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寧春草只覺腹中滾燙,猶如燒著了一團火。
這火順著血脈,點燃了她的全身,叫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灼熱。
「好熱好熱……」寧春草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呢喃。
媽呀。那是她的聲音么?怎麼那般綿軟,那般氣若遊絲?
周靜姝在一邊笑,「如今就忍不住了么?那你且的熬上一會兒呢!」
「熱,好熱,快放開我,快放開我……」寧春草倒在腳踏上,雙手背剪在身後,她掙扎著,似乎想要扯斷那繩索。
周靜姝臉上越發得意,「好,你再忍一忍,忍到你忍不住了,見到男人就想撲上去的時候,我就放開你!」
說完,滿屋子都是她的笑聲。
寧春草只覺在她笑聲之中。自己越發痛苦。
並非像周靜姝所想象那樣。她發覺自己身體里充斥的並非是情慾,乃是憤怒。
她壓制不住的憤怒。
這憤怒如同烈焰,將她整個人都要燒著了!
「時候差不多了。」周靜姝說著,半蹲下身來,眯眼看她。見她額上冒汗。蜷曲不止,滿意的點了點頭,手中滑出一柄短劍,割斷了寧春草手腕上的繩子。
寧春草一眼就認出,她手中拿著的正是自己的短劍。
「好了,我放開你了。你若真是貞潔烈女,就不要在地上掙扎打滾了,起來,去一頭撞死啊?撞死了,起碼還能護住自己的名節。」周靜姝諷刺道,「呸,我說錯了,你這賤婢,哪裡有什麼名節?」
按照她所預期的,寧春草現在一定是慾火焚身,一旦給了她自由,她必定是寬衣解帶,邀人上前。
可預期中的情形卻並沒有發生。
手腕得了自由的寧春草,瞬間就從地上一躍而起,劈手奪過她手中的短劍,並一把拽下腰間的黃銅鈴鐺。
她以為寧春草要用短劍刺向自己,都已經做出防備攻擊的姿勢之時。
卻見寧春草只是搖晃著黃銅鈴鐺,伴著鈴聲,輕輕的吟唱起來。
周靜姝不明所以,這是藥效么?
她的反應怎麼和大夫說的不一樣?有誰中了春藥之後。是要唱歌跳舞的么?
正一臉懵狀的周靜姝很快發現了不同。
這鈴聲,這吟唱聲,好奇怪……
她正欲堵上耳朵的時候,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眼神變得迷離,目光渙散,手腳綿軟,她竟如同被人蠱惑控制了一般,自己伸手去解開自己的衣帶,垂手叫深衣滑落,接著是中衣。再接著,就是裡衣了……
連裡衣都褪下,她渾身上下,只有一條艷紅的肚兜,遮擋著滿身耀眼的春光。
寧春草抿嘴,吟唱聲停下。
手中的鈴鐺又輕晃兩聲。
只見適才還囂張得意的周靜姝,像是困極累極,竟兀自在床上倒了下來,闔目寐去。
寧春草將鈴鐺停住,但只覺床上的春光太過耀眼刺目,晃得她都有些不敢睜眼,臉上也有些熱辣。
她連忙上前,拽過床上薄毯蓋住周靜姝的一身春色。
又連忙撿起周靜姝褪下的衣衫,拿到一旁,自己飛快的換上。
幸而她的身高和周靜姝相差無幾,雖然她更窈窕纖細幾分,但這衣服穿戴好,略寬鬆些,若不細看,也能掩人耳目。
寧春草理了理髮髻,心頭有些緊張,黃銅鈴鐺不好再掛於腰間,她索性就握在手中。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睡去的人,深吸一口氣,不能再耽擱了,再耽擱只怕真要撞上二皇子了!
吱呀一聲,她邁步出門。
她正要轉身掩住房門,候在門口的小丫鬟連忙上前道:「郡王妃請,婢子來關門。」
丫鬟在主子面前不敢抬頭,更不敢直視主子容顏。
寧春草很容易就混過門口這關。
但她心跳還是有些快,不得不說,如今比適才在屋子裡更讓人緊張。
「馬車在哪兒?」寧春草沉聲問道。
「稟郡王妃,我家皇子妃還在廳堂里等您啊?」丫鬟連忙說道。
寧春草擺了擺手,「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就不去向她辭行了,若是遇見了二皇子,倒是不好。我這就走了,你們帶我向皇子妃賠不是吧。」
似乎聽出了她聲音的異樣,有個小丫鬟心覺詫異,微微抬頭,想要看看郡王妃的模樣。
寧春草捏在手中的黃銅鈴鐺猛的一晃。
叮噹一聲脆響。
肉眼不可見的力量立時隨風攪動。
那丫鬟一陣恍惚,頭更是莫名的低垂下來,木然應道:「是,郡王妃,馬車在二門外,您請隨婢子來。」
寧春草頷首輕笑。
心中更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
搖鈴之時,她並沒有把握,她甚至已經開始在設想,倘若她在這兒,被發現了是冒充郡王妃該怎麼辦?
巫女說的不錯,她雖然能貫通自然之力。天賦異稟更適合操縱巫術。
可她畢竟是野路子出來,每次使用,都是自己摸索,並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巫術,只靠自己領悟。難免有偏頗,難免有悟不到的時候。
她從來沒有試過,用一聲「振鈴」來控制旁人,哪怕只是一瞬間。
倘若失敗,很有可能引起旁人懷疑。她這「郡王妃」就裝不下去了。
可不曾想到,在她需要之時,她身體里潛藏的另個一莫名的靈魂,一個說不清楚的力量,從不曾遠去。總會適時的出現,幫助她,救她。
從內院到垂花門,一路上有多漫長,多驚險,只有寧春草自己知道。
這一路有多忐忑,心跳有多快,也只有她自己能感受。
終於登上郡王府的馬車,她待要松上一口氣的時候。
馬車卻是一晃。
候在車廂外頭的丫鬟,也爬上了馬車。
「小姐……」能如此稱呼郡王妃的,必然是郡王妃娘家的陪嫁丫鬟了!
寧春草心頭一涼。
那丫頭也登時愣在車廂門口處。
小丫鬟不由皺眉,這馬車裡坐著的女子,一身郡王妃來時的衣著,可這張美艷絕倫的臉,卻和自家小姐沒有半分的相似啊?
「啊——」小丫鬟驚聲尖叫起來。
但寧春草反應很快,她尖叫聲剛起,她便上前一步,拉住那丫鬟手腕,一把堵住那丫鬟的嘴,順勢將丫鬟拽入馬車之中。
車夫被那小丫鬟的一聲尖叫嚇了一跳,站在馬車外頭忐忑問道:「什,什麼事?姑娘?郡王妃?」
「沒事,就是手上蹭破了些皮,流了一些血,大驚小怪的。」寧春草沉聲說道。
車夫哦了一聲。跳上馬車。
後頭丫鬟僕婦們也都蹬車,嘚嘚的馬蹄聲響起,車廂緩緩晃動起來。
那被堵了嘴的丫鬟瞪著驚恐的眼睛,嗚嗚的想要發出聲音,奈何寧春草的手捂得嚴嚴實實的。一絲不曾放鬆。
她一隻手將丫鬟按在坐榻上,另一手拿出鈴鐺,那丫鬟雙手齊上,竟不能掰開她摁住自己的手。
寧春草也意外,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但這會兒還不是慶幸的時候,她屏氣凝神,將手中的鈴鐺一晃。
叮噹的鈴鐺聲起,伴著鈴鐺聲的,還有她低低的吟唱,說是吟唱。倒更像是喃喃的念叨。
她手底下按著那丫鬟在鈴鐺聲和她的念叨聲中,漸漸安穩下來,不再掙扎抵抗,也不再試圖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