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和思思討論死亡(第三更)
明天就要離開珍寶島了。
晚上的時候,思思非要拉著爸爸,最後去看一次桃花。
小姑娘興緻勃勃的,撿了好幾枝最漂亮,作為旅行紀念品,準備帶回去給媽媽看。
至於白天發生的事情,思思沒有多問,這些事情,交給爸爸處理就好了。
李玄也沒有多說。
思思年紀還小,暫時還沒知道這些東西的必要。
不過,關於黑袍,以及背後那「母體」的存在,李玄心中則是留了個心眼。
兩人在桃花林里散著步……
忽然間,思思耳朵微微一動,似乎聽到什麼,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大海的方向。
「爸爸,好像有人在哭哎……」
她有些緊張的說道。
今晚月亮很圓,就像是一個銀色的大圓盤掛在天空中,桃花也很美,落英繽紛的粉色世界,而如此的良辰美景,卻聽到哭聲,隱隱有些詭異之感。
李玄神念一掃,發現了桃花林深處的某個人影,也是不由輕聲說道:「是多寶。」
聽到這話,思思眼神微微一愣,輕輕的噢了一聲,彷彿想到什麼,悄然的沉默下來。
片刻后,小姑娘揚起腦袋,看著滿天星辰,雙手合在胸前。
「爸爸,媽媽以前告訴過我,人死了,就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以前你不在的時候,我就總喜歡看星星,想象著哪一顆是你。」
思思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像是一根羽毛,落在李玄的心裡。
李玄不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著問道:「那思思後來找到了嗎?」
「思思都許願了呢,希望有顆流星掉下來,變成我爸爸!」
「後來……後來,沒有過去多久,爸爸就回來了。」
「爸爸,你是不是流星變的?」
小姑娘輕聲說道,臉上有些淡淡的笑意,也有些莫名的哀傷。
沒有等李玄回答,她又是輕聲說道:「爸爸,小哥哥死後,會變成流星嗎?還能再回來嗎?」
聽到這個問題,李玄嘴唇動動,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更不知道,該如何和女兒解釋這個問題。
關於「死亡」這兩個字眼,在華夏人的傳統思維里,向來是沉重而不吉利的,父母在孩子面前,也往往諱莫如深。
「寶叔一定很傷心。」
見爸爸沉默,思思也沒有追問,輕聲的說道,便是提起裙角,朝著桃花林深處而去,追隨著那哭聲。
桃花林深處,多出一座新墳。
墓碑前,一堆火焰在燃燒,裡面有不少紙錢,似乎還有小孩子的玩具之類,以及一張張照片,都盡數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多寶道人跪在那裡,哭的像個三百多斤的孩子,眼淚簌簌而落,嗓子都是有些嘶啞。
中年喪子……
這大概是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之一了。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思思和李玄,臉上的肉顫抖兩下,輕輕擦了擦眼角,沉默下來。
「寶叔,對不起。」
思思想了想,便是輕聲的說道,不知為何,她心裡有種莫名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龍小寶終究是死在爸爸手裡,寶叔他一定會很傷心。
多寶道人寬厚的手哆嗦著,似乎想要摸摸思思的小腦袋,只是猶猶豫豫,手卻始終沒有落下去。
他轉頭看向李玄,慘然一笑。
「想什麼?」
李玄淡淡問道。
多寶道人咬咬牙,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道:「想引爆那十萬天雷子,同歸於盡算了。」
「你太高看自己了。」
李玄也是搖頭笑道,頓了頓,開口道:「你的問題不在於兒子沒有教育好,而只在於,你自己不夠強。」
「若思思要成佛,我第一個皈依。若思思要成魔,我會讓這人間變成一片修羅地獄。」
此刻。
聽到李玄的話,多寶道人身體猛地一顫,整個人都是有些不好了,感覺這道理怪怪的,但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幫我去做一件事吧。」
李玄隨手取出一塊黑袍留下的那種晶體,丟給了多寶道人,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他會拒絕。
接過那晶體,多寶道人眼神也是悄然認真一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黑袍盜,也算是仇人之一。
「去查一查關於這塊黑石的所有線索,黑袍盜,我懷疑,和傳說中的幽冥有關。」
聽到李玄這話,多寶道人死死攥著那石頭,陡然間抬頭,眼中有些難以置信。
「幽冥?」
他下意識反問道。
「只是我的猜測。」
李玄隨口說道,抱起思思,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走出兩步,腳步微微的一滯,李玄又開口道:「還有兩件事。」
「第一,如果想找我報仇,隨時歡迎。」
「第二,那枚白玉龍牌給我。」
聽到李玄這話,多寶道人眼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當真是一言難盡。
他只是覺得,李玄的做事風格,似乎已經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而李玄的實力,也的確配得上這樣的做事風格。
多寶道人拿出那枚白玉龍牌遞給李玄,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為人……為人父,都當如此啊。
說實話,多寶道人有點羨慕李玄此刻的風采。
……
……
「爸爸,寶叔在生你的氣嗎?」
回去的路上,思思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有,他可能在生自己的氣。」
李玄搖搖頭,輕聲說道。
經歷了這件事,李玄內心深處也是生出些不一樣的感悟。
若有一天,思思和全世界為敵,李玄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這邊。
什麼道德大義,在女兒面前,都是狗屁。
事實上,李玄之所以毫不猶豫的誅殺龍小寶,原因絕對不是因為他打劫了拍賣會,只是他對思思出言不遜。
「爸爸,你說思思要是死了,會變成天上的一顆小星星嗎?」
這時,思思忽然開口問道。
李玄只覺心裡一震,幾乎不敢想這個問題,下意識說道:「傻孩子,不許問這個問題,思思不會死的,永遠也不會。」
「嗯。」
小姑娘重重點點頭,五指緊緊扣住李玄的大手,眼中有些若有所思。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星星消失在天空里,桃花落了,又有新的桃花開放……」
好一會兒,思思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對於死亡,小姑娘顯然也有了一些屬於自己的理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