緊張兮兮地捧著白菜籮筐,滿臉嚴肅地跟她姐強調,「你不能毀了青春少女對於生活的追求。苗條不是體型,而是一種生活態度。你不要再勸我,我就吃大白菜。」
小樣兒,還跟她裝,光吃水煮大白菜?王汀冷笑,她勸她個鬼!當姐姐的人直接開了煮著羊雜湯的鍋蓋,噴鼻的香氣撲面而來。王函的眼神立刻直了。
王汀微笑,跟沒看到王函垂涎欲滴的神色一樣,態度自如地指揮著妹妹:「噢,我攔著你上進。你洗一下火鍋,把冰箱裡頭的麻醬拿出來。這個鐵鍋很乾凈,沒油花,你自己煮大白菜吧。放心,肯定沒有油。」
王函戀戀不捨地將自己黏在羊雜湯上的眼珠子又硬生生地拽下來,重新塞回眼眶中,一步三回頭地「喔」了一聲,腿腳跟有千斤重一樣艱難地朝冰箱走。
經過客廳的時候,郭宇吸著鼻子,表情期待的很:「好香啊,王老師,真香。」
王函立刻垮下了臉,憤恨道:「身處鬧市而渾然不覺,知不知道?三月不知肉味的精神呢?」
郭宇一臉坦然:「我又沒打算只吃大白菜。」
王函的心臟受到了猛烈的重擊,她咬牙切齒道:「你的寒假作業是我檢查!」
即使威脅了學生,王函的心情也沒有變好一點兒。等到火鍋上桌的時候,王函更加鬱卒地想要躲進房間裡頭吃她的水煮大白菜了。眼不見為凈,她不看羊雜湯火鍋還不成嘛。可惜她姐是個妥妥的法西斯,不讓她縮在房間裡頭吃飯,吃東西必須得上飯桌。
身為能夠吃垮自助餐廳的高中生,郭宇咬著香腸跟魚丸,吃的那叫一個香。他還好奇地看了眼王函碗中的水煮大白菜,挑了挑眉毛道:「王老師,這個好吃嗎?」
王函嚼著菜葉子,真心體會著什麼叫味同嚼蠟,還要死鴨子嘴硬:「味道不錯,大白菜有種天然的清甜。」
王汀微微笑,慢條斯理地吃著海帶,笑著招呼郭宇:「你別管她,你們王老師喜歡吃大白菜。你自己多吃點兒。」
王函強撐著表示贊同她姐的話:「就是,知道老師皮膚為什麼這樣好嗎?全是經常吃大白菜的功勞。」
郭宇默默地看了眼王函下巴上冒出的紅痘痘,難得想到了尊師重道,沒有直接打自己老師的臉。
王函輕咳一聲,煞有介事道:「就是因為過年的時候吃肉吃太多了,所以我才冒痘痘的。」
王汀默默地吃了筷子白菜,沒有戳穿妹妹雞鴨魚都不是肉的歪理。她給王函從火鍋湯料中撈出了一碗大白菜,然後推到妹妹面前:「吃吧,要不要加點兒醋?」
有沒有在羊雜湯裡頭滾過,滋味就是不一樣,王函的眼睛立刻就黏在新碗上挪不開了。她還煞有介事地跟她姐強調:「不許給我加麻醬,我不要麻醬的。」
王汀扶額,點頭道:「你自己不加就行。」
號稱要只吃一碗水煮白菜的王函,最終歡快地幹掉了從火鍋裡頭撈出來的一碗白菜、一碗木耳以及一碗海帶。要不是她姐提醒她,她還打算嘗嘗羊肝的味兒。她意猶未盡地放下了筷子,不忘給她姐的廚藝打分:「鍋底淡了點兒,要再多放點兒羊肉,味道就出來了。」
郭宇憋笑憋到臉通紅,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是王老師自制力強,說不吃肉就不吃肉。」
原本還想著趁幫她姐收拾餐桌的機會偷偷吃個魚丸子的王函,聞聲立刻一本正經道:「那當然,你老師我可是相當有原則的。」
郭宇看著還在盯著火鍋眼睛不挪窩的王函,笑而不語。
王汀輕咳了一聲,朝郭宇露出了禮貌的笑容:「不早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我給你叫輛車吧。」
王函嗤之以鼻:「姐,你太誇張了。給他叫什麼車啊,公交地鐵任選其一,又不是小姑娘,還要專車送。」
王汀拍了下妹妹的腦袋,催促道:「去,把鍋碗都洗了去。」
郭宇站起身道:「我來吧,好歹讓我表現一下,我就光吃不動了。」
他沒能接過王函手中的碗筷。王汀笑著攔下了,沖他微笑:「你家在哪兒,我給你叫車。」
姐姐的氣場顯然要比妹妹強大很多。郭宇對著王函時甚至帶著點兒逗小孩玩的意思,可王汀一發話,他立刻不敢再插科打諢了,乖乖點頭聽安排。他出門的時候,王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今天謝謝你了。不過這個時候,你還是以學業為重的好。王函拎不動自然會打電話找家裡人幫忙的。」
郭宇背上一凜,趕緊陪著小心強調:「沒事沒事,我就是順手而已。」
門合上了以後,王小敏好奇地問王汀:「他要幹什麼啊?啊!王汀,他該不會是想追王函吧?天啦,他還在上高中,師生戀的話,女生是老師會被罵得很慘的!」
王汀頭痛,實在是怕極了王小敏的烏鴉嘴。她折回廚房看妹妹洗鍋刷碗,旁敲側擊地問:「這個郭宇跟你很熟?」
王函沖著手裡的洗潔精泡沫,語氣坦然:「他是班長啊。班裡頭學生有事都是他出面跟學生溝通的。」
王汀輕咳了一聲,轉了個方向:「老師裡頭,他對你特別熟悉?」
王函茫然地抬起了腦袋:「不算吧。他跟所有的老師都挺熟的啊。呃,不過我們組隊打過遊戲。」也就是這次打遊戲讓她丟了大臉,完全在郭宇面前落了下風,撐不起老師的面子了。
王汀還沒瞪眼,王函立刻強調:「就打過一回,我以後都沒再跟他組隊過了。」
看妹妹一臉正氣凜然的模樣,王汀無奈地拍了下她的腦袋,拐彎抹角地打聽了起來:「王函,你有男朋友了沒?」
「不要。」王函將洗乾淨的碗往櫥櫃裡頭擺,然後跟她姐掰著手指頭算,「我老公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挑哪個好。」
王汀聽她爆出來的當紅小鮮肉的名字,冷笑起來:「行了,你也不用選了,哪個都不會是你的。」
王函立刻捂耳朵:「我不聽我不聽,王八念經。」
毫無懸念的,亂說話的王函又被她姐教訓了。王汀拎著妹妹回了客廳,擺出長談的姿態:「師生戀是禁忌,尤其在年長的一方是女性的時候,女方遭受到的攻擊會翻上好幾番。」
王函擦著手裡的水,茫然地看她姐:「又發生什麼社會新聞了?我刷手機怎麼沒看到。」
王汀輕咳了一聲,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不打算當老師。可是你實習的時候,還是要注意跟學生保持交往的距離,別給自己惹麻煩。」
王函屬於可愛掛的小清新美女,樣子看上去就比實際年紀小。加上她個性活潑,為人隨和,很容易吸引高中男生的注意。無論她有意還是無意,如果准高考生們對她動心的話,首當其衝被推上道德審判席的人肯定是她。
王汀摸了下妹妹的腦袋,正色道:「我不管別的,起碼你在學校實習的時候,不要鬧出任何緋聞來。不然的話,你會非常吃虧。」
小男生高考發揮出色還好,要是高考砸了的話,王函一旦被拎出來就是天然的靶子。他家家長恰好還位高權重,而且是現管。萬一碰上家長不講理的,王函後頭可能會碰到無數的麻煩。
王函嘟起了嘴巴,嫌棄道:「姐,你也太杯弓蛇影了吧。沒有的事兒,我才不喜歡小男生呢!三次元的男人我一個都不愛,我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全部的老公呢。」
「行了,你姐我年紀大了,喜歡胡思亂想。」王汀拍了拍王函的手,嘆了口氣道,「我就是讓你小心點兒。很多時候,作為女性,總是在輿論上容易吃虧的。」
王函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嘟囔道:「要不是實習期不滿,學校不給畢業證的話,我才不要跟他們這群小孩子玩呢,耽誤我開店掙錢。不說了不說了,我要打坐了。別攔著我,我得好好養生。」
王汀冷笑:「你確定?不到十分鐘你就能抱著手機玩個不停。」
王函二話不說,直接拿出手機調整出了佛樂,在沙發上盤起腿來:「你監督我,看我會不會玩手機。」
王汀頭疼,哭笑不得:「行了,你別為難自己了。要真想鍛煉的話,上跑步機上走走,或者練練平板支撐什麼的。我給你在健身房辦張卡也行,別瞎折騰了。打坐首先得能靜下心來。」
王函圓眼睛又瞪成小燈泡,堅決反對。開什麼玩笑,誰聽說過佛系養生要進健身房啊。不,一切都要隨性,不能刻意,打坐就好。她煞有介事地跟姐姐強調:「我這是修行,真正意義上的修行。我要打通任督二脈,斬赤龍,轉河車。」
王汀一聽她胡說八道就頭疼:「什麼斬赤龍轉河車的,你別瞎胡鬧,搞出事情來。」
王函不服氣:「我這是修行晚了,已經不是童身,破了身子修行肯定不行,得修復童身。」
王汀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妹妹,半天才冒出一句話:「那你以後千萬注意避孕,流產太傷身了。」
王函傻眼了:「姐,你說什麼呢。我連個男人都沒有,難不成雌雄同體,自己受孕啊。」
王汀被妹妹搞得頭昏腦漲,連佛樂都聽得耳朵發脹,她硬著頭皮追問下去:「不是你自己說你破了身子不是童身么。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沒必要瞞著我。」
「哈哈哈哈。」王函壓根就坐不到雙盤,聽了她姐的話直接笑倒了:「姐,你好迂腐啊。破了身子就是來月經的意思,女人來了月經就不是完整的童身了。要修行到斬斷月經,就是斬赤龍,然後才能翻河車。」
王汀沒有聽妹妹解釋什麼是翻河車。光聽完斬赤龍,她就已經想要揍妹妹的腦袋了,她冷笑道:「噢,簡單點兒講就是絕經啊。你也別折騰著修行了,卵.巢早衰絕了經之後,直接就可以進入下一步了。」
王函急了:「那不一樣,絕經之後得先修行出月經,再斬斷赤龍。這樣才能返老還童。」
王汀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嘆氣道:「少女,請問你到底想重返回高考考場呢,還是中考考場?」
王函「嗷」的一聲驚叫,立刻擺手:「不要,這是人生最絕望的事,打死我都不要!」
王汀應邀狠狠拍了下妹妹的肩膀:「那不就結了!瞎胡鬧,你十五歲才來例假,現在連七年之癢都還沒到,你就忙不迭地想走了例假?成天胡思亂想的。趕緊好好準備準備,早點兒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王函嘟著嘴巴,老大不情願地往房間里走,到了門口還不服氣地沖她姐齜牙咧嘴:「姐,你在阻撓我上進!」
見她姐眼睛一瞪,她立刻嚇得躥回房間裡頭去了。王汀看著妹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與她同齡的女孩相比,王函屬於例假來的比較晚的。一直到初三畢業那年夏天,她才來例假。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王函的心理狀態終於徹底穩定了下來,不需要繼續進行心理治療了。
那個時候,媽媽曾經偷偷跟王汀說過這件事,欣慰地表示來了例假就是大姑娘了,函函長大了,自然也就好起來了。
要是媽媽知道王函又折騰著想把例假給消了的話,她估計得崩潰。
王小敏在口袋裡頭替王汀嘆氣:「哎,王汀,孩子好難養噢。王函這還只是妹妹呢,就這麼難帶。」
它老氣橫秋的,完全忘了自己比王函更加難帶。王汀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王小敏的腦袋,嘆了口氣道:「你乖一點,我就能少辛苦一點。」
「才不是呢。」王小敏撒起嬌來,「小敏寶寶是最乖最可愛的。」
王汀對王小敏的蜜汁自信已經見怪不怪,她搖搖頭,讓王小敏自己去玩電子貓遊戲,她則再一次翻開了那份宣傳材料。余磊硬將這份材料塞給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看著材料皺了下眉頭,打了個電話給徐佳,詢問這份材料到底是哪裡出來的。
徐佳有點兒驚訝:「你真對申請扶貧幹部有興趣啊?算了吧,王汀,你現在手上有事情做啊。你要是將全線的固定資產都管好了的話,肯定能被當成典型塑造的。局裡頭後面幾年不是要推幹部年輕化么,多好的機會啊。除了你,誰能將固定資產們管好。」
王汀輕咳了一聲,笑道:「我就是看看。要是一點兒門道都沒有,余磊幹嘛老拉著我們說這事兒。這人多精明啊,沒理由犯傻吧。」
徐佳遲疑了一下:「那你看看吧。嗯,這是省委扶貧辦出的材料。余磊沒給你在裡頭夾雜情書吧。」
最後一句話,她說著笑了起來。王汀沒好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啊,這年頭還有人寫情書嘛。」
徐佳樂呵完了,終於想起來:「你上扶貧辦的官網看看吧,我記得人事處的鄒老師提過一句,好像官網上有電子版的掃描件,可以直接下載了看。」
王汀謝過了徐佳,趕緊上了扶貧辦的官網,找了一會兒才翻到這份宣傳材料。她將紙質版的材料翻開,跟電子版進行對比,仔仔細細看了好幾十頁,沒有找到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王小敏好奇道:「咦,書也沒有動過手腳,那余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在引誘你跟他一塊兒去雲縣扶貧嗎?」
這也是王汀疑惑的地方,難不成余磊就是單純地想要對她釋放感興趣的信息,希望跟她發展進一步關係?他跟肖小姐的感情進展不順利?肖副局長有了更加合適的女婿人選?
王汀抿著嘴唇,將這份材料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最終還是選擇關了電腦去衛生間洗漱。她不明白余磊為什麼對自己這樣感興趣。這個人怎麼到現在還不死心呢?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堅信她跟別人不一樣呢?
刷牙的時候,白色的牙膏沫子中混出了紅色的血絲。王汀怔怔地看著牙刷上的紅色,這應該是牙齦上火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飄過了「斬赤龍」這幾個字,赤龍就是經血,斬斷經血。
王函十五歲才來的例假。
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往外頭冒時,王小敏在房間里大聲喊著她:「王汀,接電話,帥哥給你打電話了。」
周錫兵不僅是打電話,他還要求王汀視頻通話。王汀實在很想選擇拒絕,視頻裡頭臉很容易特別大,很醜的。她哀嚎了一聲,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下了接受鍵。周錫兵的臉顯在手機裡頭相當好玩,因為看著頭大,還帶出了一種與年紀不相符的稚氣來。他一見王汀就笑:「我想你了。」
王汀拚命將腦袋往後移,希望自己的臉能在對方的手機屏幕上看上去小一些。她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我一點兒也不想你。」
周錫兵笑了,伸手在屏幕中作勢要點她,問了一句:「爸爸跟王函到了沒有?都安頓下來沒有?王函呢?你們姐妹不睡一塊兒?」
王汀搖了搖頭:「我爸下午一早就把王函送過來了。他晚上還有應酬,自己先回去了。」
周錫兵笑了笑,安慰她道:「那你早點兒休息,別擔心。」
兩人誰也沒有說起關於王汀父親的事。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講,今天沒有跟父親碰面,對王汀來說,她也暗地裡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懷疑父親是大逆不道,可是讓她什麼都不想,她又完全做不到。
周錫兵伸出手,摸了摸屏幕中王汀的臉,笑了:「咱們說好的,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不要再煩神了。」
王汀直接隔空在周錫兵的手上拍了下,抱怨道:「把你的手挪開,老實點兒,我還沒有消氣呢!」
周錫兵笑得厲害,直接對著手機做起了鬼臉逗王汀笑:「原諒我吧,主人。我是那麼的可憐弱小又無助。」
王汀伸手戳他在屏幕中的臉,咬牙切齒:「你要不要臉啊。」
「我不要臉,我就想要你。」
王汀氣得想打人:「你再胡說八道試試?小敏還是個孩子呢!」
正跟小兵兵拐彎抹角地打聽著安市那邊案情進展的王小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地「啊」了一聲:「王汀,你找我有事啊?」
王汀頓時羞得想要鑽地洞。要是周錫兵在她面前的話,她先一腳將周錫兵給踢下去。她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安撫王小敏道:「你自己玩兒,乖啊。」
周錫兵相當不要臉地撒起嬌來:「你看看你,區別對待。你對王小敏就比對我溫柔多了。」
王汀挑眉:「王小敏多大你多大?王小敏犯錯我打它屁.股,你呢?」
「我給你打,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說著,視頻那頭的人毫無禮義廉恥可言地脫了長褲,露出了只穿著內.褲的臀部。嗯,弧度不錯,十分挺翹。
王汀氣得要打人,厲聲呵斥:「周錫兵,你給我注意點兒影響!別帶壞了小孩子。」
周錫兵嘆了口氣,試探著問王汀:「要不,我們轉戰筆記本?你讓王小敏睡覺吧。」
王小敏立刻反對:「不要,寶寶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呢。寶寶不睡覺!」
王汀咬牙切齒:「你休想!好好睡你的覺去,別成天想著有的沒的。」
周錫兵企圖想要爭取更多的福利,結果王汀絲毫不為所動,堅決地掐滅了他心頭的那點兒小火苗:「好了,別想了,我有正事跟你說。」
周錫兵還想黏黏糊糊地強調這是最正經的事。等王汀說出了余磊拚命攛掇她去申請扶貧幹部的時候,他臉色才嚴肅了起來。余磊對王汀有點兒想法的事,周錫兵能夠感覺得到。然而意.淫跟採取實際行動是兩回事。警察也不能因為對方腦海中想要毀滅地球就直接抓人入罪。
「他也打算過去?」周錫兵微微皺了下眉頭,「他不是年前才升的官,在江市那邊當辦公室副主任么,這算是個待在領導眼皮子底下的實缺了。」
王汀的眉心也起了淡淡的褶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話里話外都是很感興趣的樣子,還讓我好好考慮一下。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周錫兵點了點頭:「嗯,那你先別動,等我回來再看。」
他已經託人仔細調查過余磊的背景了,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這人對王汀跟王小敏出奇感興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周錫兵養著余磊這條線調查他那位年前在局裡頭的人事鬥爭中成功上位的副局長准岳父,也一無所獲。對方跟余磊的關係似乎沒有明面上看著那麼緊密。周錫兵依然傾向於余磊並不是單兵作戰,他的身後肯定還有什麼人。
王汀「嗯」了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呢?你今天怎麼樣?都報到安頓好沒有?」
周錫兵簡單說了一下自己在安市的情況,中午吃過飯以後,專案組已經開過了碰頭會。現在初步定下來的意向是全面調查吳芸的情況。這個女人很可能是聯繫起好幾樁案件的關鍵人物。警方準備盯著她,好摸出她背後的人。
王汀皺著眉頭想了想,遲疑地問周錫兵:「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一種可能性,鄭妍的失蹤是吳芸的自導自演。她將女兒藏了起來,又想辦法隱晦地透露了女兒的生父之謎,然後誘導鄭東升跟陶鑫自相殘殺。」
周錫兵點點頭道:「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也許是陶鑫出獄這件事讓她覺得不安了,她害怕當初參與進你妹妹的綁架案這件事會暴露,所以索性一次性解決掉兩個知情人。」
王汀「嗯」了一聲,咬了下嘴唇,皺眉道:「我瞎猜的,你隨便聽聽。如果綁架案是真的存在,那吳芸很有可能知道對方的身份。之前鄭東升跟陶鑫對砍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有人來接王函。他們說的模糊,我大致推測出來的結果是因為那個人遲遲未到,所以他們才沒能將王函帶走。那個人為什麼不到?他(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有就是,當時我爸是破產了,可陶鑫不到破產的份上,鄭東升的生意更加是做的風生水起,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否則他輕易差使不動鄭東升跟陶鑫。」
周錫兵也應聲表示知道了。他安慰王汀:「睡吧睡吧,早點兒睡覺。你昨晚就沒休息好,今天早點兒睡。」
王汀點點頭:「嗯,你也早點休息吧。對不起,昨晚害得你撞到了腦袋。」
周錫兵一邊整理著手上的調查材料,一邊笑著道:「沒事兒,我那一撞就茅塞頓開了。」
王汀哭笑不得,飛了他一眼:「又胡說八道,快點兒睡覺吧。」
周錫兵非要鬧著跟王汀親親,手中的材料放在了桌上,腦袋朝屏幕湊過來。王汀伸手拍屏幕,厲聲警告他不準胡來。周錫兵無奈,只能揮舞著手裡的材料,抱怨道:「王汀,我要求跟王小敏同樣的待遇。」
王小敏得意得厲害:「才不會呢!王汀最愛我了,其他的都要往後站。」
王汀正要嘲笑周錫兵這麼大的人還要跟王小敏爭寵。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周錫兵手中的材料上,笑容褪去了,皺著眉頭問:「那上頭的女的是誰?」
周錫兵看了眼手裡的材料,解釋道:「是吳芸,我們調看了她的全部資料。這是她小學時候的照片。」
王汀的臉色立刻變了,她快速翻著那位扶貧材料,果然找到了相同的照片。在材料中,她是以被扶貧的兒童代表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