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毒箭
牛大貴不正常的臉色,李誠看了一眼猶豫片刻,沒有掃興。
舉著酒碗喝酒,就著臉盆大的陶盆吃肉,真正是感受了一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豪氣十足卻美中不足,這酒入口之後,李誠差點沒給吐出來。也是多難喝,微微帶著點酸,主要是甜的口感,李誠非常的不適應。就算是在現代,喝點農家的米酒,那也是蒸過一道的。哪有這種酒,直接隨意的過濾一下就算是酒了么?
牛大貴等人倒是喝的很嗨,一碗接一碗,這種酒喝多了也會醉,李誠跟著連干好幾碗,一點問題都沒有。想起武松三碗不過崗的故事,覺得那會宋朝的酒大概跟這個比起來,也就是蒸過一道,難怪連著喝十幾碗還有力氣打老虎。
男人湊一塊喝酒吹牛,形式都差不多。這個說「我一腳踹翻哪個。」那個說「我一棍掃翻了多少。」大口喝著酒,手抓著羊肉吃,拋開那股濃濃的膻味,李誠倒也沒太大的問題。不過這股膻味太濃了,難怪史書上記載香料運到唐朝是暴利。鄯州的位置還是偏了一點,換成涼州城,那是進出西域的必經之路。起源於漢朝的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一千多年以後,唐朝人怎麼會想到,會有「一帶一路」這個提法。早晨起來就沒吃東西,肚子餓的難受,捏著鼻子李誠還是吃了好些羊肉。
本以為這三人的酒量很好,沒曾想這三位一壇酒下去,臉紅脖子粗的。錢穀子還端著空酒碗沖李誠舉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李大郎,幹了。」碗里沒酒幹個屁,錢穀子還到處找酒,指著牛大貴傻笑:「大貴哥,你醉了。」李誠看著都想笑,就這酒量還跟人拼酒么?
牛大貴也確實像喝醉的樣子,一臉的紅潤,眼睛無神。牛二貴還算是好一點,就是臉紅。
「喝的差不多了,肉也吃完了,回吧。」李誠起身招呼一聲,牛大貴搖晃著站起來:「該回了,回頭遇上了侯大慶那群賊廝鳥,又生出事情來。」錢穀子扯著嗓門嚎:「掌柜的,給錢。」指著案上的袋子:「自己拿。」
結賬之後,李誠見三人搖搖晃晃的,趕緊伸手來扶著牛大貴,這一搭手發現不對了。牛大貴的手發燙,按說這寒風凜冽的季節不應該啊。李誠又是一伸手,按在額頭上,感覺到燙手,心中一驚:「大貴,你在發燒!」
牛二貴聽著身子一抖,撲過來摸了幾下道:「壞了,狗賊的箭頭在糞堆里泡過,有毒。」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直接戰死極少數,多數死亡都是傷口感染,這也就催生了最原始的化學武器,將箭頭在糞堆里泡過再用。其中原理這個時代的人未必能明白,只是一種經驗。看來錢穀子是酒量最差的,李誠趕緊道:「我背他回去,你扶著錢穀子前面帶路。」
急急忙忙的回到駐地,進了低矮的門,眼睛適應了一下昏暗才看清楚裡面的情況。一張土坯搭的塌基,上面鋪了木板,然後是草席,又加了幾層麻布和皮毛。蓋被也是麻布做面子,裡面應該塞的各種破皮毛。
扶著牛大貴在榻上躺下,這哥們燒的厲害,呼吸很重。李誠打開背包,翻出裡面的常備葯,想了想還是放回去,吩咐道:「二貴,去請大夫來。」牛二貴答應一聲,也不管已經呼呼大睡的錢穀子,掉頭竄出門去了。收好背包,李誠坐在一旁暗自心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這些藥用一點就少一點,唐朝也有大夫不是么?還是先等等看。
背包里現代的抗生素,對於李誠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稀里糊塗的穿越過來,現代的葯可能就是保命的東西。再者當著牛二貴的面拿出來,被他看見了傳出去,別人來求葯怎麼辦?
拿條毛巾發現沒熱水,李誠只好轉身去找熱水,發現這屋子裡塌是土的,但卻不是炕。現代社會的山區農村,火炕依舊普遍存在。這東西對於窮人來說,真是過冬的必備利器。李誠不是瓦匠,但生活在農村,家裡的火炕翻新時給師傅打過下手,基本原理是知道的。
想到這冬天寒夜裡刺骨的冰冷,李誠恨不得現在就自己動手盤炕。
熱毛巾是用不上了,李誠坐在一邊看著牛大貴和錢穀子,腦子裡在想著,穿越之後的事情。身體發生的變化顯而易見,力量、敏捷和感知得到了全面的提高。這一點射箭時就知道了,打架時再次驗證了一遍。當時一團混亂,李誠卻能感受到距離最近的危機並及時躲避。這才是他打架時最大的秘密,沒法跟人說就是了。還有就是記憶力和冷靜,第一次射箭殺人,就非常的冷靜,事後還能撐著沒吐出來。記憶力則更誇張,腦子裡只要去想一下自己看過的書名,就會立刻清清楚楚的記著每一個字和標點符號。腦子就像是一台電腦,打開文件夾就能找到存儲的文件。總的來說,老天爺不算太坑爹,把自己丟進唐朝,還是給了一些福利。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誠出門看一眼,牛二貴領著一個黑瘦的大夫走來,距離還有二十米遠,居然這麼遠都能聽的到腳步聲?這聽力也變態了一點吧?難道說,自己就像一個遊戲角色,開掛之後所有屬性大幅度的提升了?
一系列的變化帶來的震撼,李誠來不及消化,牛二貴已經帶著大夫走到門口。
看見李誠,大夫也楞了一下,這和尚穿戴也太怪異了。「病人在屋裡,大夫請進!」李誠拱手致意,讓開門。大夫點點頭,鑽進屋子,低矮的屋子內視線暗淡,大夫也適應了一下。
「哪個是病人?」看見榻上兩邊各有一個,大夫問了一句,李誠指著牛大貴:「他。」
放下藥箱,大夫坐在藥箱上,抬手抓住牛大貴的左手號脈,沒一會便道:「外邪內侵,看看傷口吧。」看來路上牛二貴都告訴大夫了。
牛大貴的身子被翻成側身躺著,揭起衣服,去掉包紮,露出中箭的傷口。四周已經紅腫,正在往外冒水。大夫看了一眼便皺眉道:「番狗的箭頭有毒,外邪內侵發作了,怎麼當時沒敷金瘡葯?」牛二貴解釋一句:「上次大夫給的用完了。」
「上點葯看看吧,外邪發作了,三分人事,七分看老天。」大夫說了這麼一句,坐在榻上打開藥箱,取出金瘡葯敷傷口上,重新包紮好,丟下一句話:「好好看顧好他,明天還不退燒,再去找我。」說著背起藥箱就走了。李誠一直沒說話,見大夫在包紮的過程中,一不消毒,二不戴手套,就是敷了點葯上去就完事了。這年月的大夫,也太好當了吧?
牛二貴臉色難看的送走大夫,回來便罵:「番狗!都該死!」
李誠覺得自己還是能做點事情的,乾脆接過主導權:「你去弄個鍋回來,燒點熱水備著,不時的換個熱毛巾給大貴敷腦門上,可以幫助退燒。」
牛二貴驚訝的看看李誠:「大郎還會醫術?」李誠淡淡道:「我讀書雜,醫書也看過一些。」
牛二貴匆匆出去,回來時手上拎著一個陶罐和一桶水,放下陶罐又出去,回來時手上搬著幾塊石頭。李誠安靜的看著他在門邊上架起一個簡易的爐灶,然後用火鐮把油燈點著,再往爐灶里放柴火也給點著了,架上陶罐燒水。
「二貴做這些事情很是熟練。」李誠贊了一句,牛二貴笑了笑:「出門在外,就得自己照顧自己,指望不上別人的時候可不在少數。」其實李誠想說的是MMP,居然用這個燒水。
水燒開了,李誠弄條熱毛巾,試了試溫度后,給牛大貴額頭敷上后道:「二貴,照我是樣子做,一刻的工夫換一次,毛巾別太燙。我先睡一會,起來我換你,晚上大家輪流守著。」
衣服也沒脫就倒在榻上,李誠感受到一股涼意,這地界的冬天真是冷啊。被子的作用似乎不太明顯,起身翻出棉大衣,蓋了被子后又蓋上大衣,立刻感覺好多了。
昨晚上就沒睡好,白天又折騰到現在,李誠就算是穿越后改造了身體,還是感受到濃濃的疲倦之意。倒在榻上很快就睡著了。
李誠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睜眼看看,錢穀子已經不在榻上,牛二貴坐在一邊,獃獃的看著哥哥牛大貴,一臉的愁苦之色。
李誠坐起來道:「好了一些沒有?」牛二貴扭頭過來看看,搖搖頭沒說話。李誠心裡發苦,過來伸手摸了摸牛大貴的額頭,還是燙手,看看嘴唇乾裂。不禁暗道:難道金瘡葯敷上去,沒有消毒殺菌的作用?古代的大夫,看來對傷口感染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門口又是一暗,錢穀子拎著個籃子進來了,看見李誠便道:「大郎起來了,晚飯買回來了。」說著放下籃子,拖過來一張簡陋的案,四個大黑陶碗里裝滿了小米飯,一個碗里裝著鹹菜:「湊合吃一頓吧,大貴燒成這樣,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才能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