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破局(六)
「不好!啊啊啊!扎進去了!」王小敏驚恐地尖叫著,簡直要從王汀的口袋裡頭躥出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心臟,「天啦!王汀,他是不是要死了?」
公廁裡頭,陷入恍惚的葛覃本能地意識到不對勁,身子一抖,抵住了他大腿的注射器劃了開來。然而毒.品侵蝕了他的神經,讓他所有的反應都變得遲鈍不已,連躲避都笨拙恍惚。劉母的手抖了一下,注射器被甩到了邊上。她拿手緊緊地摁了一下胸口,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爛泥一樣的少年。她鼻翼微微擴張著,似乎一點兒都意識不到周圍瀰漫著難聞的氣味。少年昏昏然地感覺到了危險,想要挪動身子。可惜毒.品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劉母蹲下身撿注射器的手不住地顫抖著,卻始終沒有丟開。
公廁「嗷」的叫出了聲,驚恐地催促王小敏:「快讓你主人叫警察過來啊!這女的想殺了這男的。只要打多了針,肯定會死人的!」它見過這樣的粉.獃子。這些粉.獃子就跟陰溝裡頭竄來竄去的老鼠一樣,總愛往廁所裡面鑽,真是討厭死了!
街邊服裝店的老闆送警察們出店面,意猶未盡地強調:「就是被這幫粉.獃子給搞壞的!哎喲,警察同志,我可不是講瞎話。是不是粉.獃子,我在這兒這麼多年了,心裡頭還沒點兒數嗎?那小子跟骷顱骨一樣的,直接搶了他媽.的錢就跑,肯定不是好路數。人往那邊去的吧,我沒看清楚。剛才有人過來要買衣服的。」
老邢剛抬頭想跟周錫兵討論一下摸索的方向,眼前就黑影一閃,周錫兵已經大踏步地朝廢棄的公廁跑過去:「那邊!」
王汀拚命地跟著三個警察的身後朝前面跑。自老邢的手機從劉母手機嘴裡頭知道了它主人的包中裝了注射器以後,王汀就知道不好了。一般人除非糖尿病人以外,幾乎都不可能隨身攜帶注射器。劉元的母親本人並不碰毒.品,身上帶著吸足了「藥水」的注射器幹什麼?她又追著那個搶她錢的少年進公廁做什麼?
暗淡的光線下,中年女人死死摁住了枯柴一樣的大腿,一次性注射器扎在上頭,針筒隨著女人的手微微顫抖。一隻穿著皮鞋的腳狠狠地踢了過來,女人的手帶著針筒被周錫兵踢飛到了一邊。注射器的針頭上還沾著血,針筒已經空了,滾動在地面上,反射出了幽幽的光。
劉元的母親被老邢一把摁住了,死死地釘在地上。老邢恨恨地瞪著她,怒罵了一句:「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少年的身子跟瀕死的魚一樣抽動了兩下,然後癱了下去。他的頭往後仰著,往上翻的眼睛瞳孔急劇縮小,這是典型的嗎.啡中毒表現,醫學上有個專門的稱呼,叫做針尖樣瞳孔,常見於吸.毒過量的病人。
王汀跪在少年的身旁,趕緊將自己的絲巾緊緊地扎在少年的大腿根上,然後開始現場心肺復甦。血液在人體內循環一周只需要大約二十秒的時間,大腿上的股靜脈是人體的大靜脈,從這裡出發,高濃度的毒.品到達心臟只需要寥寥數秒,侵蝕所有的神經跟臟器也用不了半分鐘。王汀只希望劉母不是癮君子,難以在這樣的大腿上一眼就找准了大靜脈,只完成了皮下肌肉注射。她的絲巾扎住大腿根,能夠停止靜脈迴流,延緩少年身體對毒.品的吸收。
少年的手機從口袋裡頭滾了下來,憂鬱地對著自己的同類感慨:「果然會這樣。他給人家送毒.品,讓人家吸.毒過量死了。現在輪到人家的媽媽給他注射毒.品,該死了的人是他了。」
晴天霹靂炸在頭頂上,就是王小敏現在的感受,它急得大喊大叫:「王汀,你不要管他啦!他的手機說了,就是他帶著毒.品去醫院給劉元的,所以劉元才死了。他這是罪有應得!這就叫做現世報!」
小兵兵急了,大聲訓斥王小敏:「不能死!不能讓他現在死了!他為什麼要給劉元送毒.品啊?劉元又沒錢,他跟劉元的關係要真那麼好的話,他為什麼還逮著劉元他媽不停地要錢!」
老邢的手機也附和:「對,就是的,必須得把他先救回來。他背後肯定還有大魚。說不定劉元就是被殺人滅口的!」
王小敏快要哭了:「可是他好髒的!我才不要我家王汀碰他呢,他那麼臟,還那麼壞!」
小齊齊跟王小敏交情最久,一看它被其它兩隻手機作用圍攻,趕緊出來當和事佬:「好啦,嗯嗯,王小敏也沒說錯。這個的確是壞人,根本死不足惜。不過,王小敏,我們可以等一等,等到他把幕後的兇手給交代出來,再讓他死吧,反正他是死不足惜。」
周錫兵跪在了王汀身邊,提防著這吸.毒過量的少年突然發狂,傷到王汀。他輕聲念了一句:「儘力就好。」
王汀手下不停,還在一次接著一次做胸外按壓:「他不能死,他給劉元送了毒.品。」
警車與救護車幾乎同時呼嘯而至,林奇領著戴著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匆匆跑進來。他們手裡頭抬著擔架,身後跟著戴著大蓋帽的警察。120的急診醫生出發時已經備下了足量的納洛酮,一針藥品下去,少年被抬上了擔架床。
警察匆忙過來從老邢手上接下劉元的母親。這個女人嘴唇顫抖著,不停地強調:「是他逼我的,是他給我下了套,是他一直盯著我害我的。全是他,他害了我兒子,又害我。他就是吸血鬼,他就是無底洞!」
「他勒索你,你為什麼不報警?」林奇狠狠地啐了一口,憤怒地瞪著眼前的女人,「你居然對著小貝貝都能下得了手,你根本就不是人!」
女人瘋了一樣地大喊大叫:「是黃家害了我們家!要不是他們家,我們家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王汀拿消毒濕巾慢慢擦著手,目光落在了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臉上。她對這個人沒有一丁點兒的同情。即使這是個人到中年失獨的母親,丈夫還被關在看守所中,可她的殘忍與冷酷已經讓所有人心寒不已。
人要掩飾一個罪惡,就得犯下更多的罪惡。如果劉母不是當著警察的面對這個叫葛覃的少年下毒手,那麼即使對方手上有劉母將小貝貝捆綁在蛇皮口袋中,跟裝著大黃狗的蛇皮口袋調換了的證據,這樁案子究竟會怎麼判照樣難說。畢竟,拎著小貝貝去狗肉館門口的人是黃進,劉母完全可以解釋說她只是厭煩那個到她家棋牌室門口撿廢品的小男孩,綁了他,丟到黃家門口不過是為了教訓小孩子一頓。
周錫兵輕輕地拍了下女友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只要是犯下了罪惡,那一定會有被逮到的一天。」
王小敏在口袋中唉聲嘆氣:「可惜小貝貝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那些傷害已經造成,縱然兇手受到了懲罰。那些留在受害人身上跟受害人家屬心中的痛苦,卻永遠也沒辦法消失了。
林奇跟著老邢,一塊兒上了警車去做筆錄。抓到了害了小貝貝的兇手,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如釋重負。相反的,他的心頭的悵然更甚。好像憋足了怨氣的氣球一下子被戳破了,剩下的只有茫然。
周錫兵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還沒完呢,後面還有很多事。」
支離破碎的黃家要怎樣繼續生活下去,指使著葛覃給劉元送毒.品滅口的幕後人還沒有被抓獲。他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對周警官而言,眼下第一件事是去商場幫女友重新買一條絲巾。
120急救車上的醫生一看到葛覃大腿根上緊緊扎著的絲巾,就感慨了一句:「現在警察真是專業啊。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還能這麼急救。」
老邢臨上警車的時候也看了眼王汀,朝周錫兵笑了一聲:「要不,周指,你讓你老婆也進我們系統吧,專業素養很強啊,還很有刑偵意識。」
周錫兵朝老邢笑了笑,調侃道:「行了啊,禍害了我還不夠,還想拖我家屬下水啊。門兒都沒有。」
他伸手摟住了女友的腰,帶著人回小區取車子:「走吧,咱們去買條新的絲巾。」那條絲巾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要了。
王汀看了眼已經暗下來的天色,遲疑道:「算了吧,我還有絲巾用。再不夠的話,我在網上挑一條就是了。」
「不行。」周錫兵難得堅持了一回,正色道,「我得送你一條絲巾。」
王汀笑了,趁著天黑,故意朝周錫兵的耳朵裡頭吹熱氣:「喲,我家周警官也會浪漫一回了?」
周錫兵整個耳朵跟半邊臉全紅了,趕緊用安全帶綁牢了王汀,惡狠狠地警告道:「看回家我怎麼收拾你。」
黑夜果然能夠讓人膽兒肥,王汀頭往前傾,啄了一下男友的耳垂,牙齒輕輕颳了刮,聲音壓得低低的:「周警官可不能刑訊逼供啊!」
可憐周錫兵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女友調戲的整張臉都熟透了。明明還沒出正月,大晚上的氣溫挺低的,他整個人卻像是坐在了火爐上面,活像車椅墊子上長出了牙齒,一直在不停地咬著他。
王汀終於開心了,靠著椅背,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
周錫兵看著後視鏡裡頭的女友,總算放下心來。他不願意帶王汀到黃家來查案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怕王汀看了黃家的情況會難過。即使抓住了兇手,小貝貝也再也回不來了。王汀心軟,尤其喜歡小孩子,她看著林奇手機裡頭小貝貝的照片時,就難過的不得了。
等紅綠燈的時候,周錫兵揉了揉女友的腦袋。王汀只覺得頭頂上一陣酥麻。橙黃的車內燈像流水一般柔柔地撒滿了整個車廂,暖暖的色調和在暖暖的暖風當中,說不出的愜意舒服。她不由自主地在周錫兵帶著薄薄繭子的掌心裡頭蹭了蹭,發出了一聲饜足的嘆息:「真好。」
到底是什麼好?自然是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正好。
元宵節還沒過多久,天上的月亮近乎於是圓的,只是朦朦朧朧,如同籠了輕紗。王汀無端的想到了那兩句詩: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現在梨花未開,柳絮未起,可清風逐明月,正是最好的開春時節。她看著身邊開車的男人,心中翻騰著安定與滿足。
都說電子商務搶佔了實體店的存在空間,可商場裡頭的顧客一點兒也不少。周錫兵一心想給王汀挑個好點兒的絲巾,雖然他內心深處覺得這點兒布料還不夠半片衣服,貴得實在離譜。可貴總有貴的道理,王汀喜歡就行。但最終,王汀只選了一條打折處理的絲巾。
周錫兵連忙讓她換一條,他不想這樣委屈了王汀。即使那些動輒好幾萬的大衣服,他承擔起來有些吃力。可千把塊錢的絲巾,他還是能買的。
王汀搖了搖頭,正色道:「不用,這條我就很喜歡。即使它打了折,也不會影響它我心目中的價值。我喜歡它,不是因為它的吊牌標了多少錢。」
出專賣店的路上,王汀就迫不及待地裹上了絲巾,笑著看周錫兵:「好不好看?」
商場大廳頂上吊著的水晶燈,流淌下水銀一般的光亮。朦朧的月色提供不了的光芒,此刻照亮了她整張臉。她暖暖地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說不出的柔軟美好。連旁邊甜點屋中,現烤出來的蛋撻都比不上的甜蜜美好。
周錫兵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認真地點頭:「好看,特別好看。」
他想告訴王汀,他以後一定會好好工作,爭取多掙錢,給她買更多更好的絲巾。可是他的女朋友卻踮起了腳尖,主動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搶先說出了口:「我愛的是你。錢當然是好東西,可比起你來,錢就什麼都不是。」
周錫兵緊緊地抱著女友,久久說不出話來。整個過年階段里兩人之間隱隱存在的那些堅冰一樣的隔閡,終於在溫暖的懷抱中,慢慢地融化掉了。只要是人,只要有相處,那麼必然會有問題產生。但只要他們心中有愛,願意理解包容溝通,那麼這些問題也都能夠得到解決。他想起了母親的告誡,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就得互相扶持,多為對方想一點。
他們依偎著彼此朝前面走。商廈前面的廣場上,孜孜不倦的噴泉又開始了綻放透明的禮花,亮晶晶的水珠在色彩斑斕的霓虹燈下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彩虹。他們穿過廣場,就像是漫步在彩虹橋下。王汀笑眯眯地指給周錫兵看,周錫兵就時不時在她臉上嘬下一口,引的王汀老忍不住掐他的胳膊。結果周警官不僅身手敏捷,胳膊上的腱子肉也是硬邦邦的,根本就不怕被掐。
廣場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激昂的音樂聲響徹了一角的天空,是廣場對面有新店開張,搭了舞台搞酬賓活動。主持人賣力地吆喝著,煽動台下的觀眾上去對著戀人唱情歌,然後就能參加抽獎活動。作為一家婚紗攝影店,他們的獎品自然是各種婚紗照的優惠以及免單。
周錫兵牽著王汀的手,準備穿過廣場去地下停車場將車子開出來。他經過舞台旁邊時,那位主持人突然間指著台下的兩人大喊:「這位帥哥,婚紗攝影了解一下?」
王汀一愣,旋即看著周錫兵忍不住笑。周錫兵用額頭碰了一下她的,然後揚起眉毛沖主持人笑:「好啊!」
他跳上了簡陋的舞台,拿著麥克風,看著台下笑得不能自已的女友:「我想唱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給我的愛人,你就是我天空中最亮的唯一的星星。」
王小敏憋了一路了,此刻終於忍不住拚命地下星星雨撒花瓣:「天啦!帥哥太犯規了。王汀,他在犯規啊!」
可惜的是,它的主人完完全全地中招了。她的心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悸動不已。她以為她討厭這樣大張旗鼓的方式,好像作秀一樣。可是這個男人跳上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唱情歌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陷了進去。身後有暗沉沉的夜色跟沸反盈天的喧囂,可此時此刻,她彷彿置身在星空下,只有那顆最明亮的星星,只有他的聲音。
如果用專業的眼光去評價,周警官的唱功只是KTV水平,最多算是KTV達人。副歌部分的高音對他而言,難度係數不小,他的演唱遠遠達不到完美的標準。然而王汀即使聽過原唱跟大牌歌手的翻唱,可她還是覺得,周錫兵唱的最好聽,直直穿過耳孔,鑽進了她的心中。
台上的男人唱完了歌,主持人慫恿他去抽獎,大聲喊道:「要是一把頭抽到了我們價值8888元的婚紗攝影免單大禮包的話,那麼閃亮的星星小姐要不要答應這位帥哥的求婚啊?」
周圍的人跟著起鬨,王汀捂住臉不停地笑,終於點了點頭。
站在台上還沒下來的周錫兵,立刻做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姿勢。周圍的鬨笑聲更大了,大家跟著催促他:「快點兒抽,抽到了就一把頭搞定戰鬥!」
他深吸了一口氣,竟然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緊張,連按著抽獎按鈕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他的影像被放大投影到身後的顯示屏上,引起了眾人一陣鬨笑。一個個字元串在顯示屏上不停地閃爍,最後定格到大禮包時,突然間又跳到了二等獎打對摺上頭去了。
眾人發出了長長的噓聲。周錫兵的心也微微往下沉,難掩說不出的失望。主此人出來,準備插科打諢。王汀卻突然在旁人的低呼聲中,走上了舞台,笑著問主持人:「打完對摺后,給不給免了尾數?給的話,我們就在你家拍了。」
口哨聲跟鼓掌聲不斷,周錫兵一把抱起了王汀,直接在台上轉起了圈來。他真恨不得能朝著天空大喊大叫。王汀哭笑不得地拍他的胸口,讓他趕緊放自己下來。這個男人臉上的笑容,才是她夜空中最閃亮的星。
回家的路上,王汀看著周錫兵剛剛放過血的支付寶,調侃了一句:「周警官今晚破費了啊。」
周錫兵認真道:「你現在千萬別跟我說話。再說話,我激動過頭的話,那就得真放血了。」
王汀捂著臉笑,拿起了他們交了定金的婚紗攝影店的宣傳冊子看。其實她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完全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膽子這麼大。
王小敏在口袋裡頭暈乎乎的,完全不可思議:「啊?王汀,你真的要跟帥哥結婚了嗎?」
小兵兵很想直接給王小敏發送大白眼,明明成天催著他們結婚的是它,現在裝什麼傻白甜啊。
王小敏不服氣:「哼!我就是說說而已嘛。王汀還沒有好好考驗帥哥呢!」
小兵兵充分展示了自己鋼鐵直男的屬性:「要怎麼考驗啊?好好的和平年代你不珍惜,難不成還想戰火紛飛啊?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王汀輕輕地摩挲著氣鼓鼓的小手機,安撫地拍了拍它的背。所謂的考驗,從來都只有生活。能夠經受住平凡的生活,從中獲得幸福,那就是最成功地經受了考驗。不去經歷生活,又怎麼能夠知道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呢。
兩人回了小區,人還沒進家門,電梯已經迫不及待地跟王汀彙報:「哎呀呀,你們今晚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小苗苗肯定等著急了。」
王汀頗為驚訝,沒想到齊師兄一家會登門拜訪。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妹妹:「王函這丫頭怎麼也不跟我說一句啊。」
周錫兵笑了笑,摟著王汀的胳膊更緊了一些。
王小敏開心不已:「啊啊啊!王汀,我要跟小苗苗一起看動畫片!你讓筆記本姐姐放給我們看。」
小兵兵心中還存著一股浩然正氣,警告王小敏道:「哼!你不能被糖衣炮彈腐蝕了,你要警惕那個齊師兄。」
王小敏立刻diss回頭:「哼!我不要理你,我拒絕跟你討論小苗苗的話題。」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王小敏的腦袋。只要一涉及到齊師兄一家,王小敏總能跟小兵兵吵起來。而在這件事情上,她的確無法說自己問心無愧。
周錫兵輕輕地拍了拍王汀的背,然後摟著女友朝家門口走去。他剛按下門鈴,門就開了,齊師兄探出了腦袋,微微地笑:「哈,終於過完了二人世界了?」
小苗苗跳下了沙發,歡歡喜喜地奔過來,開心地揚起了小臉:「阿姨,你回來啦!」
王汀順手抱起了小苗苗,直接朝客廳裡頭走。身後周錫兵幫她放好了換下的鞋子,笑著問齊師兄:「師兄,你過來怎麼不打聲招呼啊,我們也好早點兒回家。」
「沒事。」齊師兄微微地笑,「就是順便過來看看你們,不想打擾你們的安排。」
師嫂笑著從廚房裡頭端了兩杯水果茶出來,招呼王汀跟周錫兵喝:「剛好在路上碰到了函函,我們就一塊兒過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們下班就回來了。不過反正也沒什麼事,你跟小周難得出去約會。你們就該多出去活動活動。」
王函在邊上苦著臉跟姐姐彙報工作:「師兄師嫂沒說,我以為你們早就知道了。結果後來他們又不讓我說了。嗯,晚上我大家煮了火鍋吃。」
王汀笑著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誇獎了一句:「不錯,我家王函也是大姑娘了,會招待客人了。」
師嫂接了王汀的話:「王函很能幹啊。苗苗跟她玩的特別好,以後她肯定是個好媽媽。」
可憐王函最怕聽到這樣的誇獎,連忙擺手道:「別別別,我跟人家的孩子玩玩還行,真要我自己帶孩子,我肯定分分鐘就得崩潰。」
師嫂嗔了她一眼,笑道:「總有那麼一天的。別怕,小孩子帶起來也很好玩。」
王函縮頭縮腦地躲到了自己姐姐背後,下巴搭在姐姐的肩膀上蹭啊蹭的,撒起嬌來。小苗苗看到了,立刻沖著她做羞羞臉:「哈,函函阿姨這麼大了,一點兒都不害臊!」
王函直接朝她吐舌頭:「耶耶耶!我再大也是我姐的心肝寶貝!」
屋子裡頭的人都笑了。齊師兄跟周錫兵完成了見面的寒暄,朝沙發走來。他對著王汀點點頭,然後眉開眼笑:「行了,我也不兜圈子了。這趟來,我跟你嫂子其實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孫成安加刑了,從死緩改成了死刑,要立即執行了。」
王汀驚訝地抬高了眉毛,一時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孫成安就是那個燙傷了小苗苗的兇手。這麼多年了,王汀聽多了從死緩轉為無期徒刑,然後表現再好的話就減成減為十五年以上二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甚至還有可能繼續減刑的。
當年小苗苗被惡意燙傷,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最終法院是以故意殺人罪定的罪,判處了孫成安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王汀本以為這個人大概會坐十幾二十年牢,然後出獄。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由死緩改成死刑。在實際判決中,一般只要不是必須得立即執行的,即便罪行惡劣,也會宣告有兩年的緩刑期。
周錫兵也抬起了眼睛,正對著齊鳴,似乎在詢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師兄微微地笑了:「這人在牢裡頭也不安生,一直尋事鬥毆,好幾次傷到了人。現在法院判了他破壞監管秩序罪,一旦判決生效,報到最高法核准,死緩就撤銷了,直接執行死刑。」
他看著已經被王函抱到邊上一塊兒看動畫片的女兒,輕輕地吁了口氣:「總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齊師嫂緊緊地抓住了王汀的手,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太好了,我可算是等到這一天了。每次苗苗做植皮手術,那麼痛苦還要笑著告訴我,她一點兒也不疼的時候,我真想殺了那個混賬啊。太好了,終於有這一天了。」
王汀緊緊地抱住了師嫂,同樣心情激動。在那件案子發生之後,他們好多同學同事都要請願,想讓法院判處兇手死刑立即執行。這件事實在太惡劣了,殘忍的已經突破了人的底線。有再多的仇再多的恨,也不該朝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下手。
師嫂趴在王汀的肩膀上,終於掉下了眼淚。等到這一天,她才真正覺得自己受的苦沒白挨,女兒跟丈夫遭的罪,總算有了說法了。
周錫兵安撫地拍了拍王汀的背,轉過腦袋對齊師兄點點頭:「真好,他是罪有應得。」
齊師兄看著妻子跟女兒,像是陷入了恍惚之中,半晌才點點頭附和:「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叫我等到這一天了。」
時候已經不早了。小苗苗看完了一集動畫片之後,齊師兄夫妻倆就帶著孩子告辭了。周錫兵跟王汀將他們送出了門,快到電梯的時候,夫妻兩人堅決讓他們回去。
齊師兄輕輕地嘆了口氣,對兩人點點頭:「今晚實在是太冒昧了。原本沒想過來的。可我們得到了這個好消息以後,想了一圈,竟然也沒什麼人能分享。跟誰說,都奇奇怪怪的。後來還是你嫂子說,剛好從老家帶了咸秧草回來,給你們拿點兒嘗個意思。我們這才憋不住過來了,忍了半天還是沒能忍住說了。」
周錫兵笑了:「師兄你太客氣了。我們都喜歡苗苗。」
齊鳴看著懷中已經犯起了困的女兒,輕輕地在女兒腦袋上親了一口,抬起頭,正對著周錫兵:「嗯,我們知道你們的心,所以才這麼冒昧。周警官,以後你跟王汀有了孩子,切記要保護好孩子。別跟我一樣,等到苗苗吃了大虧,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