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玉如意(上)
「你剛剛是怎麼想到破陣的方法的?」紀青雪問道。
南宮炎想了想,答道:「我一直在想破陣圖裡的九九歸一是什麼意思,直到剛才,我才明白,九九歸一就是一個循環往複的過程,就如同雪茹幻境,不斷地變化,生死同路,起始亦是終。」
「而且我並沒有破掉雪茹幻境,只是從大陣里找到了另外一條路。」
紀青雪還是不明白,南宮炎笑了笑:「簡而言之,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大陣力量越強大的地方,很有可能就隱藏著生的希望,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難怪,南宮炎從一開始就拼盡全力往大陣力量最強大的地方走。
人在面對險境的時候想的都是怎樣去到安全的地方,雪茹幻境如此強大,絕沒有人會不要命的往大陣中心衝去,這種舉動再外人看來與送死無異。
偏偏南宮炎就喜歡打賭,他在賭自己的命運絕不會如此薄情,即使最壞的結果不過也是一條命而已,最終還是他賭贏了。
紀青雪朝陵墓裡面看了又看,一條小路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看來這陵墓還挺大的。
「南宮炎,我們去裡面看看,說不定真能找到鳳尾草。」
紀青雪往陵墓深處走去,南宮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撫摸著胸口,神色痛苦。
方才抵抗大陣,幾乎耗盡了他的內力,若不能及時找到藥引,恐怕下一次寒毒再發作時,就是他殞命之日。
走到陵墓最裡面,那中間赫然放著一口水晶棺,裡面還躺著一個女子。
紀青雪慢慢走近,她臉上十分好奇,想伸手去摸一摸那水晶棺,可是剛碰到它,她整個身體就彷彿不受控制一樣,被人用內力給吸走了。
紀青雪猛然回頭,瞳孔一縮,是東陵!
只見東陵站在不遠處,十分憤怒:「誰准你碰她的!」
他將紀青雪隔空吸了過來,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脖子,紀青雪臉色青紫,呼吸困難,彷彿要窒息了。
「放開她!」南宮炎直接沖了過去,縱然內力盡失,他也絕不能讓紀青雪受傷。
東陵右手緩緩抬起,凌空一掌,便將南宮炎逼得退回了原地。
「你方才耗了不少內力,如今我若想殺你,易如反掌。」
說話間,紀青雪早已讓金線牢牢地纏上了東陵的右手,她冷語道:「族長若是想殺人,恐怕也得問我同不同意才行。」
東陵此刻才注意到手腕上的金線,他的手已經被勒出深深的血痕,他眼神陰沉,想他東陵縱橫江湖已久,何曾吃過這種虧,如今倒栽在了兩個後輩手中。
忽然,東陵的看到了紀青雪脖子上的血如意,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變化,訝異,複雜……
他一把扯下了玉如意,紀青雪跌倒在地,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出手果真不凡。
東陵拿著玉如意,手不經意地顫抖著,他看向地上的紀青雪,厲聲道:「說,這個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紀青雪仰首,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把我娘的東西還給我!」
娘?東陵頓時如遭雷擊,這個孩子是……
正當東陵出神的時候,南宮炎已經掠過身去,將紀青雪帶到了安全的地方,將她護在了身後。
「哈哈,你是她的女兒,你竟是她的女兒?」東陵忽然像瘋了一樣的大笑起來,他看著對面的紀青雪,眼眶通紅:「孩子,我是爺爺,我是你的親爺爺啊!」
紀青雪愣住了,爺爺?
連一旁的南宮炎也是愣在當場,紀青雪,是東陵的孫女?
東陵顯得十分激動,他舉起手中的玉如意:「你娘叫敏柔,對不對?這個是你娘十歲生辰時,我送她的禮物,她一直都戴在身上,從來不曾離身。」
紀青雪一臉茫然:「你是我爺爺?可是為什麼我娘從未提起過?」
東陵臉色白了一下:「因為,早在多年以前,我就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紀青雪覺得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水無心說過娘手上的圖騰是巫靈族獨有的印記,她就知道娘與巫靈族有密切的關係,可是卻不曾想她會是族長東陵的女兒。
東陵上前一步,他問道:「孩子,你娘她還好嗎?」
此刻紀青雪卻十分平靜:「我娘已經死了。」
聞聲,東陵一個踉蹌,柔兒,我的柔兒已經死了?
東陵手裡緊緊攥住玉如意,整個沉浸在一片殺意之中:「你娘是怎麼死的?紀林呢?他曾同我起誓,一定會保護好柔兒的,柔兒出事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紀林?紀青雪冷笑著:「我娘就是被他的妾室所害,所以他也算是間接害死我娘的兇手!」
「好,很好,紀林,看來你把我當年對你說的話全當作了耳旁風。」東陵臉色鐵青,怒不可遏,「真欺我巫靈谷無人不成?」
接著,東陵沖紀青雪伸出了手:「孩子,過來,到爺爺身邊來!」
南宮炎下意識地拉住了紀青雪的手,誰知道他會耍什麼花招?
紀青雪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沒事兒,這才慢慢地走到了東陵的身邊。
東陵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難怪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的眼睛像柔兒,原來你竟是她的女兒。你說,你叫青雪?可有十九了?」
紀青雪任由東陵撫摸著,輕輕點了點頭。
「把你的手給我。」東陵突然說了一句。
紀青雪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乖乖地將手伸了出去。
東陵緊握著她的手,吐出一句:「不怕我要害你嗎?」
紀青雪笑了:「若是你真想取我性命,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你也無須用這種方法。若你,真是……」她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若你真是我的爺爺自然也不會傷我。」
東陵仰天長嘯:「不愧柔兒的女兒,好膽識!」
東陵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緩緩塗抹在了紀青雪手腕間,過了一會兒,紀青雪看向手腕處,眼中盛滿了驚訝——是圖騰,和娘一樣的圖騰。
「這是每一個巫靈族人在出生時就會被烙上的圖騰,在成年以前它都不會顯現,而你的圖騰之所以沒有顯現出來,是因為你娘用了秘法,只有用我族人的鮮血塗抹,才會顯現出來。」
紀青雪抬頭看著東陵:「你真的是我的爺爺?」
東陵重重地點了點頭:「許是緣分使然,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柔兒的女兒。」
他看了看紀青雪脖子的淤青,眼裡滿是愧疚:「我剛剛還差點殺了你,我……」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人,紀青雪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她更不明白,傳聞中巫靈族的地位各國的不是很高嗎?那娘為何還會被欺辱至此?而且剛剛他說早已和娘斷絕了關係又是什麼意思?
東陵看著紀青雪臉上變化莫測的神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情。
東陵的視線越過紀青雪,直直地落在了南宮炎身上:「小子,你姓南宮?」
「是的,前輩,晚輩南宮炎。」
東陵眼睛一橫:「前什麼輩,少來這套,這麼說你老子是南宮尋了?」
南宮炎點頭,稱是。
「那你娘呢?」
南宮炎一怔,隨即回到:「她去世了。」
東陵皺著眉,她也死了嗎?
罷了,他老子是他老子,他是他,不可同日而論,看他方才對青雪拚死保護的模樣,應當對青雪是真心的,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東陵對他二人說道:「你們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這裡不能久留,否則會出事的。」
紀青雪卻不肯動,她固執且認真地說:「我還沒有找到鳳尾草呢。」
不知為何,一旁的南宮炎聽到紀青雪說這句話心中竟有幾分愉悅,在這樣的大衝擊之下,她還記得為自己找藥引的事兒呢。
聽到這話,東陵擰眉道:「先和我離開這裡,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孫女婿就這樣死了的,那樣的話我孫女不就守活寡了嗎?」
對於東陵嘴裡的孫女婿,南宮炎很是受用,只是某人卻是從耳背一直紅到脖子根兒下。
怎麼就孫女婿了,我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不好?紀青雪在心裡咆哮著,卻又不敢說出口,生怕東陵一個不高興就結果了南宮炎。
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爺爺,有孫女婿這個名頭在,他應當也不會見死不救。
東陵領著南宮炎他們出了陵墓,走了許久,他們才回到了東陵的住所。
剛進屋,東陵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不一會兒他拿了許多的瓶子擱在了桌子上:「青雪,這是凝香露,塗在你的傷處過幾日就沒事了,都是爺爺不好,下手沒輕沒重的,險些還……」
紀青雪徑直打斷了他的話:「不必自責,我也傷了你,咱倆扯平了。」
東陵終於放心下來,生怕紀青雪會因為此事與自己生了嫌隙,接著他又扔給了南宮炎幾瓶丹藥,沉聲道:「這幾瓶每日一粒,你的內力會儘快恢復的。」
南宮炎穩穩地接過瓶子,向東陵道謝。
東陵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青雪的面子上,就沖你姓南宮,你也得死八百回了。」
南宮炎頓時噤聲,他一時也不知道,這紀青雪的爺爺為何這麼怨恨他爹。
「我想知道關於我娘的事兒。」
東陵嘆了嘆,神情十分感傷:「那大約是二十四年前的事兒了吧……」