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聖騎士瓦隆

至少這裡，還和從前一樣。啟蒙大廳瀰漫在粉紫色的柔光中，淡金色的機甲守衛無聲的矗立在門口，一群少年艾瑞達學徒們似乎很歡快的討論著問題，這是自習時間，每當導師們不在的時候，年少的艾瑞達們總是很活躍，瓦隆恍惚記得，他們常常會三四個一堆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女學徒們會說自己找到了多少星辰之耀之類的小花，男學徒們通常會吹噓自己怎麼騎上了一頭雄壯的鱗角羊，或者搞壞了哪個魔能構造體........年邁的聖騎士穿過這些往日的影像，這和自己夢裡的情形那麼相像，他不怎麼費力的就看到自己的位置，又突然的怔在當場，菲拉，聖騎士的胸口一陣悸動，繼而是鑽心的疼痛，聖騎士痛苦的閉上眼睛。

那個名叫菲拉的德萊尼少女，她的面龐恬靜猶如月光，鼻樑挺翹，那時候瓦隆總是會想，或許是因為她長長的睫毛才會感覺她的眼睛雖然清澈明亮卻幽深無比，當她說話的時候，偶爾會有一絲得意閃過嘴角，這時候她通常會稍微仰起頭來點上兩下。

年少的瓦隆總是一副獃頭獃腦的樣子，每當菲拉說些什麼的時候，他通常會不自覺的迷失在她漂亮的眼睛里以至於忘了插上一句話。聖騎士看向少年瓦隆，突然想苦笑，這個獃子總是裝作不喜歡菲拉的樣子，可是他的眼睛卻總是出賣了他的一切。聖騎士總是想，如果時光永遠停留這一刻，該有多好。

如果基爾加丹和阿克蒙德沒有出賣他的人民，他的生命應該是另一種樣子，這個世界應該是另一種樣子。聖騎士痛苦的做了一個手勢，往日的影像戛然而止，啟蒙大廳恢復了一片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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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亡那天，瓦隆作為被找到的孩子被優先送上飛船埃索達，他透過窗子看到後面是洪水一樣的惡魔大軍，那群狂暴嗜血的野獸們踐踏者他的同胞，很多來不及登上飛船的艾瑞達老人婦女和孩子紛紛被他們屠殺，聖光殘存的戰士們在維綸的指揮下英勇抵抗著惡魔們的衝擊，為逃亡的艾瑞達人爭取著最後的時間......每當想起那一天，瓦隆總會感覺眼前一片血紅，那是一片殘紅的天空和殘紅的大地，還有密密麻麻刺痛他雙眼的邪綠色惡魔。

飛船逃離阿古斯之後，瓦隆才發現菲拉沒在船上，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逃到德拉諾，在德拉諾的無數世紀里，艾瑞達人改名叫做德萊尼，意思是逃亡者。德萊尼人慢慢的在德拉諾繁衍生息，以至於後來的小孩們認為德拉諾就是他們的故鄉。他們在德拉諾建立起偉大的文明，一切建築還照著阿古斯的樣子，聖光穹頂如從前一樣巍峨壯觀，年輕的德萊尼人慢慢長大，戀愛、訓練、戰鬥、生產、一切都開始變得美好。

只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瓦隆總會夢到阿古斯，菲拉，那種時候他心中充滿甜蜜，但是轉瞬，就是大逃亡那天的慘劇.....這些過往的回憶如同夢魘一樣反反覆復的折磨著瓦隆的靈魂。

或許這就是一輩子。

瓦隆以為自己漫長的生命將在德拉諾慢慢消磨，但是燃燒軍團沒有放過他們，一萬年後，他們還是找到了逃亡到德萊尼人，他們腐化德拉諾的獸人又一次大規模屠殺德萊尼人。瓦隆作為聖光的戰士跟他們打過無數次的仗，儘管他已經老邁但是作戰依然勇猛，甚至比年輕人更加悍不畏死。瓦隆似乎迫切的想要戰死沙場，就像瑪爾拉德那樣，但是命運卻給他開了無數次的玩笑，他有很多次跟死神擦肩而過，但是卻沒有倒下，倒是落了一身的傷疤。再後來德萊尼人抵擋不住瘋狂的魔化獸人，他們又一次開始大逃亡，瓦隆作為聖光的老將主動帶隊殿後，無數的戰士倒下了，但是他，還是沒死。

他們逃亡到艾澤拉斯加入聯盟，但是燃燒軍團如影隨形........

一年前，燃燒軍團派出先遣隊，瓦隆在跟他們戰鬥的時候驚異的發現，在燃燒軍團中居然有很多魔化的艾瑞達人，他們有些還沒死。瓦隆突然間燃起了希望，或許菲拉也在其中呢？瓦隆帶著渺茫的希望積极參加了每一次戰鬥，有時候他甚至遇到了曾經的相識，儘管他們已經不可救藥。瓦隆跟在德拉諾出身的德萊尼不同，殺死艾瑞達人總是讓他心情複雜沉痛。

終於，在不久前，先知維綸終於下定決心打回阿古斯，瓦隆第一個報名了艾澤拉斯先遣軍登上飛船維迪卡爾。當他們終於回到一萬年前的故鄉的時候，瓦隆和所有出生在阿古斯的老兵們驚呆了，當初田園一樣的星球早已面目全非，一個深不見底的裂隙插入星球的內部，滾燙的岩漿翻滾，空氣裡面都是刺鼻的硫磺味道，地表全是殘破凸凹的亂石，整塊大地瀰漫著一種惡魔特有的慘綠色，連倖存的動物也被惡魔污染，發出綠油油的磷光，稍微接近它們，它們就開始暴躁的撕咬人群。無數醜陋的裂口將阿古斯分割切碎，只有邪惡的燃燒軍團似乎很習慣這麼極端的環境。

『沒錯，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瓦隆自語到，這就是燃燒軍團想要的，醜陋、混亂、毀滅、這些就是燃燒軍團想要的。聖光啊，凈化他們！一個老兵怒吼起來，為了阿古斯！怒火萬丈的德萊尼們不等軍令就已經殺入惡魔軍中......

在艾澤拉斯所有種族聯軍的幫助下，德萊尼人在維迪卡爾登陸點附近站穩腳跟，他們甚至找到了迷失在外太空很多年的圖拉楊將軍和聖光軍團。瓦隆迫不及待的請戰攻克瑪凱雷，那裡是他的故鄉，那裡有所有瓦隆年少時候的回憶，執政團之座、奧羅納爾小鎮、和奧秘學宮，是的，奧秘學宮，那裡面有個啟蒙大廳。

維綸批准了瓦隆的請求，儘管它們所處的克洛庫恩和瑪凱雷隔著條深不見底的大裂谷，但這對於飛船來說不算什麼。

瓦隆終於踏上了故鄉的土地，他們發現，瑪凱雷居然還是從前的樣子，天空依然明澈幽蘭，甚至還有天鰭鰩成群的在天空飛舞，大地上依然金芒閃爍，星辰之耀依然綻放，連當初的建築也都還在，抬頭就能遠望的執政團之座依然巍峨壯美，淡紫色的光芒瀰漫著建築物的穹頂，瓦倫甚至看到了自己出生的小鎮奧羅納爾，當然，也看到了奧秘學宮。或許阿克蒙德和基爾加丹殘存的善念讓他們保留下了這裡的一切。

很多老兵激動的失聲痛哭，有些人趴到地上親吻土地，有些人脫下盔甲躺在淡金色的雜草上打滾.....瓦隆坐在草地上輕聲呢喃，這一切都是真的。

過了好久大家終於想起了任務，整隊開始往前搜索。

看，有人叫起來，前面是我們當初逃亡的地方，執政團之末。瓦隆激動的心情突然沉寂下來，一萬年前的往事又開始一幕幕的閃現，恐懼奔逃的艾瑞達人民和窮凶極惡的惡魔軍隊，耳邊似乎還有他們凄厲的呼喊，瓦隆看到他們無助的逃散，最終被惡魔湮沒，瓦隆伸出手想觸摸他們，卻發現他們只是一個個幻影。哦，這是當初的影像，在我們逃離之後，聖光和這裡的磁場保留下了當時的影像，瓦隆心中一陣絞痛。

虛無的靈魂們依舊無助的奔逃著。突然，瓦隆怔在了原地，他看到了菲拉，沒錯，她在這些逃散的人群中......

一萬年，瓦隆的心跳彷彿停滯了一萬年.......

他曾經無數次的夢到故鄉和菲拉，他想過她可能死了，也想過她可能加入了燃燒軍團，他甚至希望她加入了燃燒軍團，哪怕有朝一日自己在陣前死在她的劍下。

他麻木的活過無數個年頭，只有一個渺茫的希望最後引領他回到了故鄉，這裡一切似乎都還是如當初一樣......

聖光死於此時此地！有人念著維綸的話拍醒瓦隆。先知維綸曾經在抱著自己孩子屍體的時候這麼說過，聖光死於此時此地。

瓦隆站了很久，他甚至哭不出來，他麻木看著那些驚恐的靈魂一遍又一遍出現又消失，所有人都往前走了，瓦隆依然僵化的站著，瓦隆感覺前所未有空乏，他打過無數的仗，從來沒有這麼累過，他感覺自己眼皮沉重，勉強睜開了眼睛還是迷濛一片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瓦隆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戰友們收隊回來時候發現他還躺在那裡。瓦隆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往奧秘學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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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年來魔能機甲衛士忠實的守衛著啟蒙大廳，老聖騎士關上機甲衛士的記錄，疲倦的扛起巨碩的水晶鎚子，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大廳。

『我們都曾被往日的陰影所籠罩，而很少有人能有機會，去改變它』，瓦隆想起瓦里安國王說給瑪爾拉德的話，如今瓦里安和瑪爾拉德都已經戰死了。『瑪爾拉德這小子是幸運的，他死得其所』，老騎士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