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發兵建康城
只要你願意,即便是踏平整個建康城,我也在所不惜。
幾乎是這一句話落音,人群之中便陡然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嘆息,許多人已控制不住顫抖的瑟縮退步開來,而剛才指證顧鈺與鮮卑人勾結的年輕男子臉色已是煞白,但也有一部分的人將好奇又羨慕的目光投向了顧鈺,似等待著她會做出何種選擇?
顧鈺沒有立即作出選擇,她心裡亦十分清楚,桓澈所玩的是什麼把戲?縱觀歷史上,將所謂的野心、殘忍甚至是昏饋無能歸結到一個女人身上的例子可謂是數不勝數,但世人所看到的甚至是所怨恨的都不過是那個令男人色令智昏的女人。
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紅顏禍水,所謂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顧鈺含笑嘆息了一聲,只道:「你走吧!我知道你今日來是為了什麼,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跟你走!」
「為什麼?賢夫殉名,貪夫死利,二者殊途同歸而已,談不上誰比誰高尚,死人都是讓別人去評說的,人只有活著,才能尋到自己真正的大道。」
桓澈說完,顧鈺又轉身看向了他。
「是,賢夫殉名,貪夫死利,其結果都一樣,但是有一點,你還是忽略了。」
「是什麼?」
「是人心,是希望。」顧鈺答道,「人性或者是自私卑劣、骯髒可恥的,人活在世上,無論是為名為利,其結果其實還是為的自己,可是人心還是向著光明的,人活著是為了希望,正如沒有人會喜歡戰爭,但是為了心中的希望還是會不得不反抗而戰,
老子曾言,聖人無常心,而以百姓之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別人的道始終是別人的道,而我的道只有我自己走完才知道。」
桓澈微微怔神,沉默了片刻后,再問:「所以你還要一直走下去嗎?即便是被別人傷得如此之深,你也不後悔,也不願意再相信我一次?」
顧鈺便看向他,淡然一笑,輕啟了朱唇道:「是,我不後悔。我也不願再相信你。」
說罷,又執起了謝玄的手,說道:「而且,我也已經有謝郎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知足了。」
一句我知足了,陡然令得四周都安靜了下來,許多人的眼中竟然也開始蓄滿眼淚,唯有桓澈隔著漫天飛舞的雪簾,久久的凝視著顧鈺無語,彷彿那無邊的白茫之色都已盛裝在了他的眼中,化為最滄涼的一抹色彩。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收回視線,默然轉身揮袖而去。
然而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忽地停下來,問:「剛才是誰說自古文人巧言利色,膝語蛇行,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沒有人敢回答,安靜了片刻之後,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娘子將手指向了剛才那位年輕人。
「是他!」
女孩子的聲音才將將響起,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命令道:「那就殺了他!」
「是!」
隨著幾名部曲響亮的嗓音落下,人群之中陡地響起一片凄厲的慘叫,許多人已抱頭作鳥獸散。
有大膽的人往那方向瞅了一眼,就見那位被砍倒在地的年輕人已是支離破碎不成人形,血灑了一地。
天啦!太殘忍了!
廷尉李正與一眾猝卒已是嚇得呆若木雞。
便在這時,又有馬蹄聲得得傳來,李正猛一驚醒,尋著方向望去,就見又一隊宿衛軍士攜帶長戟和弓弩奔了過來,為首的一下馬,便打開一道明黃捲軸宣讀道:「奉陛下旨意,時辰已到,將沈司空與謝七郎君就地正罰,另外,只要有龍亢桓氏的人在此,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說罷,一群弓弩手在其命令下,迅速的拉弓如滿月,對準了桓澈以及顧鈺和謝玄。
李正再次驚傻了眼。
這是怎麼回事,陛下這是要連著沈黔和謝七郎君一起格殺掉么?
四周逃散的人群之中也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尖叫,但當那為首的宿衛軍士正要大喝一聲:「放箭」之時,他的聲音也很快便咔在了喉嚨處。
待眾人轉過身去看時,就見他的脖子上竟然也多了一支箭,而這支箭不偏不倚正貫穿了他的喉嚨。
一眾宿衛軍士也嚇得立時色變,待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身邊已然多了一些不知何時衝過來的敵人,而有些人還來不及躲避,就已被一柄冰冷的利劍貫穿了胸口。
血腥的殺戮自此而始,地上的白雪很快也被染得一片鮮紅。
「殺了他!陛下有旨,誰能殺了他,賞三千戶候!」
有人瘋狂的大叫道,而這個人所指向的人也正是桓澈。
廷尉衙署前霎時間也變得一片混亂,面對圍攻上來的一眾宿衛軍士,桓澈根本連動都沒有動,他手下的部曲就已為他殺開了一片血路,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動,可是凡是試圖靠近他的人都無一例外的倒在了地上。
而這個時候,空中倏然閃過一道閃電,一道女子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倏然從天而降,擋在了桓澈的面前,而幾乎是她一出現,那些還在殊死博斗著的宿衛軍士已然在一道橫空而掃過的劍光之中盡數倒下。
李正再次驚惶的瞪大眼,瑟縮發抖起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不就是半年前在廷獄門前救走那個鮮卑人的女人嗎?
李正再次將目光投到桓澈身上時,竟然恍惚間也覺得,這少年似乎與那鮮卑人有幾分相似。
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所有的宿衛軍士已然全部被格殺在了廷尉衙署門前。
桓澈最後看了顧鈺一眼,唇角微動,似乎說了一句:「這就是你所尋求的道。」說罷,便帶著眾部曲揚長而去。
圍觀的百姓雖已散去,但尚在廷尉之中的獄卒們卻是垂下了頭來。
顧鈺看著滿地狼藉的屍體,眸中也露出了一絲無奈與悲凄,她太了解桓澈了,天子的逼迫非但不能壓制住他的戾氣,反而會讓他心中所澎湃著的野心與慾望一觸即發。
她很清楚接下來的他一定會做些什麼。
「謝郎,我們也回去!」她忽然說道。
謝玄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更加欣慰而心疼的握緊了她的手。
「好,我們回去!」
又一陣馬蹄聲震耳欲聾的傳來,早已驚得六神無主的李正抬起頭來一看,就見一眾鐵騎兵捲起千層雪浪,為首的將領正是一個月前將虞楚告進廷尉之中的沈勁。
一眾騎士下馬,在沈勁的帶領下迅速的來到了顧鈺與謝玄面前。
緊接著,一名年約三四十來歲的男人躍眾而出,向著顧鈺與謝玄曲膝半跪下來,道:「劉建攜北府兵舊部前來,為沈司空與謝七郎群效命,從今以後,聽憑二位差遣。」
他說完,一眾騎士又齊聲響亮的喊道:「我等皆願為沈司空和謝七郎君效命,聽憑二位差遣!」
顧鈺與謝玄都有些意外而震憾。
「征虜將軍劉建?」謝玄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出聲。
「是,正是屬下!」男人答道。
劉建亦是北府兵中最為傑出的將領,當年受伯父謝鎮西所重用,后北府兵解散,劉建亦辭鄉歸隱。
「將軍快快請起!」
劉建站起了身,頗有些憤慨的說道:「陛下怎地如此昏庸,做出這等亂殺忠臣之事?謝七郎君,沈司空,只要你們一句話,我等便是追隨二位殺進台城也在所不惜。」
「不,劉將軍,你誤會了,陛下已不是真的陛下,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不過是一個傀儡,而這個傀儡很快也要被別人取代了。」
「被誰取代?」劉建不免詫異的問。
……
此刻,台城之中的「司馬岳」在得知廷尉衙署門前所發生的事後,也是氣得暴跳如雷,滿桌子的奏摺被他掀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一個個都想要造反,這還是不是孤的天下,是不是孤的天下?」
得知消息的褚蓉也是臉色慘變,急匆匆的趕到勤政殿,問:「怎麼,事情還是辦砸了?我昨天晚上就說過,讓你早點殺了她,你偏不聽,現在倒好了!那賤人現在手握一支北府兵,如若她有反心,就可以立即帶兵攻進台城。」
「你還說我,你不也捨不得殺了那位謝七郎君嗎?」男子佞笑,又指了指她的肚子,「說真的,你肚子的孩子真的是皇帝的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褚蓉不悅的皺眉道,「不是你的孩子,又是誰的?你別忘了,這個天下也只能是他的。」
男人便是一笑:「那你最好將那個人給藏好了,不要再露出一丁點馬腳。」
女子臉色一變,沒有回答。
這時,勤政殿外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與驚慌的哭嚎,有人聲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台城廣莫門處已被攻破了,有亂兵激湧進來,勢不可擋,眼看著就要快到陛下的勤政殿了。」
一邊喊著,來人一頭撲在司馬岳的腳下,正是褚蓉身邊的那位秦公公。
「誰,是誰敢帶兵攻進台城?」司馬岳問。
秦公公便顫抖著聲音答道:「是桓六郎君桓澈,桓澈打著的是誅殺冒牌昏君的旗號,與其二叔父桓秘裡應外合,廣莫門處守將都兵本就不多,此際又被中領軍桓秘調去了一大半,所以桓澈的二千兵馬幾乎暢通無阻,現在已經衝進了雲龍門,也許過不了多時,就會到陛下的勤政殿了。」
說罷,又哭了起來,問:「陛下,皇後娘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