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新紀元（終）

我大吃一驚，卻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感到眼前一黑。

我感到自己似乎被某一股力量推動著飛速前行，而我穿越的不是距離，而是時間。

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去描述，但就是這麼發生了我想睜開眼睛，卻愕然發現自己做不到，我不禁頹喪的想，這下倒好，現在自己的命，都由不得控制了。

他已經在逐漸恢復。

我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漆黑，卻又無窮無盡的空間里。

「如你們所看到的，什麼都沒有，直至一百五十億年前，我產生了意識，也開始形成了地球上物質的基礎，宇宙中的星雲慢慢聚攏壓縮，就形成了今天的地球。」

隨著他的話音降落，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星雲，它們就是宇宙中的塵埃，但卻在我們的肉眼之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有意識地控制著，慢慢聚攏，不斷地吸積碰撞，形成了一顆行星。

接著這顆行星變得半透明起來，這也讓我們看到了行星內部的中心，有一顆灼熱無比的，散發著無窮熱量的......地核。輕的物質，化為了地殼。

這時的地球，正是處於火山頻頻爆發，漫天毒氣的時候，自然也沒生命可說。直至地球冷卻，水蒸氣形成了水圈。

地殼運動也造成了大洋盤地，接著就形成了海洋。

單細胞生命出現了。

接下來，我看到了生命正在快速演變，可是這種演變是呈失控狀態的。或許早在此之前，就有生命出現過，不過在之前，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球的演化歷程上。

而我也知道，舊人類文明裡，關於地球上是如何出現生命這一個謎題，屹今為止都還沒有答案。

突然地，地球出現了一大批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異生命。

我突然想起了一名生物學家，在物種起源里說過這麼一段話：「在這些跨度如此之大但卻鮮為人知的時期，地球上遍布著活的生物。」

不過他還說了：對於我們為什麼沒有發現這些原始時期的化石記錄的問題，我不能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現在答案是有了，或者說我一早就知道了，原來進化斷層，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接著我看到了無數的無脊椎生命的發展，水生植物也開始蓬髮出活力。

魚類，也是這麼突兀地出現了，沒人知道它們是怎麼來的，然而它們彷彿在一夜之間，就取代了無脊椎生命的位置。

不知持續了多久，大批物種滅絕，我幾乎以為即將又迎來一次大滅絕，卻還是有個別生命，逃脫了蓋亞的魔手，或許，這是他故意為之。

換做我是造物主的角度，也想在這顆星球上，留下物種的證據，來顯彰和紀念自己的傑作。

地球上，已經布滿了植被，昆蟲在飛來飛去，還有很多奇怪的動物，在陸地上奔跑著，在天空中飛翔著。

爬行動物，成為了陸地上的霸主。

我感到蓋亞似乎有些偷懶了，因為他接下來創造的物種，都是以上一批的物種作為模板，進行一些修正和改良，他就像是一個無聊至極閑得蛋疼，卻又不得不堅守崗位的，胸無大志的傢伙。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心智還沒成熟的孩子，他在玩積木，玩得失去了耐心，就一把推倒，等什麼時候有心情了，再重新來一次。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億年，然後就是大滅絕，他毫不心疼地推倒了所有的積木，來了一場大洗牌。

哺乳動物出現，他比之前那幾次更用心了，這也見證著他的成熟。

大概是五千萬年前，靈長類動物，呈輻射狀演化，就是一個點，呈周邊飛速擴散，這下我找到了那個地標，似乎就是......地球外部，天堂島通道入口的位置！

猿！

他長大了，成熟了，好像是想著要好好大幹一場了。

按照猿這個模版，以此演化，再演化，每一次的演化，其實都是一場殘酷無比的更新換代。

二百五十萬年前，猿人終於是可以用雙足走路，這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同。

他們用石塊和骨頭製作著武器，再一次從天堂島出去，想要成為地球上的霸主。然而這種繁華沒持續多久，就再被覆滅。

猿人在過渡著，卻有更為成熟的原始人類，從天堂島裡面出來了。

接著就是一場血腥殺戮，因為原始人類，比猿人擁有更高的智慧，他們會設陷阱，懂得從對方的薄弱處進攻。

他們創造了文明，誕生了信仰，然而這文明卻又被覆滅。

其後，蓋亞似乎再次陷入了耐心耗盡的狀態，或許是他覺得這些物種都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又有些捨不得，一連幾次推~翻重組，他更注重於細節，比如在相貌和身高上，他想創造出一個和諧，不再像之前那般的粗糙，他想創造出一個完美的......物種。

看得出來，他花費了很多心血，而這些文明，曾經有過文明水平達到很高的程度，幾乎都快要衝出宇宙了，卻又......再次滅絕。我說的衝出宇宙，不是地球軌道上的那幾顆衛星，而是真正的，星際航行的時代。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舊人類文明歷史上，出現過一些稀奇古怪，卻又讓人無法解釋的舊文明遺骸。

再接著，就是舊人類的發展史。

有了之前看過的輝煌，我覺得再也沒什麼了。

其後畫面再次一閃，我發現我和張國豪，馬天鵬，就這麼凌空站在了如今的地球上的高空中。我們正以一個上帝角度，去俯覽著博爾圖這座城市。

二號，就在相隔不遠的前方，正面對著我們。

她微微一笑，說：「你們應該了解了吧。」

我默然，所有人都默然，這都看了個一清二楚，又有什麼不了解的？而我也失去了抵抗的心思，我想還是聽天由命好了，好好地活著，天知道下一輪更新換代會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此之前，我們也早就死去。

我覺得珍惜當下，才是最要緊的，不然再螳螂擋車，還真特么是不自量力。

誰知就在此時，碧斯卻開了口：「蓋亞......我有一個問題。」

「嗯？你問。」二號微微一笑。

「如果你鑽進的，不是二號和神山勇士的身體，你會怎麼樣？」

碧斯的這個問題，讓我不由得為之一愣。

對啊，如果......？

不對！

我陡然想起了，讓蓋亞繼續存在而不陷入沉眠，這對我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只要他讓我好好活下去，我也活不到下一輪更新換代的時候。

可是碧斯，她不一樣！

她牽繫著所有完美人類的命運，她是所有完美人類的領袖！

她要幹什麼？！

我驚駭地正想開聲阻止，但比我更快的是，碧斯取下了掛在背上的複合弓，拉弦開弓放箭。

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得讓每個人都反應不過來。

嗖的一聲，箭已離弦。

血花，在二號的胸前綻放，他睜大著眼睛，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隨後我發現了，這根箭上還有一條細小的蟒筋。

碧斯用力一拽，就凌空飛向了二號。

接著她的右手就穿透了二號的胸口。

時間，宛如在這一秒鐘停止了。當碧斯將手從二號身上抽出的時候，二號就像是失去了渾身力氣，墜落下海。

我們也是這樣。

「二號！」我大喝了一聲，伸手想要抓住她。

可是人在半空，我無從借力。

「噗通！」

冒起了大片水花，我也被強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幾乎窒息。

我遊了上去，緊緊抱住了二號，然而我很快就放下了心，因為她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雖然她暫時還沒清醒過來，但是我相信她遲早都會醒的。

「神山勇士......」

碧斯的聲音，在我的後上方響起。我猛地一驚，接著就轉過了頭。

其後，我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碧斯正懸浮在海面上，她在此時，宛如一個從天而降的女神，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碧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憤怒地吼道。

這一刻我都直接忽略了，為什麼萬有引力不出現在她的身上。

「從現在起，我已經不是碧斯......」她的眼裡露出了一抹複雜，繼而說道：「我是......蓋亞。」

「蓋亞！」我猛地一震。

「你別緊張，我還是碧斯，但我也是蓋亞。」碧斯柔聲地道。

此時此刻，她再不復之前的冷漠，她柔和的語調，宛如她在面對著自己的愛人。她的眼裡，也充滿了眷戀的愛意。

「那麼，你到底是碧斯還是蓋亞？！」

我只覺得心底陣陣發寒，牙關都咯咯地不可抑止地撞擊起來。她要是蓋亞，想捏死我再輕鬆不過。

「我不管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我底氣不足地問道。

「你放心吧，蓋亞就在我的身體里，但我不是他製造出來的完美體，所以他的意識消失了，我取代了他，你明白了嗎？」

我愣了愣，其後說道：「我好像明白了。」

「我是想跟你說一聲道別的。」

突然，碧斯的臉上，升起了一抹紅暈。

「你......」

我還沒說完，她就站在了海面上，她蹲了下來，伸出食指，點了一下我的額頭。

在這一瞬間，如同潮水般的陌生記憶，都紛紛湧進了我的腦海里。

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跟碧斯在天堂島上相遇，相識，相愛，就如同她說的，最後他死了。

她背著他，一步一步地爬上了神山，找到了蓋亞，她請求蓋亞，讓他活過來。

蓋亞爽快無比的答應了這個要求。

因為自相殘殺，是人類的天性，所以要保證人類繁衍，要保證兩個前提，一個是足夠的空間，另一個是有一個信仰，一名靈魂人物，一名精神領袖。

天堂島的空間太小了，容納不了人類自相殘殺的劣根性，但也恰恰是這種劣根，才能促使文明的誕生。

他就再給蓋亞重新......回爐，成為了如今的我。

怪不得，碧斯對我的態度，會......

我心裡莫名一痛，竟然有了種想哭的衝動。

碧斯笑著站起，轉身就要走，我卻連忙喊住了：「你要去哪裡？」

「我？我是蓋亞，當然要回到創世空間了。」

我楞了一下，隨後說道：「你......你別走，行不行？」

「不行。」

......

「我還能不能回到天堂島，還能不能見到你？」我問。

碧斯皺了皺眉，隨即就陷入了思索：「如果，在更新換代以後，你想來見我，那麼我將會打開通往天堂島的通道，到時你就能......」

碧斯倏地嘆了口氣，說：「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必須要這樣？」

「是的，更新換代，必須要進行下去。」她抬起手虛托在半空，又再輕輕一嘆：「你看，它們也要開始了。」

隨著她說完，這清朗的天空，竟然降下了無數的蒲公英和那些半透明的帶狀物。

創世主說，要有光，於是這個世界，就出現了光明......

我默然。

她真的化身成為了蓋亞。

「神山勇士，我的愛人，去吧，與你的夥伴一起，去迎接這個新世界。如果在將來的某天，更新換代完成，你又想見我，那就回到天堂島。那裡有數之不盡的食物，那裡，也是永恆的樂園。」

碧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接著她的手一招。

兩道強大無比的波流，就刮過了我的身體，接著天邊那處，有兩道龐大無比的身影，就在那天上迅速地飛馳而來。

那是......旺財！小強！

等他們飛得更近，我深深地震驚了，它們竟然長到了這種程度！

它們其中一頭，只要伸展雙翼，就能足夠籠罩整座博爾圖！

「吼！」

它們齊齊發出了一道咆哮，巨大的聲波，就這麼在海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隨之而來的，就是幾千道，上萬道波流刮過。

我又再猛地一震，他們，她們，都來了，所有的新人類和完美人類，都以我為中心點匯聚。

「神山勇士，他們就交給你了，我......就在天堂島等你。」

碧斯微微一笑，她的身形，就開始消淡，變得透明起來，直至到最後......完全消失。

此時，漫天的蒲公英和帶狀物。

此時，博爾圖已經陷入了混亂。

濃稠的硝煙，和炮擊聲，也在博爾圖這座城市升起。

那三頭風神翼龍，早就在我失神期間，在博爾圖噴射著炙熱的火焰。

它們，也長得非常之大。

看著這一萬多人，就這麼在我面前的海平面上，他們的雙眼，都閃爍著讓我不敢直視的光芒。

這一刻，我沉默了。

「神山勇士，我們該怎麼做？」有人大喝一聲。

「殷雄，下一步，你看？」張國豪問道。

「說吧，別拖拖拉拉的，既然蓋亞讓巫老給......取代了。」馬天鵬也在一旁不耐煩地道。

我茫然轉頭，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麗莎，米基，羅拉，於靜，楊佩兒，路小璐，葉貝，習秋雁，依舊在我懷裡昏迷不醒的二號......

還有愛麗兒，美人魚一族的女王，還有我的岳父黎孫奇。

還有......我的朋友們。

他們似乎都迫不及待。

他們等的，就是我一聲令下，因為我是神山勇士，是這個紀元中，更新換代的首領。

是的，碧斯成了蓋亞，回到了天堂島，那麼我就理所當然成為了所有新人類和完美人類的精神領袖。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下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澎湃了起來。

「所有的新人類，還有完美人類給我聽著，從現在起，更新換代正式開始！所有人，都跟著我，去迎接我們的新世界吧！」

這句話換來的，是一萬多道振奮的吼聲。

我率先游向了博爾圖。

那道白光，再一次把舊人類文明的通訊網路給摧毀，此時此刻，再也沒有能威脅到我們的熱武器。我相信等舊人類再次把通訊網路完善的那時，白光會再度來臨。

我們即將要面對的，或許是長達幾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戰爭，我們要搜刮，殺死最後一名舊人類。

直至到了那時，我才能回到天堂島。

但。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蓋亞是不是真的消失了，碧斯是不是真的取代了他，而成為了新一代的蓋亞。

如果不是，如果這僅僅是蓋亞給予我的一個謊言......

哪怕是碧斯真的取代了他，那麼在更新換代完成了以後，等待著我們新人類的命運的，又會是什麼？

.....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而我，眼下只能隨著這道更新換代的洪流，去湮滅現有的文明。

迎接這個新紀元，迎接屬於我們的......新世界！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