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雪人(八)
王汀這一夜並沒有被夢魘糾纏。她甚至懷疑真的有陰陽氣之說,因為周錫兵的陽氣重,所以即使隔著手機,夢魘也不敢找上自己。
然而這一夜,她睡得並不算好,寒氣深入骨髓,遲遲排不出去,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她的嗓子開始發乾,身上一陣陣作冷。王汀心知不妙,先前積累的疲憊趁著這一次受寒一股腦兒的爆發出來了。
手機那頭,熬不住的周錫兵已經發出了淺淺的鼾聲。他這段時間勞累奔波,也沒有時間好好休息。王汀沖王小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掐斷了電話,艱難地爬起身來。
病來如山倒,明明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她身上的力氣卻跟被一下子都抽乾淨了一樣。下床的時候,她甚至不得不手撐著床頭櫃,才能勉強站起了身體。身子站直的那一瞬間,她又閉上了眼睛,來抵抗頭昏腦漲的眩暈感。
王小敏擔憂地問她:「王汀,你怎麼了?」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王小敏的腦袋,輕聲叮囑它:「睡吧。」
聲音一發出來,她才驚覺自己的嗓子啞了,開口時喉嚨也痛得厲害。王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裹上了棉衣跌跌撞撞朝房門口走。昨晚她情緒過於激動,忘了將薑茶裝進保溫杯放在床邊了。
跟很多醫生一樣,王汀蜜汁不愛吃藥。生病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基本上都讓它自愈。既然現在身上發冷,王汀就打算灌上一大杯薑茶,然後泡個熱水澡,把汗發出來。
她一出房間門,身體的正面離開了空調,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氣。即使房子門窗都緊緊關閉著,寒氣依然透過牆壁滲入屋中。王汀打了個哆嗦,裹緊了身上的棉服,艱難地朝廚房走去。
即使天寒地凍深更半夜,也攔不住遠遠的街面上燈火輝煌。王汀不用開燈,都能摸索到灶台邊上。她晚上熬好的薑湯還在,只要點火再煮一滾就好。可惜的是,王汀的手抖得厲害,她怎麼都沒辦法成功地點燃煤氣灶。
「我來吧。」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然後是輕微的廚房燈開關被觸動的聲響,瑩白色的燈光如滿月時的銀輝一樣,傾瀉了整個廚房。王函抿著嘴唇走上前,繞過她姐的手,擰開了灶台的點火器。
廚房裡的氣氛依舊尷尬,「嘭」的一聲響后,藍色的火苗騰了出來,舔舐著鍋底。只是微微跳動著的火苗並不會說話,無法打破尷尬的沉默。王函籠了下袖子,盯著灶台的打火器沒話找話地冒了一句:「打火器有點兒不靈光了,等姐夫回來你讓他修一下吧。」
王汀「嗯」了一聲,勉強找話附和妹妹:「等他回來弄吧。」
廚房裡重新恢復了沉默。好在薑湯並不需要燒滾了,只要熱一熱就好。鍋裡頭傳出了「滋滋」的聲響,王汀就囑咐妹妹關火,然後去櫥櫃拿碗。
「我來吧。」王函看著她姐手都在抖的樣子,連忙搶先一步把碗給端了出來。
王汀沒跟她爭,只招呼了她一聲:「你要不要也喝一碗,別感冒了。」
這一回,王函沒掉頭走人,而是默默地盛了兩碗薑湯,一碗推給了她姐,一碗自己皺著眉頭一股腦兒的喝了下去。跟味覺就像失靈了一樣,可以喝下各種奇奇怪怪味道東西的姐姐不同,王函相當討厭薑湯的味道,還有大蒜水之類的。可是她姐偏偏每次感冒都會讓她喝這些。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會跟她姐據理力爭。可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姐妹倆喝完薑茶之後,王汀喊妹妹回去睡覺。王函彆扭了一會兒,吭哧吭哧地要跟她姐一塊兒睡。她強調道:「我是怕你重感冒直接暈倒了沒人知道,會很危險的。」
王汀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還在犯彆扭勁兒的妹妹的頭髮,安撫道:「睡吧,早上還要上班呢。」
一開始姐妹倆各睡各的被窩,後面王函一上床睡著了,就朝王汀的被窩裡頭鑽。她的身上熱乎乎的,王汀抱著她,就跟懷裡揣著個小太陽一樣。王汀笑了一下,閉上眼睛,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夜色釅釅,因為受涼感冒,王汀的鼻音有點兒重,可她還是睡熟了。王函偷偷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姐姐發了會兒呆,然後收緊了手,在姐姐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下腦袋,也合上了眼睛,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早上周錫兵跟女友打電話時,發現她的嗓子雖然有些啞,精神卻好了很多。他再問起王函的情況,王汀甚至不掩小小的得意:「姐妹哪有隔夜仇啊。早飯還是函函插了電飯鍋燒的。你這樣的獨生子女是難以理解兄弟姐妹間的感情的。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的關係甚至比跟父母更親密。」
周錫兵心道自己怎麼不理解。他從斷奶起就跟著他爺爺奶奶過,小時候沒少跟晶晶懟過。吵完了再和好的戲碼,他熟悉的很。可周警官雖然某些地方腦袋瓜子不太好使,但少年天才的智商還在。他相當明智的在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改成了另一個話題:「你不舒服,請一天病假就是了。怕什麼啊,你也沒有績效工資可以扣。」
王汀擦了擦鼻子,拒絕了周錫兵的建議。她情況還好,一個小感冒而已,犯不著還要專門請個病假。再說了,請病假需要病假條,她有那個時間去醫院排隊挂號看病開病假條,估計感冒得加重了。
周錫兵勸不了雖然早已離開臨床工作但依然以醫生自居的女友,只能叮囑她將辦公室的空調溫度打高一點,中午也別加班了,趕緊好好睡一覺。他放下了手機,翻出了自己的筆記本,用黑色簽字筆在命格這兩個字上畫了個圈。
起身準備出發時,周錫兵想了想,又給區刑警大隊的老邢打了個電話,問了聲小貝貝的案情調查情況。這孩子的意外之死,是壓在所有人心頭上的巨石。老邢也沒有跟周錫兵講紀律,直接說了調查的進展:「照你說的,我們把附近幾個小區的人全都調查了一遍,包括當天到這些人家裡頭走親戚拜年的,也一併都查了,總共找出了近三年來,家裡頭或者是關係親密的人家有夭折孩子的,總共有九戶,目前還在進一步排查當中。這缺德冒煙的,別讓我們逮著了,逮著了我們就當謀殺罪來辦。這明擺著是要害死小貝貝啊。」
周錫兵「嗯」了一聲,嘆了口氣道:「有什麼仇什麼怨,沖著大人來。對個孩子下手,實在是齷齪。」
他跟老邢又閑聊了幾句,才往市局方向去,出門前,他得跟專案組的領導打聲招呼。招待所就在市局邊上,周錫兵走了沒兩分鐘,就碰上了老同學大張。
大張見了他,立刻擠眉弄眼地笑,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著,你還真去廟裡頭問姻緣啊。這,你要對不起我們安市的姑娘,可是全民公敵啊。」
周錫兵笑了笑,攤攤手:「就是我老婆吩咐的,要我拿個什麼姻緣福牌回來。過年那兩天,我急著帶她回家看我爸媽,沒顧得上過去求。」
大張悻悻道:「你說這些女的吧,大活人在面前不願意相信,偏偏就愛信這些神神鬼鬼的。難怪現在的大師們一個比一個能掙錢,這女人啊,都太好忽悠了。」
周錫兵唇角翹了翹,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這可不能性別歧視。只要心裡頭有想法,都好忽悠。你沒看大師們多受歡迎。一個大師倒了,能牽連出一堆人。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小鵬鵬的案子怎麼樣了?有新線索沒有?」
大張臉上的笑停滯了,他皺了皺眉頭,無奈地晃了晃有點兒大的腦袋:「沒有。整個村子都跑遍了,前前後後反反覆復找了村裡頭談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目擊證人。不能再談了,再談我們都怕成誘供了。」
有的時候,案子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是誰做的,可沒有人證物證,就定不了罪。同樣的,定不了罪就得放人,不能無限期的將犯罪嫌疑人關著。警方找不出更多的證據,只能將那個死了兩孩子的農婦給放了。
周錫兵的眉頭皺緊了,看了眼大張,提醒了一句:「她沒了兩個孩子。小鵬鵬只有一個人。」
大張的面色也嚴峻了起來,輕聲「嗯」了一聲:「盯著呢。除了我們的人以外,村裡頭我們也安排了網格長注意她的動向。」
微網格原本是安市基層派出所建立了用來打擊非法傳銷活動的。城市居民小區平均一百到一百五十戶為一個微網格。農村因為居民住宅相對分散,平均二三十戶就是一個微網格。每個微網格選出一名網格長,網格長的身份對外保密。作為居民,他們有著更加便利的條件觀察周邊的動態。現在,除了打擊非法傳銷外,微網格在安市其他案件的偵破中也發揮用場。
周錫兵朝大張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跟大張都沒說出口的是,他們其實是在等待犯罪嫌疑人再一次出手,好將她逮個正著。
周錫兵想到了自己跟王汀閑聊時討論過的話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永遠都是犯罪先發生了,然後整個社會機構才能想辦法去解決問題。比起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有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是那樣的孱弱而無能為力。
領導十分爽快地批准了周錫兵外出調查的申請。現在關於陶鑫跟鄭東升的死亡案跟鄭妍的失蹤案,似乎又牽涉到了多年前一樁懸案。上頭有意要併案一塊兒處理,他們目前的主要工作一個是繼續尋找鄭妍的去向,另外一個則是追蹤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劉老四。周錫兵有了新想法,要去查查其他可能性,領導沒有表示異議。畢竟多年前的那樁懸案,知曉點兒內情的人都覺得詭異。
周錫兵沒有打車,而是按照導航結果找了最近一班公交車坐。有的時候,在晃蕩車廂跟擁擠的人群中,他反而能夠更加冷靜地思考問題。
當初晶晶死的詭異,王汀推測那個奇怪的雪人寓意著冰雪聰明。後來王函被綁架后失去了小時候的高智商,其實也是一種才氣的被剝奪。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王汀想到的原因跟撞紅有關,晶晶來例假了,衝撞了兇手,所以對方殘殺了晶晶,並且用了一個古怪的儀式來消除或者說是奪取了她的才氣。
周錫兵覺得荒誕極了。武俠小說中有所謂的吸星大法,可以吸幹人的內力。到了現實生活中,真有人會相信一個人可以奪走另一個人的才氣嗎?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改命換運真能實現嗎?倘若真可以,那位對著所謂的「大師」當眾磕頭的高官,又怎麼會落馬呢。
可笑的是,到今天,居然還有那麼多人深信不疑。古詩裡頭寫的「不問蒼生問鬼神」,現在依然存在。
周錫兵端坐在公交車上,盯著前面山腳下的寺廟,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後伸手掏出了手機。他給李姐發了微信,詢問晶晶的例假。除了李姐以外,現在也沒人知道晶晶被害之前到底有沒有來例假了。
李姐已經返回南城上班了。大概是太忙了,這條微信發出去兩個多小時,李姐都沒有回復。公交車站到了,周錫兵看了眼外頭山腳下的寺廟,準備重新將手機揣回口袋時,手機屏幕提示李姐來了電話。她沒有直接回答周錫兵的問題,而是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直截了當開問:「你們終於又開始重新調查晶晶的案子了嗎?」
公交車停靠穩了,車門打開,周錫兵混在一堆香客當中下了車。他斟酌了一下,沒有將話說死:「現在有個案子,可能跟晶晶當年的事情相關。姐,你別著急,案子從來都沒丟下過,這些年來,我師父他們一直都在盯著。」
電話中傳來了長長的嘆息聲,李姐發出了苦笑:「我著急什麼呀。這都過去十六年了,我還能急什麼。」
十六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彷彿一切都還是昨天,閉上眼睛再睜開,當初的少年已經成了現在的模樣。周錫兵看了眼蓮花池水中自己的倒影,沒有跟著李姐感慨下去,而是再度問了之前的問題。
李姐有點兒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不是發現晶晶的屍體了?」
妹妹年少早夭,甚至連全屍都沒有,這是李姐此生難以承受的劇痛。她們姐妹自小相依為命,好不容易妹妹上了高中,眼看著辛苦終將有所收穫的時候,妹妹卻慘死在荒郊野外,死無全屍。
周錫兵無法欺騙李姐。其實到了現在,晶晶剩下的屍塊還能被找到的可能性已經微弱到根本不存在了。她也許被分屍了,也許被埋在了地下或者水底,甚至有可能跟先前案子中的小玉一樣,成為了某種動物的飼料。除了兇手,誰又知道她的身體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暫時還沒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錫兵的內心充滿了羞愧。他是警察,他知道李姐這麼多年其實一直沒能從晶晶被害的痛苦中走出來。然而他什麼也做不了,他沒能抓住害了晶晶的兇手,他甚至連安慰李姐都不知道該怎麼找話去說。
李姐發出了失望的嘆息,反過來安慰周錫兵:「這麼多年了,就算有線索也斷的差不多了。算了,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吧。晶晶,畢竟早就死了。」
周錫兵的喉頭有點兒發堵,他不得不輕咳了兩聲,順了順嗓子,才發出聲音來:「姐,我們一直在查。這案子,會一直查下去,不存在什麼訴訟失效期的。」
李姐勉強應答了一聲,長長地吁了口氣,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沒有,晶晶發育遲,直到走的時候,一直都沒來例假。」
周錫兵微微皺了下眉頭,難道王汀的推測是錯的?王函提到撞紅什麼的也只是偶然?他沉默了一瞬,又安慰了李姐兩句,匆匆掛斷了電話,暫且壓下了心頭的疑惑。這一點,等他回去再慢慢推敲。現在,他得先拜訪了普雲大師再說。
因為事先找人打了招呼,周錫兵進了寺廟后沒多久,就有戴著眼鏡的中年和尚過來,領他去後面的禪房見當家主持。雖然名義上是主持,但老和尚近些年來已經很少管廟裡頭的事情了,全都交給自己的大徒打理。
中年和尚笑得一團和氣,自我解嘲道:「我師父也說我身上俗氣太重,斷不了根子。沒辦法,人食五穀雜糧,哪裡能跳出三界外。既然還沒到得道的時候,我就只能繼續當俗世中的人。」
周錫兵不懂這些,只能泛泛地應和了一句:「心中有佛,就是修行了。」
中年和尚笑道臉都成了白糰子,他樂呵呵道:「哎呀,這話也沒錯,佛系修行嘛,總要隨緣。」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從香火繚繞大殿繞到了後面的禪房。這間寺廟不算安市最大的一家,可名氣在外,全都是沖著當家主持普雲大師來的。據說還有人特地跋山涉水,穿越了好幾千公里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讓普雲大師看看命格。
王汀姐妹倆小時候都請普雲大師相過面,那時候廟還是小廟,普雲大師也沒現在這樣出名。他給王汀看相時只簡單說了些雖然有小波折但總體而言一生還是比較順暢的客氣話,但到了王函的時候,卻罩著王函的頭頂感嘆了許久,最後還給了一把鎖隨身帶著,好鎖住她的光,別讓魑魅魍魎給盯上了。
這些都不算稀奇。周錫兵也去過不少地方,見過好些各個地方出名的和尚道士。命格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世界變化莫測,人類不過是整個世界中小小的一份子,誰能篤定人一生的際遇呢。
中年和尚笑得歡暢:「我們哪能算的出來,不過是請菩薩幫忙看看。菩薩願意看,願意給指示最好,不願意,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師父要能算出來,第一個我就跪在師父面前,抱住他的腳求他老人家趕緊幫我算算。我還有沒有機會得道,又是什麼時候得道,要是得不了,我也就早點兒死了這份心。」
可惜普雲大師也算不出來。他甚至回答不了禪房裡頭一位女香客的問題,他也不知道她的女兒究竟在哪兒。
周錫兵被中年和尚帶著,立在禪房外頭等待。
其實禪房門原本隔音效果不錯,裡頭人說話,除非貼著門板聽,否則根本漏不出來聲音。可是裡面的女香客情緒實在太過激動了,她簡直就是扯著嗓子在喊:「你就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他帶走我女兒的?我女兒到底在哪兒啊?」
周錫兵微微蹙額,他一下子就辨認出了對方的聲音,禪房裡頭的香客是吳芸。
中年和尚有點兒尷尬,輕聲嘀咕了一句:「本來說只跟她談一刻鐘的啊。這都半個小時了,她怎麼還沒走。」
周錫兵裝作沒發現他的不自在。與普雲大師交談,自然不可能直接朝大師手裡頭塞錢。可香客總該要表示的,起碼香火錢不能少。多少人排隊等著普雲大師點化呢,這香火錢哪裡能少。也就是周錫兵找了人當說客,否則他一個月的工資都未必能扛得住功德箱。
「我們且等等吧。」中年和尚總算勉強鎮定了下來,尬笑道,「無論什麼際遇,都是緣。」
人到了寺廟當中,任何一句話都能自行覆蓋上意味深長的光。周錫兵雙頰上的肌肉微微動了動,安靜地立在了一旁。
禪房門開了,吳芸失魂落魄地從房中走出,跨過門檻的時候,她又不死心地回過頭追問老和尚:「師父,您就不能給我一句明示嗎?」
蒲團上,盤腿坐著個身形乾瘦的老和尚。比起他在外的盛名,普雲大師簡直就是其貌不揚。他嘆了口氣,目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悲憫:「女施主您已經認定了的事,由何必再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