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單向隔音
「接下來的日子，我怎麼過呢？」傑斯自言自語道，「不會就這樣天天躺在石頭上看白雲，默默地陪著傑斯叔叔，等他的念力和感知恢復吧？」
思緒漫無邊際，飄飄悠悠，忽然想到那天在寧家石坊撞到寧四海的情景，那一幕幕又在頭腦里重現，寧四海的那句話又在耳邊轟鳴：
「跟一個乞丐較什麼勁兒，不嫌丟臉么？」
這句話是那麼的刻骨銘心，雖然已經過了十多天了，可是它非但不衰弱不模糊，反而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就像寧四海在他耳邊說的一樣，那略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像一把烙鐵一樣，將這句話深深地烙在他的腦海里，又像山洞裡的浮雕壁畫，永遠不會消失。
為什麼一個受盡欺負，遭盡白眼，挨盡謾罵，忍辱偷生的孤兒，會被某一句話深深地傷害？
原因是積累，是怨念的積累，怨念的積累達到一定臨界狀態之後，任何小小的刺激都會引起極大的反響。
那天秦柏正是處於這種狀態之中。
那天，秦柏從寧家石坊回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是夢遊一般，混混沌沌的，好像有熟人跟他打招呼，到底是誰？他也不記得了。當時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
後來，不知不覺地走到自家門口時，被齊元武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一下子把他拍醒了，也把他的思緒拍斷了。
現在重拾當時的思緒，秦柏覺得頭腦越來越清晰了。
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詞兒：
尊嚴！
沒錯，就是尊嚴。
當時寧四海的那句話將他的尊嚴活活地踩在腳下，令他痛不欲生，刻骨銘心。
怎麼樣才能活得有尊嚴？
當然是超越寧四海！
寧四海是個什麼人物？高級石師職稱，逼近石聖境界！而自己呢，只是一個孤兒，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孤兒，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孤兒，處於巫石製造業的邊緣，以賣巫石原材料為生的人，連石徒都不是，更別談石匠和石師，至於石聖？那是仰望的存在！
他和寧四海，兩者的地位和處境差別得如此懸殊，如何超越？
要是在以前，秦柏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可是現在不同了，他身邊有一個天外來客，一個怪物級別的人，一個巫石製造水平極有可能超越金星聯邦石聖級別的人物，一個可以跟金錢豹玩捉迷藏遊戲的超級變態人物。
有這樣的人物在身邊，現在還不開始學習巫石製作，更待何時？
想到這裡，秦柏全身突然充滿幹勁，心中的激情就像狂風暴雨般吞噬了他。
秦柏忽地一下坐了起來，兩眼精光四射，游目四顧，躊躇滿志！
正在這時候，秦柏突然全身一震，臉色大變。他聽到了聲音，人說話的聲音！他和傑斯在這個幽靜的深谷中呆了十多天，除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之外，這十多天從未聽到過其它人的說話聲。可是現在，居然聽到其它人的說話聲！
秦柏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轉頭看看石洞的位置，那裡還是一片光禿禿的懸崖石壁，顯然傑斯還在裡面靜養，聲音並不是從那時傳過來的。
側耳傾聽，發現聲音是來自於深谷西邊山坡頂上。
秦柏馬上站起來，手搭涼篷，舉目往西邊山坡頂望去，只見山坡頂上赫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對，應該就是這個深谷，」一個尖細的男子聲音遠遠傳過來。
這句話的意思再也明顯不過了，秦柏的心不禁一沉。
「韓天，你在山頂上找一個最高點，然後站在上面鳥瞰整個深谷，其它人跟我下深谷去搜索，大家行動快點，別讓他們跑了。」一個聲音洪亮的中年男子吩咐道。
「是，」其中一條人影應了一聲，朝深谷四周山坡的最高點飛奔而去，其它幾條人影則迅速朝深谷衝下來，他們手腳敏捷，動作迅速，幾乎是飛一般往下沖，顯然個個身懷絕技。只聽見那邊山坡上的樹木雜草一片嘩啦啦地響，幾個人影就像幾隻下山的猛虎般，呼嘯而下，聲勢嚇人。
石士！
秦柏大吃一驚，迅速翻下巨石，藏身於石頭後面，心「嘭！嘭！嘭！」地狂跳不已。
那幾個人一眨眼間便衝到谷底。
秦柏略一遲疑，迅速瞄著腰，轉身朝山洞口位置的那堵懸崖奔去，幸好距離很近，幾個箭步便到了。
秦柏一靠近那個位置，周圍便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懸崖石壁突然一陣模糊扭曲，周圍五丈之內的景物也跟著詭異地模糊變形。數息之後，周圍空間才漸漸穩定下來，景色又恢復如故，崖壁上露出了那個小山洞的洞口。
平時，這區區數秒鐘時間，秦柏已經覺得很快，很滿意了，可是現在情況危急，這區區數秒鐘的時間竟覺得如此漫長，心中不禁暗暗報怨空間幻石陣開啟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慢得跟蝸牛一樣。
洞口一打開，秦柏一個箭步便沖了進去。他人一進入山洞，洞口處便自動封閉了起來。
「小秦，怎麼了，看你神色如此慌張，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傑斯正在擺弄著一個編織狀的東西，見秦柏慌慌張張地闖入，抬起頭問道。
「外面……外面……有人來了，好幾個人，石士！」秦柏緊張得舌頭打結，話都說不利索了。
「什麼？！有人來？」傑斯大吃一驚，迅速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快步走到山洞石壁的一個角落，蹲下身子，撿起放在石壁上的一塊指頭般大小的青色石頭。整個密閉的空間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氣氛，就像是耳朵被棉花塞住很久之後，突然取下來一樣。
原本靜悄悄的全封閉的山洞突然熱鬧起來，外面枝頭上小鳥叫聲傳了進來，遠處樹桿上的知了叫聲也清晰地傳了進來，還有風吹雜草樹叢發出的沙沙聲也傳了進來。
莫非，傑斯剛剛取下來的那塊青色石頭竟是隔音石？可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做的第一件事為什麼先取下隔音石？在秦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傑斯手握著青色小石頭，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動作，突然山洞裡產生了一股怪異的氣氛。
「好了，我們可以說話了。」傑斯又把那塊青色小石頭放回原來的地方，說道。
「噓……小聲點，外面有人！」秦柏食指按住嘴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哈哈哈，不用怕，我已經將隔音石改為單向的了，放心吧。」傑斯非但不小聲說話，反而哈哈大笑幾聲，然後再大聲說道。
「怎麼回事？單向？什麼單向？」秦柏壓低聲音急問。
傑斯解釋道，一般的隔音石都是雙向的。前些日子，為了在這裡面製作巫石和靜養的時候，不被外界所干擾，便設置了一塊隔音石。如此一來，就可以將這個小山洞裡的聲音跟外界完全隔絕開來了，外面的聲音傳不進來，裡面的聲音也傳不出去。
不過，現在既然外面有敵人，當然要馬上將它改成單向。如此一來，外面的動靜裡面聽得一清二楚，而裡面的動靜，外面是聽不到的，無論說話聲音再大，外面的人也是聽不見的。當然，如果聲音震得整個懸崖都為之搖動，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既便如此，外面的人也只是以為發生地震，也絕對想不到懸崖峭壁之內有人。
秦柏恍然大悟，心想：「傑斯叔叔身上怎麼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巫石，而且我覺得，他身上的巫石無論哪一件，都比我們金星聯邦強大得多。比如隔音石，據我所知，金星聯邦就沒有人能做到單向的。看來金星聯邦的巫石製造技術跟傑斯那個世界的巫石差得太遠了。」
傑斯的身份一直是個迷，秦柏做夢都想知道他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世界，為什麼他們的巫石如此厲害。金星聯邦的巫石製造技術在他們眼裡，充其量只能算是入門級水平。可是無論秦柏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旁敲側擊也好，突然追也罷，傑斯總是不吃他這一套，迅速將話題轉移開來。
傑斯問秦柏外面是什麼人，秦柏當然不知道，不過很明顯是沖著他們倆人來的。而且看他們的身手絕對不是普通人，必定是石士。
可是石士為什麼來找他們？難道是……
古掌柜？
一想到古掌柜，秦柏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相信會是他，憑的是什麼？是直覺，秦柏覺得古掌柜不是那種人，而且，他只知道掌燈是秦柏弄來的，並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
他會不會在自己送貨的時候，派人跟蹤？
想到這，秦柏心裡不由得一緊，不過隨即轉念一想，便又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要是古掌柜真的起歹心，只需在他交最後一批貨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抓了，關進密室，好好拷問。那時是深更半夜，不會有人知道的。他根本沒必要等事情過去幾天之後，這才在大白天大張旗鼓地派人跑到深谷里來找人。難道他就不擔心這幾天秦柏會跟他的「師父」捲鋪蓋走人嗎？
既然他們不是古掌柜的人，那麼他們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